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故乡的山巅上「2018」

站在故乡的山巅上「2018」

小时候,我们很少出远门,孩子们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石矶头了,那是一个小集镇,能被父母带着去一趟石矶头,头天晚上一定激动得睡不着觉。镇上回来,其他的孩子都会羡慕地问都看到什么了。

“听说石矶头前面就是县城了,是吗?”

“长江有没有看到?”

看到长江?没有。石矶头上看到的都是一些小商贩,理发店、布草店、猪肉铺子以及路边上的鱼贩子。从镇头走到镇尾,也没有看到那条长长的大江。

“走,我们去麻布山顶上去看长江!”正在小伙伴们失望的时候,我提议道。

麻布山在我家后面,只有200多米。没有一会儿,我们就登上了山顶。

我们俯视着山下的房子,很小很小,再举目向前看,好大的一片水面。

“看!长江!!!”有人雀跃起来。

“那不是长江,是白荡湖。”

的确,那是白荡湖,在我们山后,也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淡水湖,不过后来学习中国地理的时候,当我努力地在地图上寻找白荡湖的时候,才知道和鄱阳湖、洞庭湖相比,我们的白荡湖实在是太小了。

“不对,这边是北边。听大人说长江在我们南边。”有人提醒。

是啊,我们都恍然大悟,石矶头在我们南边,长江离它不远,那一定也在南边了。于是大家都转过身,极目远眺。

遥远的连接天际的地方隐约地有一条长长的闪亮的白带子。是的,是长江!!!大家都欢呼起来。于是,大家开始数着江上的船儿,实际上,因为太远了,根本看不见江上的船儿。数完船后,大家又开始猜测上海在哪儿、武汉在哪儿、广州在哪儿、北京在哪儿,仿佛我们脚下就是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

站在故乡的山巅上「2018」

后来,我们都上学了。我们村虽然穷,但是每家每户宁愿节衣缩食,都要供孩子上学读书,也许是因为我们处在桐城派文化中心,受传统文化影响太深的缘故。母亲常年生病,就靠父亲一个劳力将我们姐弟三个人送进学校,即使在今天,我回忆起那个年代的生活,仍然震惊父亲和母亲的毅力。母亲经常对我们说,家里虽然穷,但是把我们送进学校是他们的责任,至于我们能不能走得更远,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事实上我们在长大之后走得很远,远远出离了她的视线。

毕业之后,为了生计,去过浙江、上海、广州、新疆、云南,几乎跑遍了半个中国,干的活也是五花八门。最后来到北京,刚到北京那年,觉得北京到处充满着机会,创业热情高涨,很快就注册了一家设计公司,但是很快就失败了。我沉默了三年,再次创业,这次失败得更厉害,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两次创业相继失败,给我沉重的打击,我给了自己放了一个长长的假,回老家呆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除了反省,就是拜访同学。因为父亲已经不在了,我就陪年迈的母亲在地里干了几天活。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大脑还很清楚,她知道我做生意亏了,就给了做了我最爱吃的饭菜,红薯粉条炖猪肉、饭蒸毛花鱼、鸡汤泡炒米等等。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了。我说:“妈,我没本事,还给您添麻烦了。”

母亲抬起头看着我,我突然发现母亲的确老了,头发几乎全都白了,眼睛也是浑浊的、没有了光泽,她颤巍巍地摸着我的手,凝望着我,轻声说:“孩子,你长大了,再也不顽皮了。妈妈老了,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在外边,要多注意自己,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有老婆、孩子,一家人都在看着你。”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虽然她没有埋怨我,但是我却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同时也重新认识到自己的责任。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间了,我独自一人再次登上了麻布山顶,那天天气不太好,山风从北边的白荡湖吹过来,有些凉飕飕的,我极目远眺,希望还能像小时候那样看到长江,可是长江在一片雾气中,什么也看不见,一种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

一年后的今天,我终于从迷茫中走出来,开始了新的生活。我特意选择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带着儿子登上麻布山,站在山顶上,我心潮澎湃,这就是故乡的山巅,和我的父辈们一样,曾经给了我们一个坚实的肩膀,让我们看到了远方,并在我们受到挫折的时候,擦亮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清远方的路。我让孩子坐在我的肩膀上,说:“孩子,我也要做你的山巅,将你的目光送到远方......”

站在故乡的山巅上「2018」

(初稿于2018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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