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影老中青三代演員齊聚一堂,聊聊那些老電影背後的故事

上影老中青三代演員齊聚一堂,聊聊那些老電影背後的故事

圖說:上影演員劇團老中青三代齊聚一堂 官方圖

“那是南征北戰中的飛越天險,那是難忘戰鬥中的黃河絕戀,那樸實無華的真誠,是英雄本色的彰顯,那微山湖畔的琴聲,是火紅年代的重現。”週三晚,在央視老大樓一層的錄影棚,在《向經典致敬》的舞臺,向梅、達式常、楊在葆、崔傑、馬冠英、于慧、王景春 、陳龍 、田海蓉、何琳 、張恆 、謝潤,上影演員劇團老中青三代演員一字排開。走過六十五載崢嶸歲月,他們懷想當年,感慨萬千;他們傳承發展,不忘初心。手握接力棒,三代上影人齊聲說,他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我們是演員,我們是上影的演員,我們——是人民的演員!”

向梅:真正下生活,脫三層皮


“當年謝晉導演要拍《女籃五號》,在全國登報紙找演員,按照現在的話說,叫‘海選’,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把我的照片寄了去,我壓根都不知道。”81歲的向梅一身黑裙外搭一條紅色披肩,美麗優雅如昨。她回憶說,自己當時在天津大學建築系讀書,期末考試考到最後一門課,有人通知她說,三天後有個製片主任要找她,“完全是懵懵的,被帶著去校長辦公室辦了休學一年的手續,上面蓋著國務院敲的大印。“就這樣,1957年,20歲的理工科大學生向梅有生以來第一次演戲,沒想到,一演便是幾十年。《紅色娘子軍》《保密局的槍聲》再到86版《西遊記》,後來還擔任過上影演員劇團的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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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女籃5號》 網絡圖

在向梅的記憶裡,自己1957年入演員劇團,當時上影製片廠改為製片公司,分三個廠:海燕、江南、天馬,演員劇團分別由張瑞芳和孫道臨、白楊和李明、白穆和鐵牛負責,當年上影劇團就拍攝了《羊城暗哨》《海魂》《護士日記》等——梁波羅、王丹鳳等成為觀眾心中的明星。在向梅的講述裡,當年拍《女籃五號》她認識了對後輩和和氣氣,隨和幽默,卻對演戲認認真真,容不得一點沙子的劉瓊,“老一輩,是潛移默化地教我們做人、演戲。“她還認識了秦怡,“那時候她已經是大明星了,特別美麗,也特別高貴,第一次見她,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但真的拍戲起來,她和我們一起下基層,一起老老小小睡在一個炕上,一塊兒吃飯一塊兒下地。她把自己當作普通人中的普通人,真正做人民的演員。”比向梅還年長几歲的牛犇說,因為條件不好,當年半個流浪兒的他,曾經在白楊家裡住過,在李麗華家也住過,“我長時間在這些前輩們家裡住著,耳濡目染。他們都說電影圈是個大染缸,我覺得我的確是被染了,他們對藝術的執著精神和虔誠態度,感染了我。張瑞芳、趙丹、王丹鳳,一代代上影人在給我們做榜樣,我們後來走的每一步,都有他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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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牛犇 官方圖

回想起那些下鄉體驗生活的日子,向梅說《紅色娘子軍》那次最苦:“開拍前,謝晉導演說,你們這些學生、文工團成員,距離娘子軍戰士,十萬八千里,必須去刻苦地鍛鍊,脫三層皮。”1959年她們集中到海南導下生活,軍訓為期三個月,“天天練打槍,練匍匐,練正步,半夜一聲哨令,就得綁好腿到操場集合,來不得半點含糊,從白到黑,到皮掉了,再到黑,再皮掉了,真的是脫了三層皮。”1960年7月,電影上映,向梅在《紅色娘子軍》中扮演一個由童養媳成長覺悟的紅軍戰士形象——紅蓮,因為吃過苦受過累脫過皮,還深入瞭解過海南當地女性的生活狀況,在對人物性格的刻畫和思想感情的起伏上,掌握得較準確,向梅的表演內在、含蓄、真實、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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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向梅 官方圖

