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耿耿漏遲遲。人別後,夜涼時,西風瀟灑夢初回,誰念我,就單枕,皺雙眉。錦屏繡幌與秋期。腸欲斷,淚偷垂,月明還到小窗西。我恨你,我憶你,你爭知?
我是個愛書如命的人。記得20多年前的三八婦女節我去老城的新華書店去買書,酷愛古詩詞的我一眼看見《中國婦女文學史》便愛不釋手了。
書中:中夜相從知者誰——“當壚賣酒”的卓文君
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才辯超群的班婕妤
恨無羽翼高飛相追——一往情深的東漢女詩人徐淑
自恨羅衣掩詩句——晚唐女冠詩人魚玄機
只緣幽恨在新詩——追求自由愛情的步非煙
漱玉詞高自一家——一代文宗李清照
縱有風流無處說——抱恨以終的名作家朱淑真
腸斷聲聲燕子箋——《燕子箋》原作者阮麗珍
欲哭不成還強笑——名滿南北的女詞曲家吳藻
書不曾語,書中人不曾語,,春夏秋冬唯我,對著一個個熟悉或者陌生的名字,呆呆傻傻,淚眼模糊。且看:
魏夫人:《定風波》:“不是無心惜落花,落花無意戀春華。昨日盈盈枝上笑,誰道,今朝吹去落誰家。把酒臨風千種恨,難問,夢迴雲散見無涯。妙舞清歌誰是主,回顧,高城不見夕陽斜。”
鄭意娘:《好事近》:“往事與誰論,無語暗彈清血!何處最堪腸斷,是黃昏時節。倚樓凝望又徘徊,誰解此情切。何計得同歸雁,趁江南春色!”
戴復古妻《碎花箋》:“惜多才,憐薄命,無計可留汝!揉碎花箋,忍寫斷腸句。道旁楊柳依依,千絲萬縷,抵不住一分愁緒,如何訴。便教緣盡今生,此身已輕許。捉月盟言,不是夢中語。後回君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奴墳上土。”
李清照女弟子韓文玉《且坐令》:“閒院落,誤了清明約。杏花雨過胭脂綽,緊了鞦韆索。鬥草人歸,朱門悄掩,梨花寂寞。書滿紙,恨憑誰託,才封了,又揉卻。冤家何處貪歡樂,引得我心兒惡!怎生全不思量著,那人人情薄。”
朱淑真《盤中詩》: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單圈是我,雙圈是你。你心中又我,我心中有你。月缺了會圓,月圓了會缺。我密密加圈,你密密知我意。還有那說不盡之相思情,一路圈兒,圈到底。
這些才女,猶如一場燦爛的花事,雖凋零而去,但是點點花痕,斑斑清淚,都化作了一個個嘆惋如跌落的詞句,在情愁的榮枯之間遊離。令人不得不感慨:她們重情重愛,傷春悲秋,衣帶漸寬終不悔,只為一個“問世間情為何物”?才比天高,命比紙薄,“人生自是有情痴,紅綃香斷有誰憐”?她們或在“金井梧桐秋葉黃”的深宮裡怨悲團扇;或在“暗燈涼簟怨分離”的深閨中懷我良人;或嫁為一個俗不可耐的商人之婦,早早逝去,只留下斷腸詩句斷腸人。
“悶無消遣只看詩,又見詩中話別離。添得情懷轉蕭索,始知伶俐不如痴.”我為她們悲,為她們傷。我把生活想的像詩一樣,我祈禱“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我幻覺“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我無奈“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我惆悵“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今生不慎中詩毒,欲覓良方被詞浮”。我抗拒不了宋詞裡一種叫做“婉 約”的毒,它讓我甘願傷心而淚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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