微小說:年少時有個男孩為我失去了雙腿,就這樣我找了他十年

微小說:年少時有個男孩為我失去了雙腿,就這樣我找了他十年

前篇:年少時有個男孩為我失去了雙腿

A市花都商場,有一場時裝秀正在進行。

“淺秋,下一個上臺的就是你,你去哪?”

T臺左前方突然出現的熟悉背影,讓原本準備上臺的林淺秋調轉了方向,內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是他,真的是他,以至於身後劉璐的聲音她完全沒聽見,穿著走秀的衣服追了出去。

林淺秋很少會這樣,劉璐想追出去,可突發的狀況,而這次秀服裝是有主題,出場的順序必須重新調,只能止住腳步,等她回來。

提著裙子,林淺秋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從陌生的人流中搜索那張早已烙在心裡的面孔,可是一張張從未見過的面孔都好像在告訴她一切都是錯覺,那個熟悉的背影不過是她臆想出來的,卯足全身的力氣瞬間就散了去,來得及做的也只是發呆。

“淺秋,淺秋,”劉璐控好後場出來,就瞧見這樣的情景,連續叫了幾聲,發現林淺秋根本沒有反應,上前拉了拉她的手,“淺秋,怎麼了?”

緩緩轉身,林淺秋的雙眼有著紅,她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最後只能無力撓了撓頭,手按住額頭,“劉璐,我好像看見他了?”

所以,這一次的異常又是因為洛逸,那個已經消失十年的人,一個根本不可能再回來的人,劉璐反覆抿了抿唇,才開口,“淺秋,十年了,他如果還愛你,早就回來找你了,你放過自己好不好?”

人常說十年是個界限,忘記一個人或重新愛上一個人完全都有可能,可是劉璐在林淺秋身上看到的是十年如一日的愛,不,甚至是愛到極致,愛到隨時都會因為洛逸這個人而倒塌,這是她不願看見的,她上前抱住她,“淺秋,忘了他吧!”

“忘了?”聽到這兩個字,林淺秋渾身都好像僵硬住了,動一下都會疼到吸氣,退出李璐的懷抱,她咬了咬唇,“劉璐,這句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不說,十年在你身上發生的一切他知道嗎?他身上發生的你又知道嗎?說不定他早就結婚了,孩子都有了。”

十年啊,這一路走來她有多麼難,她都知道,正因為如此,她不希望洛逸這個人成了她唯一的支柱,“淺秋,也許你現在對他不是愛,只是因為心裡的愧疚,愧疚他因為你失去了雙腿。”

也許吧,林淺秋只是笑了笑,“我們回去吧。”

“淺秋……”

“阿璐,”林淺秋提著裙襬轉身看她,打斷她想說的,“這些年我還剩下什麼,你該知道的。”

劉璐抬頭望天,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淺秋,正因為我知道你的心裡剩下的只有洛逸了,我才更擔心,我擔心這個世界太小了留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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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再遇時,他還是那個他,而她變了

林淺秋的日子從一個城市的遷徙到另一個城市的落腳,平靜無波的過了十年。

來A市不過是劉璐需要,走秀結束,她便坐著高鐵前往了B市,聽高中班級群裡有人說在那裡看見過洛逸。

無論像劉璐說的愧疚也好,又或者是奶奶說的執念也罷,洛逸於她而言,是她對這個世界還有眷戀的地方。無論他結婚與否,她想他還欠她一聲再見:再見過去,還有分手再見,至於未來是否再見,她需要見到他才知道。

B市的夜晚和往常的那些落腳城市一樣冰冷,林淺秋抱著雙臂走在這座城最繁華的地方,看著燈火絢爛,想起了高一那年洛逸陪她一起逃課看動漫展後逛夜市的情景,那時候媽媽還沒有離開,爸爸也沒有再娶,奶奶也還在,那時洛逸的雙腿還好好的 ,一切都好好的。

回到酒店已經十點,如過去一樣,這一天她都會接到最不想接的電話,卻又不得不接,“什麼事?”