達式常:為了拍好戲,不惜一切


1962年,達式常電影專科畢業後分配到當時海燕廠當演員,1964年因主演影片《年青的一代》嶄露頭角。當時導演選中他飾林育生,達式常清楚自己與角色差距非常大。他說:“壓力山一樣的大。”為塑造好這一人物,他隨攝製組到勘察隊去體驗生活,去南京雨花臺瞻仰烈士紀念館。在導演的指導下,一遍一遍分析角色,一場一場排戲,“讀遺書那場戲,開拍前,全場各部門的人都把燈關了,就等我的情緒準備好。看劇本的時候,眼淚一遍遍嘩嘩的,但是實拍的那天,壓力太大,就是哭不出來。副導演就坐在我身邊,給我講戲,引導我放下雜念,全身心地進入角色。他講著講著,開始流淚了。”於是,那場重頭戲,一次拍過了,鏡頭真實地記錄了林育生這個人物思想感情的發展和轉化過程,而走下鏡頭,達式常說,“對我來說,是真正表演的開始。”講到這裡,達式常紅了眼眶,他轉過身去,偷偷抹了抹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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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年青的一代》海報 網絡圖

但另一個故事,讓他幾乎哽咽得停在現場,就如同那年在大連海濱——1977年,《東港諜影》正在熱拍,飾演公安偵查科長的達式常開著上海牌轎車,要去攔截即將逃離出境的特務,彎道,直道,再接一個彎道,一鏡到底。為了畫面好看,並不怎麼熟悉小汽車駕駛的達式常堅持自己開車,為了追求逼真,“追特務,得有一定的速度,一叫開,我就根本聽不進其他聲音,三檔加速,沒想到拐彎後,車的右前方,跟山牆吻上了。”達式常回憶說,那一刻空氣都凝結住了。女演員尤嘉躺在他身上,動彈不得,只知道疼,毛永明在後座,手臂嚴重脫臼,最嚴重的王定華滿頭是血,頭皮縫了二十多針。“到他們全都處理完,我才發現自己的腿也是溼的,再搶救我,給我縫針。”四十年過去,達式常還是覺得對不起受傷的同事,他這輩子再沒開車,也不買車。他幾次停下來,不住地擦眼淚,說乾電影在某種程度上真是玩命的事情。而同樣受了傷的毛永明道:“為了電影,受點傷,流點血,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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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達式常 官方圖

佟瑞欣:迴歸武康路,繼承傳統


其實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以毛永明、郭凱敏、張瑜、吳海燕等為代表的上影演員劇團可以說同樣撐起了中國電影的半邊天。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上影廠和演員劇團也有過低谷,甚至經濟最困難的時候,他們2002年不得不搬出了武康路395號。第八任團長何麟說,演員劇團歷史上歷經過多次搬遷,1982年起在武康路辦公——對很多老藝術家來說是有情懷的,從這裡出發去各地參演話劇影視劇,也回這裡聚會學習培訓。“武康路395號的小院子,是上影廠演員們的樂園。我現在都記得小院子的樹影和花園,那麼美好。” 第九任團長崔傑回想起記憶中的武康路:“當時佔據中國電影半壁江山的上影演員都曾在這裡匯聚,笑語盈盈。今年迴歸武康路,對於幾代藝術家,特別是金焰、白楊、張瑞芳等幾任團長來說都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是的,在建團65週年的好日子裡,上影演員劇團終於要搬回武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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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左起)何麟、崔傑、佟瑞欣 官方圖

第十任、現任團長佟瑞欣1989年上戲畢業,他說自己至今難忘第一次走進武康路395號時,看到所有從小就熟悉的銀幕形象一齊近距離出現在眼前時內心的震撼,“這兩年收集了許多上影演員和藝術家的手印、照片和簽名,就等待著‘回家’那天可以陳列在武康路陽光最好的一間屋子裡。要把它們嵌在牆壁裡,嵌在上海電影的記憶裡。”掌聲響起來。

當天的錄製,從下午四點進臺化妝,七點進棚彩排,八點正式開始,一組組的訪談,穿插著梁波羅、趙靜、唐嫣的獨唱表演,錄製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所有人的身體都很疲累,但所有人的精神卻依舊保持著亢奮,老演員們在堅持,平時嬌滴滴的青年偶像們也在堅持,他們大多坐在沒有靠背,觀眾席上,沒有人叫苦,更沒有人早退,只是安靜地聆聽。

年輕演員對前輩藝術家的崇敬、對劇團的熱愛,對錶演藝術本身的敬畏和努力傳承,讓人相信,他們能夠守護好這個65歲劇團的光榮傳統。

錄製開始時候那首朗誦,題為《我是演員》。彩排時候,聽他們一遍遍念著,“讀懂了前輩,我們就知道任重而道遠”;念著“追求藝術永無止境,傳承發展,不忘初心”;念著“我們這代人責無旁貸,繼承與創新,感恩無限”。揣摩著節奏、停頓和重音。六個小時後,走出央視大樓的時候,這朗誦詞忽然一遍遍迴響在耳畔,我想那是因為這字字句句都是劇團人的心聲。(孫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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