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吳昌碩的藝術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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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昌碩為什麼被尊為海派繪畫開山鼻祖,“文人畫最後的高峰”,首先要結合他所處的時代來看。

清末嘉慶道光咸豐這大半個世紀,期間沒有出過一個一流的畫家。

沒有一流畫家,甚至沒有畫家,都不是一樁罪過,大不了只是留個空白,一個消極的缺憾。但草率的毒雞湯卻是一種積極的犯罪。

一幫文人畫的末流,個個去玩逸筆草草,撇兩筆蘭草,刷幾棵竹子,題幾句發牢騷的歪詩,重視畫面塗抹效果而不講畫理,重視圈子交際而不去練習技法,文人畫的套路越來越熟,而生命力越來越弱。

文人畫墮落了,等待後來者的拯救。

所以他的畫雖然是傳統文人畫,充滿書卷氣和儒雅之風,卻多了一種古拙凝重、大氣豪邁的味道,後人叫他金石味。

金石是吳昌碩生命裡的關鍵詞。

幾十年的篆刻生涯,這門藝術的美學風格已經滲透進入了他的藝術基因。

他的書法以金石學為根基,把清代諸家的篆書融會貫通,以石鼓文為體,並參用三代鐘鼎金文的筆意,把石鼓文從矮大緊的身段拉成腿腳修長的模特身材,從而創造出線條方圓並施,剛柔相濟的新面貌。

吳昌碩 石鼓文七言聯水墨紙本

150cm×38cm×2

創作年代:1925年

釋文:帛兔可得射餘日,黃馬一乘遊高原。

題識:趾祥仁兄雅屬。為集獵碣文字。時乙丑嘉平,安吉吳昌碩年八十二。

鈐印:俊卿之印 倉碩 人書俱老

有故事說,吳昌碩50歲才開始學畫,他到任伯年家去拜訪,任伯年一看50多歲的大叔,要跟著我學畫?先寫兩筆看看?吳昌碩在紙上畫了幾根石鼓文的線條,任伯年驚了,“將來你的成就一定會超過我”。

這個傳說看起來挺符合文人畫的思路:書法好了,畫自然好。但如果仔細分析,這其實是跟“黃公望50歲學畫”差不多,都是一種毒雞湯。吳昌碩的金石味並不是石鼓文直接入畫這樣簡單。

吳昌碩的金石味是一種書法韻味,在吳昌碩的畫裡,非常講究筆墨的書法韻味。

吳昌碩 竹如意齋水墨紙本60cm×210cm創作年代:1919年釋文:竹如意齋。題識:禪甓軒晚霽試吳氏兩罍軒藏墨,時在己未閏七月,吳昌碩老缶年七十有六。鈐印:俊卿之印 倉碩 褒員天鑑藏印:潘錫基 南海潘氏珍玩

他用篆書筆法畫梅花,用石鼓文和琅琊臺刻石畫蘭花,畫葡萄、紫藤這些的時候,常採用草書筆法,又融入了篆隸之筆。筆法遠不止一種,如果單純拿圓柱子石鼓文去套他的畫,顯然是套不上的。

比如這幅《苔石桃花》,是吳昌碩愛用的傾斜構圖,樹幹樹枝的長線條,自上而下,一貫到底,並且首尾呼應,有篆刻分朱布白的味道,石頭也用圓渾之筆取代方折套路,富有篆書的韻味。

吳昌碩 苔石桃花

設色紙本

152cm×83cm

創作年代:1917年

題識:穠豔灼灼雲錦鮮,紅霞裹住頗黎天。不須更乞胡麻飯,飽啖桃花已得仙。丁巳春王正月,客海上去駐隨緣室,吳昌碩時年七十有四。

鈐印:吳俊之印 吳昌石 禪甓軒

鑑藏印:老舍 武進趙氏珍藏 去非鑑賞

吳昌碩的金石味還是一種節奏感。

金石不同於筆墨流淌,青銅鑄造的時候免不了有鏽蝕,有氣泡,石碑雕刻的時候免不了有崩口,有裂痕,這兒掉一塊,那裡凝一塊,坑坑窪窪。

吳昌碩就是這樣,毛筆在他手裡,始終不會順著走,一定是磕磕絆絆擰著走,藉機甩掉傳統文人畫的油滑和套路。

比如這幅梅花,吳昌碩畫過幾百幅梅花,題材本身不重要,具體筆法用篆書草書還是石鼓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線條的頓挫能不能表達“金石氣”的內在力度。這才是金石大寫意的“意”。