“淺秋啊,後天是爸爸的生日,回來好嗎?”

“我在B市出差,一個星期才能回去,生日你和他們過吧。”

“你還在怪爸爸對不對?”

動了動基本殘廢的右手,林淺秋抽出一根菸點上,“爸,高二那年我選擇你沒選媽媽,現在你選擇他們,這是你和我的權利,沒有什麼對與錯,你不必覺得愧疚。”

也許這就是命,從洛逸失去雙腿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所有的幸福,成了每一個落腳城市的過客,漂泊無根。

“你還在找小逸,是不是?”

“沒有,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淺秋,”電話那頭林澤民知道她不想再多說,急忙開口,“我跟你楚阿姨離婚了。”

望著酒店外街景,林淺秋吸了一口煙,“與我無關,掛了。”

第二天一早,林淺秋就被一個陌生電話給吵醒,按了接聽還沒看清對方的號碼,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連串刺耳的話語,“林淺秋,是你讓你爸跟我離婚的是不是?你以為你爸跟我離婚了,他就能跟你媽媽複合,你就能得到一切,你別做夢了,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所以,您打電話過來想說什麼?”林淺秋從床上坐起來,將電話按了免提,去衛生間洗漱。

“我在B市,你在哪我去找你。”

楚婉,這個名字還真是與人不符,“JK酒店,給您半個小時的時間。”

有著一張婉約溫柔的臉,行為卻時常如潑婦一般,說的就是楚婉這樣的人。林淺秋沒想到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撒潑,雖然極力躲避,而她卻是故意朝著她的右手攻擊,好似不扯斷不罷休。即便最後保安將她拉了出去,可是她的右手還是再次受傷。

酒店工作人員見林淺秋按住右手,額頭不斷冒汗,上前詢問,“女士你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們幫助?”

包紮好,聽著已經起繭的醫囑,林淺秋笑著出診室,戴上藍牙耳機邊和劉璐通電話邊走去藥房拿藥。

“我說你是豬嗎?她對你撒潑你就不能對她撒潑嗎?最好不要讓我見到她,見她一次我就撕她一次,管他什麼尊不尊老。”

“好啦,我都不生氣,你可別氣壞身體,我還指望你養活我呢。”

“我說林淺秋你是故意刺激我是不是,不就是欠你的錢沒還嘛,等著,看我回頭不拿錢把你埋了。”

“好了,我得找找取藥的地方,晚上再聊。”

走到拐角處,林淺秋正低頭髮信息,卻不想與對面迎來的急救推床差點撞上,被一隻手突然拉住,及時躲過。

“謝謝。”林淺秋反應過來時先是看到胸牌,然後就是拉住她的人臉,有些意外這麼年輕而又恬靜的女孩會是骨科助理醫生。

女孩看著林淺秋,驚訝了一下而後眉毛微皺,想了想,“那個,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林淺秋見她看起來那麼認真不是開玩笑,竟也想了想,腦海裡搜索了一番,確認沒見過,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也許見過,可現在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們肯定見過,”女孩也就不想了,將目光在林淺秋的病歷上掃了一眼,而後道,“你是不是要去取藥,我帶你去吧。”

“謝謝。”

又是一個被有著欺騙人外表的人,這樣一個聒噪的女孩,林淺秋並沒有覺得煩相反還很喜歡。

“姐姐,你住哪,我送你吧,反正我也下班了。”洛可脫下工作服,搭在上手,看林淺秋。

林淺秋很想知道現在小女生都是這麼熱心腸嗎?還是她與這個世界脫節了,“不用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很近,過兩天我還會來換藥,也許還能再見。”

“那你來記得找我,我叫洛可。”

扶住車門,看著那個消失的身影,林淺秋頓了片刻,同樣也是姓洛,還真是巧。

這邊,林淺秋剛離開,一輛車就停在她離開的那個位置,洛可揹著包揮著手,開心的蹦跳著上車,“哎喲,大忙人竟然有空來接我,真是稀罕。”

撓了撓洛可的頭,洛逸無奈地提醒,“說了多少次,上車第一件系安全帶。”

“知道啦,囉嗦,比我媽還囉嗦,”忽然想起了什麼,洛可伸手,“表哥,錢包給我。”

洛逸挑眉,看了她一眼,還是把錢包掏了出來放在她手上,“這個月才過一半,零花錢又花完了?”

