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舞者》:一個母親的絞刑架

一個無辜母親的絞刑架

《黑暗中的舞者》:一個母親的絞刑架

之前我開過玩笑,說我今生第一次單獨跟一個男人看過一部電影,就是那部《奇蹟男孩》。雖然滿滿都是套路,但我們還是被感動地稀里嘩啦的。後來我寫了一篇文章,講述夫人懷孕之後各種檢查,以及在各種檢查之時我們的擔心,不是擔心他缺胳膊少腿,就是擔心他智力發育。所有的檢查之後,醫生沒有皺眉頭,我就已經非常感謝上帝了。陳小哲被護士從手術室抱出來之後,護士習慣性地說出“兒子,五斤八兩”,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終於鬆了口氣,慢慢等待夫人縫線推出手術室。

一個孩子的降生,確實會有很多的風險。從小到大,在各種場合見到各式各樣的殘疾人時,我真的非常感恩於我有健全的肢體和不太愚鈍的腦筋。我曾經把一個傳道人看到的故事講給一個朋友聽。故事大體的意思是,有一對基督徒夫婦,妻子懷孕檢查時,醫生告知他們孩子可能存在智力上的缺陷,但夫妻倆還是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而且不會再要二胎,要用全部的精力來照顧他。我的朋友聽到這個故事,帶著質問的口吻說,既然知道這個孩子會有殘疾,為什麼還要把他生出來呢?父母照顧他總有照顧不動的時候,到時候這個孩子怎麼辦呢?

這不是個很容易回答的問題,事實上我那天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含含糊糊地就搪塞過去了。但這確實是個非常值得思考的問題,倘若明明知道孩子出生之後可能會有各種先天性的殘疾,為什麼還要生出他來呢?作為一個基督徒,我可以非常明確地說,生命是上帝所賜予的,沒有任何人有剝奪任何人的生命的權力,即便是身體有缺陷或者智力有缺陷,那也是一個鮮活的有著上帝形象的生命,有著不可剝奪的生存權利。

這個回答當然不會取悅所有人,甚至可能會得到更多人的鄙視,尤其是在我所看到的人群之中。在我上網搜索關於電影《黑暗中的舞者》的評論時,我看到了很多批評女主的言論。而在看電影的過程中,我也有著類似的想法,雖然我知道了答案而且也明白非此不可,但他人的批評並非胡攪蠻纏。

《黑暗中的舞者》:一個母親的絞刑架

《黑暗的舞者》的主人公塞爾瑪是20世紀60年代從捷克斯洛伐克來到美國的移民,來到美國之後,做著非常低微的工作,領著很低的工資。她的丈夫在哪裡沒人知道,只知道她有個淘氣的孩子,除了給她惹事生非似乎也不會幹別的。母子倆相依為命,住在一名警察比爾提供的房子裡。比爾是個很善良的人,他知道塞爾瑪的兒子想要個自行車,他就買了個自行車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兒子。比爾靠著繼承來的遺產,日子過得相對充實,但因為妻子喜歡奢侈的生活,他們家的財政很快出現了危機。比爾不想讓妻子知道沒錢了,但苦悶無處說,終於有一天他找到塞爾瑪,和盤托出,並讓她保密。塞爾瑪也將自己的秘密說了出來,自己的眼睛幾乎要瞎了,而且兒子遺傳了她的眼疾,估計也會在十幾歲的年齡上逐漸喪失視力。她現在正在想盡辦法工作掙錢,給孩子看病,而且錢馬上就要籌夠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比爾發現了塞爾瑪藏錢的地方,他悄悄地偷了出來,並且告訴妻子這是他從銀行取的。塞爾瑪發現錢被偷了,就找到比爾讓他還錢。比爾不僅不還錢,還捏造事實說,塞爾瑪想要勾引他,被他嚴詞拒絕了。妻子當然無條件地相信丈夫的,她把塞爾瑪罵的體無完膚,而且決定讓警察抓走塞爾瑪。就在妻子前去找警察的檔口,塞爾瑪抽出了比爾的手槍,把比爾殺死,拿著錢找醫生去了。不久之後,塞爾瑪被捕,並且送上法庭。

庭審的過程拍攝得很詳細,尤其是控方律師言之鑿鑿地指責塞爾瑪的背信棄義和偷盜行為。而塞爾瑪堅持認為那些錢是她的,是比爾偷的她的錢,但她答應要保密的,所以沒有說為什麼。而後來塞爾瑪之所以被定罪,並不太可能是因為她偷錢了,而是因為來自於捷克斯洛伐克的塞爾瑪是非常相信共產主義的,這在崇尚資本主義自由和民主的美國,簡直就是妖魔一般的存在。庭審的結果很簡單,塞爾瑪被處絞刑。