吳昌碩 紅梅

設色紙本

143cm×71cm

創作年代:1917年

題識:南風薰鼻霞氣馥,青燈熒熒照板屋。堆書古案靜如拭,著樹春光紅可掬。燈前奉母一枝折,赬虯蠕蠕瘦蛟縮。兒童奇貨比顏色,瓦盆抱出重陽鞠(菊)。倉卒恐汙寒具油,忙煞山妻收卷軸。長鬚奴子背燈立,攔若鬥雞成木。守歲今宵拌閉門,門(外)人傳鬼聚族。衣冠屠販握手榮,得肥者分臭者逐。道人作畫筆盡禿,凍燕支調墨一斛。畫成更寫桃符新,爆竹雷鳴起朝旭。丁巳孟夏,七十四叟安吉吳昌碩。(門下奪外字,老缶自檢。)

鈐印:倉碩 俊卿之印 昌碩 歸仁里民

鑑藏印:味蕖收藏

吳昌碩的金石味更是一種氣勢。

他愛說“苦鐵畫氣不畫形”,“作畫時須憑一股氣”,但又絕不是文人畫末流那種沒有分寸的飆高音灑狗血。

他的金石氣,不光是借用書法運筆和筆勢頓挫這些技術,而是將高古金石文字的雄渾陽剛氣象輸入到畫裡,貫穿於結構、運筆、取勢等每一個環節,使作品整體的精神而貌為之改觀。

他有兩句著名畫訣:“奔放處離不開法度,精微處仍照顧到氣魄。”他作畫時特別注重整體構思,往往醞釀很久,不落一筆,一旦成熟,就落筆如飛,加上書印的筆法,更使作品充滿豪氣。這股氣就是源自金石的陽剛和嚴謹。

就像他的牡丹,沒有媚氣和俗氣,卻是生氣無限,配上厚重的石頭,耐得住寂寞,也消受得起富貴。難怪齊白石也服了吳昌碩——“放開筆機,氣勢彌盛,橫塗縱抹,鬼神亦莫之測,於是天下尚歎服矣”。

吳昌碩 春風滿庭圖 

設色紙本

137cm×63cm

創作年代:1910年 

題識:石不能言,花還解笑。春風滿庭,發我長嘯。君遂老兄屬畫。庚戌八月客京華,吳俊卿。

鈐印:苦鐵 俊卿大利 缶無咎

吳昌碩 春風牡丹圖

設色紙本

124.7cm×51.8cm

創作年代:1916年

題識:春風吹上九張機。丙辰秋杪,吳昌碩。

鈐印:吳俊之印 吳昌石 古鄣


民國畫事

【文藏來答】吳昌碩,初名俊、俊卿,中年後署名蒼石、昌石、昌碩,別號有缶廬、苦鐵、老缶、缶道人、石尊者、破荷亭長、五湖印丐等,七十歲後又署聾公、大聾等等。他學畫較晚,四十歲以後方將畫示人,早期他得任伯年指點,後又參用趙之謙畫法,遠學徐渭、朱耷、「揚州八怪」諸家,從中得益甚多。

清 吳昌碩 花卉圖冊(八開選二) 紙本設色 每開縱二五·八釐米 橫二五·八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吳昌碩的繪畫藝術,幾個簡單的形容詞遠不足以概括。如果站在欣賞者的角度,不妨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看畫,或許可以更好地捕捉畫家的風格特點,體會大師的創作心境:第一,雅俗共賞;第二,以書入畫;第三,承古開今。

清 吳昌碩 花卉圖冊(八開選二) 紙本設色 每開縱二五·八釐米 橫二五·八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雅俗共賞

