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春秋084|蒍子馮自虐裝病逃官,楚射手射殺吳王諸樊

轉眼又是十年。至公元前549年時,楚國的令尹已經換了兩茬。

公元前552年夏天,熊午去世,楚康王熊昭打算立蒍子馮為令尹。蒍子馮向大夫申叔豫(申叔時之孫)請教,後者告訴他,君王太年輕,且多有寵臣,最好不要接受。蒍子馮回到家就開始裝病。時值盛暑,蒍子馮在地下室放了一堆冰塊,又設了一張床榻,然後裹上棉衣、皮袍躺到床上,也不怎麼吃東西。如此一番自虐,終於把自己折騰得瘦骨嶙峋,彷彿得了不治之症。熊昭派了個醫生前去探視,醫生回來稟告說:瘦是夠瘦了,不過血氣正常,並無大礙。他似乎猜到蒍子馮是在裝病。

大夢春秋084|蒍子馮自虐裝病逃官,楚射手射殺吳王諸樊

湖北荊州紀南鎮,楚郢都遺址

但是,夠瘦就行了。

熊昭無奈,立了公子追舒(字子南,楚莊王羋侶之子)。

追舒僥倖做了令尹,卻不曾想到,僅僅一年之後,自己就將死於非命。

他怪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行事張揚,氣焰囂張。

他寵幸一個名叫觀起的庶人(無官爵之平民),無功無祿,竟賜其上百匹馬。此舉激怒了國人,更使楚康王熊昭大為光火。公元前551年冬,熊昭下令殺追舒於朝堂之上,車裂觀起,並將其屍體示眾四方。

蒍子馮再次被任命為令尹,這一次,他無法再拒絕。

但是蒍子馮沒有從追舒的橫死中吸取教訓,他也養了一堆像觀起一樣的庶人,共計八人,個個無祿而多馬。他享受這些人的奉承和恭順,卻不知道他們將給他帶來災禍。

某日上朝,蒍子馮向申叔豫打招呼,申叔豫沒理他,扭頭走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蒍子馮覺得奇怪,疾步跟上前去,申叔豫已經混入人群之中。再追,申叔豫乾脆打道回府。散朝後,蒍子馮越想越不對勁兒,徑直去了申叔豫家裡。

他問申叔豫:你為何躲著我啊?我很害怕;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告訴我就是,何至對我厭惡到如此地步?

申叔豫回道:我害怕惹禍上身,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告訴你。

蒍子馮忙問:什麼原因?

申叔豫反問:子南和觀起之死,何其慘烈,難道你不害怕?

蒍子馮聽了,心頭頓時湧起一股寒意。

回家時,他親自駕車,心不在焉,任馬匹走得歪歪斜斜。到家之後,立刻辭退了那八位無祿而多馬的“觀起”。

蒍子馮把自己從懸崖邊上拖了回來,從此在令尹之位上小心翼翼,直到公元前548年去世,屈建(屈氏,字子木)繼任為令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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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成公七年》書影

就在蒍子馮去世前一年,公元前549年夏天,楚康王熊昭率水軍伐吳,掀起了兩國間的新一輪爭鬥。

此次伐吳,楚軍雖然無功而返,卻遭到了吳國的強烈反擊。是年冬天,吳國誘使楚之屬國舒鳩(在今安徽省舒城縣)叛楚,楚康王聞之,發兵荒浦(舒鳩之地,在今安徽省舒城縣東南),派使者責問舒鳩之君:何故叛楚?舒鳩之君恭恭敬敬地表示否認,還說,楚國要是不相信,舒鳩願意盟誓。這個回覆不能令熊昭感到滿意,他還是想攻打舒鳩。蒍子馮勸他說:人家已經說了沒有叛變,還主動請求盟誓,如此再去討伐,即是伐無罪之國;不如我們先回去吧,等等看事態將如何發展;如果舒鳩沒叛,當然是好事;如果它叛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理直氣壯去打就是。

第二年秋天,蒍子馮去世不久,舒鳩悍然叛楚。剛上任的令尹屈建領兵往伐,大軍行至離城(舒鳩之地,在今安徽省舒城縣西),吳人起兵來援舒鳩。屈建兵分兩部,右師急行圍舒鳩,左師暫撤。吳軍橫於楚右師與左師之間,整整七天,雙方未能分出勝負。最終,楚左師採用誘敵之計,大敗吳軍,既而與右師合圍舒鳩。八月,楚滅舒鳩。

此年十二月,吳王諸樊親自率兵伐楚,至於巢地(楚地,在今安徽省巢湖市居巢區)。見吳軍攻勢兇猛,巢地守將牛臣設下計謀,故意開啟城門,引誘吳軍入城。諸樊報仇心切,身先士卒衝入城中。這時,一枝箭自角落射出,諸樊當場身亡。

諸樊死後兩年,即公元前546年,楚國與晉國簽訂了第二次弭兵之盟。北方干戈止息,楚國迎來了對付吳國的最好時機。

但是楚康王無緣享受這樣的好時機,他在公元前545年冬天去世,其子熊麇即位,即楚郟敖。這一年早些時候,齊左相慶封逃亡到了吳國,新任吳王餘祭將其封於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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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紹興會稽山大禹像;這裡是春秋時越國都城所在

餘祭也未能在王位上坐太久,公元前544年夏,他在視察舟船時,被一個守門人所殺。其弟餘眛即位,不久,即派遣公子季札出使北方。

那個揮刀奪去餘祭性命的守門人來自越國,系吳國伐越所獲之俘虜。此次伐越,不知發生在哪一年,或許就在公元前544年之前不久。這是吳國與越國之間的第一次有記載的戰爭,規模應該不大,或許只是吳國在越國邊境的一次劫掠。不過,這守門人出其不意但顯然蓄謀已久、隱忍多時的致命一擊,卻成為多年以後吳、越兩國血腥搏殺的先聲,吳人也必定從這個不知名姓的守門人身上,初次領略到了越人有仇必報的耐心、決心與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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