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而不改,必成渣男,吐槽《神鵰》裡的楊過

《神鵰俠侶》是金庸改動自己主筆最多的一部小說,從《射鵰》開始就為楊過鋪墊,舊版就修改了楊過的生母,秦南琴改為穆念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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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想了一會,道:“我與他父義結金蘭,只可惜凶終隙末,未盡朋友之義,實為平生恨事。但盼他長大後有過必改,力行仁義。我給他取個名字叫做楊過,子改之,你說好不好。”

南琴垂淚道:“但願如大哥所說。”

那楊過長大後名揚武林,威震當世,闖出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他一生際遇之奇,經歷之險,猶在郭靖之上,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還甚至把小龍女曾動搖心儀公孫止的情節刪除,舊版《神鵰》中,公孫止氣度沉穆、識見淵博兼之文武全才,小龍女對他的感情是“微感傾心,暗想陪著他過一輩子,也就是了。”新版中將這些“不專情”的描述刪除,小龍女心中始終只愛楊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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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版修書又再次加深了楊過和小龍女在古墓中的情感互動,楊過、小龍女習練《玉女心經》中的一招“亭亭如蓋”時,楊過罩在小龍女身上,二人情慾陡生。此外,楊過表露愛意更顯露骨,他告訴小龍女,思念小龍女時會想到心不在焉,甚至將麵條吃進鼻孔去。

小龍女在情感表達上更大膽許多,在大勝關英雄大會中,新版寫小龍女久別後見到楊過,只說了句:“過兒,你果然在此,我終於找到你了。”新修版則讓小龍女告訴楊過,一天要想她五百次,還要楊過喊她“媳婦兒”,不準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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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舊版《神鵰》到新版《神鵰》,可以看到金老的用心良苦,對楊過不惜筆墨,硬將一個偏激少年,塑造成為一代大俠,專注的打造了楊過小龍女這一經典形象。

《神鵰》中的楊過個性鮮明,少年風流,因為長得英俊,深得少女傾心,加上他自己也有幾分愛玩愛鬧的心性,所以讓人讀來並不生厭惡。

其實細細讀來,早先的楊過身上有著諸多缺點,第一個來自於他自卑和不自信。

因為舊版《射鵰》中,楊過母親是受辱產子,所以根本不對這個孽種過多的提起生父的事,在少年楊過出場時,還帶著幾分反社會的叛逆情感,小郭芙一番好意提醒李莫愁危險,楊過卻佔她便宜,反激她“惡女人”;後來又調侃郭靖,用“倪老子”假名佔郭靖便宜;到了旅店又說謊騙過郭靖夫婦,說什麼蟋蟀打架,暗諷郭靖夫婦和柯鎮惡圍攻歐陽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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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楊過嘴上的這些只是小孩子調皮,喜歡作弄人吧了?那到了桃花島,幾個少年嬉戲,就因為9歲的小郭芙砸了他的蟋蟀,楊過氣得就給比自己小許多的郭芙一巴掌。

郭芙見自己的無敵大將軍一戰即死,很不高興,轉念一想,道:“楊哥哥,你這頭小黑鬼給了我罷。”楊過道:“給你麼,本來沒甚麼大不了,但你為甚麼罵它小黑鬼?”郭芙小嘴一撇,悻悻的道:“不給就不給,希罕嗎?”

拿起瓦盆一抖,將小黑蟀倒在地上,右腳端落,登時踏死。楊過又驚又怒,氣血上湧,滿臉漲得通紅,登時按捺不住,反手一掌,重重打了她個耳光。郭芙一楞,還沒決定哭是不哭

當時的楊過13、4歲,郭芙剛滿9歲。一個少年因為一隻蟋蟀被小妹妹故意弄死,又驚又怒,氣血上湧,重重的就是一個巴掌打了過去。別說小郭芙怎麼樣嬌生慣養,就算是自己家的孩子,哥哥對妹妹這樣,當父母的首先會先教育一下這當哥哥的。

這一巴掌其實也打出了楊過的本性,容不得他人欺負,睚眥必報,自私自利,心眼度量不大,敏感偏激,而且易走極端。楊過不是左撇子,估計當時是用右手打的郭芙這一巴掌,以致多年後,還了郭芙一隻手臂。