清 吳昌碩 花卉圖頁 紙本設色 故宮博物院藏

在吳昌碩的繪畫裡,既有梅蘭竹菊、歲寒三友之類文人雅趣的代表,也有適應市民階層審美要求、寓意吉祥的牡丹、紫藤等,甚至還有果蔬瓜匏等等帶著市井田園氣息的物事。以牡丹象徵富貴,以菊花代表長壽,以水仙比喻清雅,就花鳥畫科而言,緣物抒情的表現方式是傳統的,而在繪畫技法上吳昌碩則以強烈的個人風格完成了自我表達。

清 吳昌碩 花卉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五一·六釐米 橫八〇·七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吳昌碩喜愛畫梅花,帶有緣物寄情、寫物附意的情感寄託。「苦鐵道人梅知己,對花寫照是長技。」梅花獨立寒冬的孤高品格是吳昌碩用以自比的象徵。吳昌碩畫梅頗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他喜歡錶現老梅。老梅虯曲的枝幹好似錚錚鐵骨,與輕柔纖嫩的花朵形成鮮明對比。吳昌碩畫梅少有全樹,也非千枝萬蕊,而是有如特寫鏡頭,構圖疏闊縱放,氣勢捭闔,點點梅花,疏密有致,極富節奏之變。焦墨枯筆,順來逆去。枝丫縱橫,曲中求直,蒼勁之極。古代文人賞梅,也正是追求這種古樸蒼勁的意味,使觀者彷彿置身於月色輕籠、花影橫斜的意境之中。

清 吳昌碩 梅燈圖軸 紙本水墨 縱八〇·三釐米 橫三四·三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菊花也是吳昌碩筆下的常見題材,有墨菊、黃菊、紅菊、白菊等,多是園間常見的品種,形態野逸天然,長勢蓬勃向上,或倚石生長,或有籬笆相伴,體現的正是「採菊東籬」隱逸脫俗的詩意。菊花為秋的象徵,人們將九月稱為「菊月」,因為「菊」與「據」同音,「九」又與「久」同音,所以菊花也用來象徵長壽或長久,菊與松樹畫在一起,被稱作「松菊永存」。畫菊為長者賀壽,美意延年,也是吳昌碩頻頻畫菊的重要原因。

清 吳昌碩 籬菊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五一·二釐米 橫四〇·五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清 吳昌碩 折枝菊花圖軸 紙本設色 縱九五·八釐米 橫三二·九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牡丹,盛開在春光最絢爛時,花朵碩大,通身的富貴氣派,國色天香,有花王的美譽。水仙,花開在早春,姿態婷婷,幽香沁人,因為靠水而生,故有「凌波仙子」之稱,被人們賦予吉祥、美好、純潔高尚的寓意。牡丹與水仙在花期上本來是有一定差距的,吳昌碩卻很喜歡將二者畫在同一畫面裡。在中國畫裡意象多於表象,這樣的題材選擇,是富貴吉祥的大好寓意。牡丹色好易俗,水仙輕靈易瑣碎,畫家在兩者旁邊畫上湖石,以石塊的厚重鈍拙加以協調。用色上喜用濃麗鮮豔、對比強烈的顏色,尤擅用西洋紅,色澤強烈鮮豔。

清 吳昌碩 牡丹水仙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五〇釐米 橫四〇·八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吳昌碩畫荷花。上承陳道復、徐渭、石濤、八大,近接任伯年、蒲華等人,在吸收前人的基礎上,自出新意,開創出新的格局。他的荷花沿襲文人畫一路,古雅清新,而筆墨大氣磅礴,意境壯闊,增添雄渾之氣。

清 吳昌碩 荷花圖軸 紙本水墨 縱一八三釐米 橫四七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吳昌碩常畫的寓意吉祥的花卉植物還有桃、荔枝、紫藤、葫蘆、雁來紅等等,都帶有濃濃的市井意味。他的作品既有民間的審美情趣,又融匯了文人的筆墨意蘊,用樸實無華的美好打動人心。

清 吳昌碩 紫藤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一三·七釐米 橫二九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清 吳昌碩 葫蘆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六三·四釐米 橫四七·五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以書入畫