“表哥,容我再次提醒一下你,我現在可以拿工資的人,怎麼可能再花家裡的錢,”低頭翻看一圈,洛可沒看到之前他放在錢包裡的照片,抬頭看他,“表哥,你之前放在錢包裡的照片呢?”

洛逸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丟了。”

“丟了?”洛可不敢相信,那張圖片可是在這個錢包了放了很多年,怎麼說丟就丟,抓住他的手,洛可問道,“照片上的那個女生是不是叫林淺秋?”

洛可瞧著洛逸看起來無波瀾神色,心裡一喜還真是猜對了,而且照片上的人她還遇見了,莫名地激動,不過看病歷上的檢查結果,情況不是很好,要不要說呢?

猶豫再三,她還是憋不住,“我剛剛看到她了。”

“嗯,她的右手受傷了,確切的來說基本算是廢了,除了拿拿湯勺和筆之類的。”

“她一個人?”

“嗯,臉上脖子上還有指甲刮傷,看樣子應該是被人打了。”

喉頭一緊,洛逸沒再說什麼,繼續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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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篇:若是不愛了,我把我的腿還給你吧

看著林淺秋手裡的行李,洛可心裡一咯噔,壞了,表哥心上人要離開了,決定先打探情況,“姐姐這是要離開了?”

“嗯,找了很久的人沒找到,決定不找了。”找了十年了,累了,也許這一生就這樣了。

“有……多久?”表哥不是說他的心上人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且她已經結婚了嗎?難道情報有誤,還是她聽錯了。

“十年。”林淺秋笑了笑,提著行李進了房間,沒有再說什麼。

在外面發了一個信息,洛可將手機按了撥通鍵,放進口袋走了進來,靠在門口,“姐姐,你的手怎麼弄的?”

已經很久了,大概都快模糊了,留下的只是印刻在心的痛,“不記得了,也許是不夠聽話,被誰打的吧。”

而那個人恰好就是她的爸爸。

洛可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淺秋,那雙眼太過平靜,好似早已經歷過太多的風暴,如今再也起不了波瀾,“姐姐找的那個人都已經找了十年,現在放棄不可惜嗎?”

可惜嗎?低頭看著包紮好的手,笑的苦澀,“十年,儘管我跑了無數個城市,可他從未回來找過我一次,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來B市的時候,林淺秋就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站,不論結果如何,就讓一切這樣,不知道他的一切,這樣她還能抱著幻想過完這一生。因為,她不知道如果得知他結婚了,會怎樣。

過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說這些,林淺秋原本還想問她是不是認識一個叫洛逸的人,電話就響了,是楚婉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她在哭泣,“淺秋,你快回來吧,你爸不行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話,林淺秋腦中一片空白,手握電話,她快步離開,就連行李都忘記了,質問電話那頭的人,“楚婉,是你對不對?”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跟他離婚,可是他太決絕,太無情,所以我才……一時氣急推了他。”

嗤笑,林淺秋上下牙齒緊咬,“一時氣急,楚婉,你的心比起當年更狠了。你的一時氣急就可以把親生女孩推下水好廢了我的右手,你的一時氣急就可以偷偷減了奶奶的藥,你的一時氣急就可以隨隨便便殺人對嗎?”