她一抓住少年,本欲掌心發力,立時震碎他的心肺,但適才聽他稱讚自己美貌,語出真誠,心下不免有些喜歡,這話若是大男人所說,只有惹她厭憎,出於這十三四歲少年之口卻又不同,一時心軟,竟然下不了手。

忽忽數年,郭芙已滿九歲了。黃蓉記掛父親,與郭靖要出島尋訪,柯鎮惡說甚麼也要一起去,郭芙自也磨著非同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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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還不會多少武藝的時候,還有幾分窮人家孩子的怯懦,可有了一身武功後,他想到的也絕非什麼行俠仗義,反倒靠著這身武藝任性而為,帶著陸無雙躲避李莫愁時,硬搶了一對新人的花轎,還脅迫戲耍過耶律晉。

楊過皮鞭揮處,捲住了二人手臂,一提一放,登時將二人摔在路旁,向陸無雙道:“我要扮新郎啦。”身子前探,右手伸出,已將騎在一匹白馬上的新郎提將過來。

那新郎十七八歲年紀,全身新衣,頭戴金花,突然被楊過抓住,自是嚇得魂不附體。楊過舉起他身子往空中一拋,待他飛上一丈有餘,再跌下來時,在眾人驚呼聲中伸手接住。迎親的共有三十來人,半數倒是身長力壯的關西大漢,但見他如此本領,新郎又落入他手中,哪敢上前動手?一個老者見事多了。料得是大盜攔路行劫,搶上前來唱個肥諾,說道:“大王請饒了新官人。大王須用多少盤纏使用,大家儘可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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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後來各種用情不傳,生性輕佻,都是些小打小鬧,不提也罷,這也都怪楊過還年輕。直到後來,楊過投靠忽必烈,絕情谷遇難,打算到襄陽城取郭靖夫婦首級,一是自救,二是救小龍女,一身的惡性終於爆發,並且楊過還為此找了一個十分恰當的理由安慰自己,殺父之仇。

楊過咬定郭靖夫婦是殺父仇人,不過是自我催眠,找藉口,他不敢坦坦蕩蕩的質問郭靖黃蓉,因為心中的那份自卑,自始至終他都覺得自己是個沒爹沒孃的孩子,一身可憐,這份自卑讓他不敢追求真理,連在郭芙面前都自行慚愧。只有和小龍女,和那些江湖兒女在一起,他才覺得自在,他不稀罕郭靖黃蓉那樣的英雄形象,在他心裡也從沒想過要做大英雄,如果可以,他只想做個平凡的下里巴人,除了自己和對自己好的人,他人與己何關。

過而不改的楊過兩次準備拔刀刺殺郭靖時,還自我感覺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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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惡性終是無法戰勝善良,楊過見過蒙古兵的殘暴,親手埋了慘死在蒙古兵長矛下的嬰兒,可做完這些,依舊要去做一件更惡的事,殺掉郭靖夫婦。直到郭靖幾次三番的相救,在蒙古大營正氣凜然的一番話語,才將楊過動搖。

絕情谷十六年後,楊過做過很多看似狹義的大事,揭露霍都陰謀找回打狗棒,燒了蒙哥糧倉,殺了1000蒙古兵將,並割下耳朵。其實楊過做著三件大事,每一件都是與那郭芙有關,純屬為了鬥氣,就因為偷聽郭芙對郭襄說了一句,將來郭襄的丈夫能有她丈夫耶律齊一半好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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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想來這三件事是不是都與耶律齊有關,與丐幫有關,與郭靖夫婦天下英雄守襄陽有關,楊過心高氣傲,他自然不想郭芙在他妹子面前得意洋洋,他要告訴郭芙,世上比耶律齊好的男人就是他楊過,所以在揭露霍都時,也要等霍都打傷耶律齊,眼看耶律齊不敵時才現身出手相助。

楊過精心策劃,隆重登場是為了在天下英雄面前一展英姿,揚眉吐氣,以示對往日所受窩囊氣的報復,讓郭靖黃蓉郭芙對自己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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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楊過依舊帶著渣男的氣質,直到他在鐵槍廟暴打柯鎮惡,從他以及沙通天等人口得知楊康為人之死,才有所悔悟。