從繪畫技法的方面來欣賞,吳昌碩用筆最大的特點是以書法用筆來作畫。這並非他的獨創,但是吳昌碩卻將它發展成了自己的特色,進而賦予繪畫新的生命力。吳昌碩的篆書主要學自石鼓文,線條功力深厚,他學書早於學畫,書法的用筆之法被他自然而然地帶入了作畫的過程中。瞭解了吳昌碩的作畫方式,也就不難理解他為何尤愛描繪紫藤、葫蘆、葡萄這類題材。這些藤莖類植物極富線條美感,勁拔的藤條層層纏繞,勢如蛟龍騰躍,或勁拔挺立,或疾轉回旋。配合吳昌碩的筆法,連綿不絕,盤鐵牽絲一般,行筆看似揮灑迅疾,實則凝神聚氣,穩健紮實。藤條的佈局最費思量,疏密錯落,密實處更是花葉最繁處,密密層層,零零點點;疏落處僅有藤枝,如狂草書寫的幾個大字,走筆隨性,氣度自成。吳昌碩自己亦說:「我平生得力之處在於能以作書之法作畫。」

清 吳昌碩 葡萄圖軸 紙本水墨 縱一三五釐米 橫三三·七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吳昌碩精通金石篆刻,他把書法、篆刻的行筆、運刀及章法、體勢融入繪畫,形成了富有金石味的獨特風格。所作花卉木石,筆力老辣,力透紙背,縱橫恣肆,氣勢雄強,佈局新穎,構圖也近書法篆刻的章法布白,多作對角斜勢,虛實相生,主體突出。吳昌碩評論自己的藝術稱:「說我善於作畫,其實我的書法比畫好。說我擅長書法,其實我的金石更勝過書法。」這番評論既道出了吳昌碩藝術風格的形成,也闡明瞭吳昌碩藝術風格的內涵。

清 吳昌碩 榴梅博古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八〇·一釐米 橫四七·五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承古開今

吳昌碩畫花卉受徐渭和八大山人影響最大,又有揚州畫派中李鱓、李方膺、高翔等人的影子。吳昌碩畫作上常有提及「擬青藤用墨」、「學陳白陽而神味不失可喜也」、「擬李晴江筆意」、「茲寫擬李復堂點色,而古意不及」、「擬清湘老人,而澤古樸茂之趣遠不及」等語,從中不難看出吳昌碩作畫有追摹古人之意,但是每每畫成,自己又覺得不似,因而題句略帶調侃意味。

在師古的道路上,畫家筆端的自然流露才是真實的自我,才是吳昌碩內心真正的藝術追求。「畫之所貴貴存我」、「畫當出己意,模仿墮塵垢,即使能似之,已落古人後」、「今人但侈摹古昔,古昔以上誰所宗」這些文字是吳昌碩創作的心路歷程,也是吳昌碩的藝術宣言。

清 吳昌碩 牡丹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一四釐米 橫二八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吳昌碩在學習古人的基礎上開創自己的藝術道路。在他的畫上,前人的筆墨、設色、構圖、章法甚至氣勢、神韻都有跡可循,但是卻沒有模仿的痕跡,另闢蹊徑、貴於創造。

他曾說過:「奔放處要不離法度,神微處要照顧到氣魄。」一幅畫作好之後,就張掛在牆壁上反覆觀賞,並請友人品評。大家提出意見,他就虛心聽取,經過考慮之後,再著手修改,直到滿意,才肯題款、鈐印。他的作品公認為「重、拙、大」。用筆沉著有力,沒有浮滑輕飄之意,是為重;自然無斧鑿之痕,稚氣洋溢,天真一派,是為拙;氣勢磅礴,渾然大家,是為大。吳昌碩不囿成法,不墮古人,大膽追求,將文雅的書卷氣和含蓄的儒雅之風蘊藉於氣魄與力度之中,賦予了大寫意花卉雄強質樸、高古雅拙的韻味,從構圖造型到筆墨都傳達出富有力度的美感,開創一代新風。

清 吳昌碩 秋色圖軸 紙本設色 縱一三五·五釐米 橫三八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因篇幅限制,原文有刪減)



文藏

吳昌碩先生是繼清代趙之謙之後的花鳥畫大家。從畫友師友任伯年及蒲華。畫以書法入,得金石之助。他對近代中國畫的發展作出了應有的貢獻。雖然其畫作在審美視覺上不符合現代“要求”。但是其價值是存在的,而且是極高的。是具有歷史文化意義的。他的藝術造詣不能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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