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扒藕的日子,你還記的嗎?

文:宋傳恩

圖:來自網絡

你去微山湖遊玩,常有湖裡人遺憾地告訴你,每年,微山湖底會有幾千萬斤的藕白白爛掉。這信息叫你驚訝之餘,便是無可奈何的惋惜。大自然慷慨饋贈的如此豐厚的資源,卻被我們眼睜睜地拋掉了。

那年扒藕的日子,你還記的嗎?

確是如此,你想吃得湖藕,在湖邊的幾個鎮卻很難看到它的身影。有位朋友給我說過多次,如果我回老家,給他買點湖藕。他和我一樣,從小在湖邊長大,對微山湖特別是湖裡的藕有著特殊的感情。在那荒唐的歲月,飢餓像瘟疫到處漫延,正是湖藕使許許多多的人活了下來。

我年少時,村裡有許多人都會扒藕,他們正是靠著這份辛苦養家餬口。

那年扒藕的日子,你還記的嗎?

天還沒明,扒藕的人帶著藕撅、藕鉤、皮叉和乾糧匆匆趕往湖裡。用雜木做成的藕撅有一米半長,後頭是槓子,前頭稍寬像一個窄窄的木鍁。藕鉤的杆長約兩米,前頭安一個鐵鉤用來鉤泥裡的藕。回家時,扒藕的人又把它作為扁擔用來挑藕。

扒藕的季節一是夏天,二是冬天。夏天,荷花初謝,此時扒出來的藕稱為“謝花藕”,這時的藕最為鮮嫩。本地有首民謠:

頭刀韭

謝花藕

十八的閨女

黃瓜妞

湖裡的藕列為四大嫩之一,名不虛傳。把藕切成片狀,在開水裡一淖,放上薑絲、蔥沫和其他調料一拌,清脆爽口,是本地待客的名菜。

那年扒藕的日子,你還記的嗎?

冬季裡扒藕最為辛苦。湖水冰冷刺骨,時而寒風凜冽。扒藕的人儘管穿著皮叉,仍瑟瑟發抖。有時,為了在春節賣個好價錢,他們會破冰下水扒藕。下水前,他們會喝上幾口燒酒,為了使身子暖和些,一下水就挖個不停。

他們雙手抓住藕撅,撅松湖底的泥,腳貼著藕用力把藕上面的泥拱開,然後伸下藕鉤把藕鉤出來。湖底泥質肥沃,藕長得茁壯,每枝藕都有一米多長。有時泥中橫七豎八都是藕,湖裡人稱之為亂塘。碰到這樣的機會,扒藕的人會格外賣力,小小的面積就能扒出幾十斤藕。

扒藕的人回到家,天色已晚,孩子已進入夢中。他們在沒吃晚飯之前,先放腳趾頭上的淤血。白天用腳拱泥,幾個腳趾頭黑乎乎的,用針把血放出,這樣第二天才能繼續扒藕。

冬天的藕和夏天的藕不同,此時的藕顏色白中泛紅,適宜烹炒。把藕切成條,煮八成熟,撈出拌上面粉和蛋清,用油一炸,香酥可口。本地有一套名菜,號稱“十大碗”,“香酥藕”是其中最受歡迎的一道菜。

那年扒藕的日子,你還記的嗎?

扒藕的辛苦,非一般人所能忍受。現在的年輕人寧願出去打工,也不願意在荷塘的淤泥裡掙扎。

這也是在市場上很難買到湖藕的原因。

年少時,我和夥伴幾乎天天去湖裡扒藕。那是20世紀60年代初期,飢餓是對人們無知、荒唐最致命的懲罰,正是微山湖中豐富的物產使成千上萬的人度過了艱難歲月。藕,是大自然對人們憐憫、慷慨的惠贈。

我和小夥伴們,只能用一雙小手握著鐵鍁在岸邊挖藕。大人告訴我們,有藕芽的地方才有藕,藕芽越粗,下面的藕越大,藕芽下角對的方向是藕長的方向。大人的經驗使我們省了不少氣力。我很少能挖出一枝完整的藕,常把藕挖得長一截,短一截,這並不礙事,洗淨後用水一煮,藕又沙又甜,和紅薯和山藥相比,它又有一種特殊的香味。

在某中意義上說,正是藕使我殘喘的生命得以延續。大自然的恩賜,使我對微山湖難以割捨的情感愈加深沉。每次回老家,我常會去集市上轉轉,尋找著湖藕的身影。對大自然無私的恩賜,我們卻讓它白白爛在湖底,是難以自圓其說的罪過。

那年扒藕的日子,你還記的嗎?

有次,網上出賣挖藕機,看到介紹,知道此機只能在淺水裡工作,頗感失望。我想,用不了多久,深水挖藕機將會面世,湖藕會佔領集市的攤頭。請相信,湖藕的上市,它會給你的餐桌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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