《黑暗中的舞者》:一個母親的絞刑架

《黑暗中的舞者》:一個母親的絞刑架

說了半天,好像辯護律師啥都沒做。他確實啥都沒做,連女子監獄裡的獄警都很同情塞爾瑪,律師竟然沒有一句臺詞。後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塞爾瑪得到了一次緩刑機會,而且可以獲得另外一位律師的辯護,當然要付律師費。身無分文的塞爾瑪沒有錢,她付不來,律師提醒她那些給兒子看病的錢可以用來墊付。塞爾瑪拒絕了律師的建議,拒絕了緩刑的申請,選擇了被絞死。

被絞死那一段並沒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發生,實際上相當地揪心。她不想死的,誰想呢?從監獄到絞刑架,那段路走得相當沉重。到了絞刑場,她痛哭流涕,希望故事有翻轉的機會,然而什麼都沒有。塞爾瑪特別喜歡音樂劇,特別喜歡唱歌,她要求在死之前高歌一曲,搞得執行絞刑的警官很不滿,但還是同意了。就在塞爾瑪唱到情深之處時,突然絞刑架開啟,咣鐺一下,歌聲戛然而止。

《黑暗中的舞者》:一個母親的絞刑架

用一位知乎網友的評論說,這是一個看不到惡人的故事。從某種角度來說,的確如此,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苦衷和難處,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真的無罪的,或者每一個人多少都是無辜的。這可能代表著一個最為清醒的現實:在每個看似無辜與善良的人的共同推動下,我們的生活充滿了無休止的悲哀和苦痛。你找不到任何一個具體的可以被指責的人,然而你的生活確實在某種力量的迫使下被擠壓被榨乾,甚至被傷害。

有人把塞爾瑪的悲劇歸因於她的兒子,或者說她自己,包括在電影當中都有所體現。她告訴她的朋友,她知道她要生下的孩子肯定會有跟她一樣的眼疾,但她還是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因為做母親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她的朋友似乎認為這是一種極為自私的表現,很多觀眾估計也是這麼認為的。

我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但這一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社會這個整體,是所有人的合力,把塞爾瑪,連同那些幫助她或者陷害她的人,推到了悲慘而又無奈的境地裡。兒子不出生,塞爾瑪的生活未必就是好的,就像警察比爾,他沒有孩子,而且他有個相親相愛的妻子,然而他的生活仍然是個悲劇,他不想傷害老婆,隱瞞了家庭財產的缺乏,導致他最終靠偷終結了自己的生命,也將另一個可憐的女人推到了絞刑架上。而在法庭上的那一幕更是讓人心碎,當那些列席庭審的觀眾們聽到塞爾瑪對共產主義的讚美時,他們感到比塞爾瑪偷錢還要令人氣憤,甚至是恐懼。偷錢還能令人同情,而一個“共產主義”的飄渺概念,徹底將塞爾瑪的命運掀翻在地。

很多人把這部電影歸為歌舞片,主要還是因為影片當中的好幾次的歌舞表演。電影一開始就是塞爾瑪在排練《音樂之聲》裡的唱段,後面也反反覆覆地出現這些,而且不時會聽到她對音樂劇的溢美之詞,她甚至編造自己出身時,也不忘把捷克著名的音樂劇演員說成自己的父親。音樂是一個絕望的母親逃離現實的依託,她將音樂劇當成了拯救靈魂的救命稻草,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忘唱歌。甚至在她殺人之後,她還會帶著準男友前去排練場地,再去排練一次《音樂之聲》,甚至在她死的那一刻,她還在用力歌唱。但那些歌聲總是讓人出戏,甚至說讓人覺得很刺耳,放在電影裡極為不協調,很容易讓人想到一個詞“尬舞”,她當然沒有尬舞,她是在“尬歌”。我不知道這是我沒有欣賞能力,還是導演有意為之,總之每一次的歌唱都讓人覺得很尷尬。然而,就是這些尷尬,讓塞爾瑪在艱難時世之中,有了暫時的喘息。塞爾瑪無論工作多忙,無論導演對她多麼不客氣,她都要前去排練。那可能是除了兒子之外,生活中唯一值得欣賞的美好。

我是在春節回家的火車上看完這部電影的,看完之後我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一家人沒有疾病沒有大的磨難,本身就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了,倘若能夠老婆美麗賢淑兒子健康可愛,那就更是福中之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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