沙通天嘆道:“那一天晚上,也是有這許多烏鴉……我手上給楊公子抓了一把,若不是彭兄弟見機得快,將我這手臂斬去,怎能活到今日?”彭連虎道:“柯老頭的話雖然大致不錯,但楊大俠的令尊當年禮賢下士,人品是十分……十分英俊瀟灑的。”

楊過抱頭在地,悲憤難言,想不到自己生身之父竟是如此奸惡,自己名氣再響,也難洗生父之羞。神殿上六人均自不作一聲,唯聽得烏鴉鳴聲不絕。

可見,楊過在丐幫大會上的三件禮物,也是為了打響名頭,叫人瞧他得起。可在知道了楊康為人,楊過也自感這輩子是難洗生父之羞了,所以後來楊過讓柯鎮惡立下不肖子的墓碑。

楊過道:“柯老公公,晚輩拜託你一件事,請你替先父立過一塊墓碑,碑上便書:‘先父楊府君康之墓,不肖子楊過謹立’幾個字。”

楊過真正能夠浪子回頭,幡然悔悟,是他飛石擊敗蒙哥,郭靖攜著他的手回城,看到兩邊百姓夾道歡迎的時候。這時的楊過才真正的做到了名副其實的過而改之,走上英雄之路。

楊過心中感動,有一句話藏在心中二十餘年始終未說,這時再也忍不住了,朗聲說道:“郭伯伯,小侄幼時若非蒙你撫養教誨,焉能得有今日?”

他二人自來萬事心照,不說銘恩感德之言,此時對飲三杯,兩位當世大俠傾吐肺腑,只覺人生而當此境,復有何求?

二人攜手入城,但聽得軍民夾道歡呼,聲若轟雷。楊過忽然想起:“二十餘年之前,郭伯伯也這般攜著我的手,送我上終南山重陽宮去投師學藝。他對我一片至誠,從沒半分差異。可是我狂妄胡鬧,叛師反教,闖下了多大的禍事!倘若我終於誤入歧路,哪有今天和他攜手入城的一日?”想到此處,不由得汗流浹背,暗自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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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全書快結束時,楊過才在重重矛盾的一生中走上神壇,因為與小龍女的愛情,最終從一個渣男,封為過神。而曾經的死冤家郭芙,也在最後一戰楊過救下耶律齊釋然,放下對楊過種種敵意。

二十年來,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事,每一念及楊過,總是將他當作了對頭。實則內心深處,對他的眷念關注,固非言語所能形容,可是不但楊過絲毫沒明白她的心事,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此刻障在心頭的恨惡之意一去,她才突然體會到,原來自己對他的關心竟是如此深切。“他衝入敵陣去救齊哥時,我到底是更為誰擔心多一些啊?我實在說不上來。”

便在這千軍萬馬廝殺相撲的戰陣之中,郭芙陡然間明白了自己的心事:“他在襄妹生日那天送了她這三份大禮,我為甚麼要恨之切骨?他揭露霍都的陰謀毒計,使齊哥得任丐幫幫主,為甚麼我反而暗暗生氣?郭英啊郭芙,你是在妒忌自己的親妹子!他對襄妹這般溫柔體貼,但從沒半分如此待我。”

想到此處,不由得恚怒又生,憤憤的向楊過和郭襄各瞪一眼,但驀地驚覺:“為甚麼我還在乎這些?我是有夫之婦,齊哥又待我如此恩愛!”不知不覺幽幽的嘆了口長氣。雖然她這一生甚麼都不缺少了,但內心深處,實有一股說不出的遺憾。她從來要甚麼便有甚麼,但真正要得最熱切的,卻無法得到。因此她這一生之中,常常自己也不明白:為甚麼脾氣這般暴躁?為甚麼人人部高興的時候,自己卻會沒來由的生氣著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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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郭芙當時有沒有想通自己對楊過的情感,不過在全書結尾處她叫楊過小龍女吃飯時的稱謂,想必也已經放下了吧。

只聽得遠處郭芙揚聲叫道:“楊大哥、楊大嫂、二妹……楊大哥、楊大嫂、二妹……吃飯啦……吃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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