招了一輛車,林淺秋囑咐師傅去機場,說了最後一句,“楚婉,你最好祈禱我爸沒事,要不然你不想活,那我們就都別活了。”然後上車離開了。

直到林淺秋坐的車子離開,洛可腦子裡都是她決絕的那句話,嚥了咽口水,拿出兜裡的電話,“表哥……怎麼……辦?”

回答洛可的只是一聲聲的嘟嘟聲。

終究還是遲了,林淺秋回來的時候,林澤民已經走了。

太平間,林淺秋顫抖著雙腿,一步步靠近被白布蓋住的林澤民,雙手緊握成拳,腦海裡都是律師說的那些話,心裡憤恨:為什麼,明明這一切是你的選擇,為什麼你還要假裝對我好,把一切留給我。

揭開白布,林淺秋緊緊抓住林澤民的衣服,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樣?你不是說過和媽媽離婚你會幸福,我們都會幸福一點,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今天這樣,你告訴我啊!”

無力地跪坐在地,林淺秋握住林澤民的手,“你說你和媽媽從開始就沒多少感情,我都知道,你說我是你的小情人小棉襖,所以我就選擇了你。可是你食言了,你說要保護我,把我捧在手心的,可最後捧在你手心裡的是別人。”

頭緊貼著林澤民的手心,林淺秋嗚咽,“只要你幸福,我願意委屈自己,可是你這些年並不幸福啊。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為什麼連你也要離開我,為什麼不能好好的離開呢……”

“你起來好不好?我陪你過生日。”

……

“你說過今年會陪我一起登山的。”

“你走了……我什麼都沒了,這樣也好。”

冰冷的房間裡,只有一個活人對著一個屍體說話。

也明白了那句:再堅強的烏龜,當可以縮的殼沒了,那便什麼都沒了。

他來找過她幾次,可是一次次都被她的爸爸、奶奶製造的假象給騙了,他以為沒有他的這些年她是幸福,可結果並不是,這一刻他無比的痛恨自己,痛恨現在的無力。

如果分開的這十年,彼此都不幸福,這一切的一切又算什麼。

洛逸低頭看空蕩蕩的褲管,裡面是被掩藏起來的兩條假肢。他不怪林爸和奶奶,天下父母誰不願自己的孩子嫁給一個健全的人,他只恨自己為什麼從來都不當面問她,當起了縮頭烏龜,當起了鴕鳥。

找到林淺秋的時候已經凌晨,站在老院子的門口,看著樹下被酒瓶和菸頭包圍她,洛逸腳下的步子無比沉。

曾經有著小煩惱的小女孩在他的保護下,也只是小煩惱而已,而長大後的小女孩必須活在成人的世界裡,接受現實委屈求全,再也沒有保護傘,卻還一直想著要找他,字裡文間都寫著要保護他,多麼傻。

洛逸緩緩蹲了下來,調整好腿部姿勢,儘量讓自己能夠蹲久一點,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如同過去她不開心不高興的時候一樣,“十年了,好在無論過了多久,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林淺秋低頭緊握聽裝啤酒的手緊了緊,頭動作遲緩地抬了起來,呆愣地看面前的洛逸,這樣一幕,曾在夢裡和無助的時候出現過無數次,這怕是最後一次了吧,因為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絕望的了,“你也是來跟我說再見?也是啊,十年了,一直以來不肯接受現實的是我。”

“淺秋,”洛逸將她摟進懷裡,緊了又緊,“對你,我永遠不會說再見。”

懷裡的嗚咽聲由低到高,最後嚎啕大哭,震痛了洛逸的心。

十年了,十年裡沒有一個可以放聲大哭和無所顧忌依靠的地方,如今那個年少時的港灣又回來了,林淺秋絕望的心又活了過來,放開最後一根繩子的手又緊緊的拽住了,爬回了岸上。

林淺秋:洛逸,我愛你,從來不是說說而已。慶幸的是你回來了,如果餘生註定沒有你,我和失去雙足沒有區別,再也不能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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