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還有多少焦慮的電商人遲遲未睡

電商人身處阿里和騰訊構成的世界

總在問朋友今年GMV衝幾億,下半年推廣砸多少,爆款新品上線了嗎?實際上,我每年問的這些問題都是一模一樣——14年過去了,我們不過是重複著同樣的事情,年復一年的盯著後臺那一串小數點不斷往後退的無聊把戲。賣貨雖是自己家的買賣,電商卻是人家的生意。

電商人很苦逼。從早忙到傍晚把今天最後1單貨發完,中途飛快吃完黃燜雞和沙縣國際後,接著還要忙著搞定第二天的正常上新,凌晨2~3點在朋友圈發個牢騷、打個雞血,才肯睡去。不是他們愛這麼折騰,而是電商的生意實在太大了。

中國電商的盤子究竟有多大?等於德國一整年的國民生產總值,相當於4個蘋果公司的市值,約等於世界500強前家14企業年營業收入的總和。12年前,壞脾氣的杭州女孩曹青去“四季青”撿貨到自己的淘寶賣,卻被檔口老闆侮辱的沒了脾氣。6年前,我曾給大學女朋友買了一件韓都衣舍的連衣裙卻被丟進了衣櫥底下,她說不穿雜牌。今天,曹青的公司和韓都衣舍都已成了上市公司。

現在國際品牌進中國,想當然的會先從電商試水,鬼佬只覺得今天中國的電商市場很大,卻不知8年前淘寶商城的小二為了能招幾個“像樣的”國際品牌差點沒給品牌方跪下。可今天平臺甚至可以隨意清退這些當年請不動的大爺們,阿里、騰訊這樣的狠角色早已習慣坐著把錢掙了。

電商是中國經濟的一把尖刀,沒有人質疑它拉動內需時的鋒利程度;電商是中國實體零售的一把鍘刀,沒人能質疑它軋碎了多少實體經濟的生意;電商是中國互聯網泡沫的一把刮鬍刀,沒人能覺察到刀鋒順著泡沫下行時割開那個流血的口子。

過去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現在全天下生意都是人家的。

渠道是人家的,兩家幹仗時試圖中立自保的電商人,尷尬的處境讓人想起了日俄戰爭中無奈的大清。數據怎麼也得共享給人家,商家的一舉一動都被平臺的服務器實時記錄著,即使冷戰時期東德情報部門斯塔西也蒐羅不到如此龐大的“大數據”。利潤咋就不能給人家,罰款、扣點、推廣、補貼、紅包裡哪一項不是商家自己掏的?昨天反了大明因為三餉,今天信了闖王為了不納糧,明天就等著大清拆你們家房。

最近電商同行間討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唯品會和京東的合併,或者是社交電商的拼多多或小程序的前景,亦或是一系列的物流公司被京東拉黑後的問題。唾沫星子吐盡,菸灰缸塞滿,功夫茶盤上的茶湯被稀釋的如同白開水後,我們的話題卻始終沒有離開兩個馬老闆的友誼。

電商人是這個時代創造的

如果問有哪一個行業曾經掀起過全民創業潮,恐怕好多人已經遺忘了當年自己在家開的那個淘寶店。畢竟淘寶網免費開店且銷售不扣點,自己定價,自己找貨,自己拍照,自己打包,自己發貨,賺得每一分也都是自己的。只受過初中教育水平的厭學青年,到清華北大畢業的學霸精英,在顯示器後的商戰廝殺是情理之中,但結果往往能出乎意料之外。“只要你足夠努力,如果你願意去做,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比你做的更好,”高考數學只有一分或許是個善意的謊言,但演講家馬雲是電商人心中永遠的領袖,因為他創造了一個屬於我們的世界。

這個時代讓一代人聰明人的命運發生了變化。沒有他,孟醒還只是個愛打遊戲且筆名雕爺的網絡作家,方建華廠長還在為了ODM外銷生意受阻而年年犯愁,趙迎光也許會在某個大學繼續當老師,章燎原可能一輩子都窩在家鄉的傳統企業裡賣山核桃,曹青會接管父親外貿工廠的生意成為廠二代接班人。不是因為他,我應該還在浙江廣電某個欄目組繼續當編導,跟他唯一交際應該是每年網購賬單裡貢獻阿里GMV那個小數點末尾的零頭。在阿里的730天裡,我見馬雲的機會不到6次,且與他唯一的一句對白是在尖叫人群中他說了一句:

“讓一下,謝謝。”

杭州是我的家鄉,與江蘇、上海形成的所謂包郵區產生了這個國家數量最龐大的商家群體,而素來務實經商的廣東人也不甘示弱,兩大聚落的形成讓當地圍繞電商經濟插上了翅膀。曾經和廣東的商家朋友開玩笑,在杭州任何一家星巴克裡喊一句“有沒有做電商的”或者“有沒有阿里的”,至少會有3~4個人給你回應。

現在依然有很多人提到杭州就想到電商,想到電商就想到阿里巴巴總部在這裡,想到阿里自然離不開馬雲。如此邏輯是否能讓外人印象深刻?確實。那杭州是否等於電商之都?別這樣,一個時代早晚會過去。底特律的汽車也會有停產的那一天,電商的生意做不完,也不完全都是杭州人做的。電商終歸會變成了一個歷史詞兒,零售才是它的本體。

下一個時代,最聰明的人肯定就不會再碰零售電商了;見證這一世,我們勝幸,甚辛。

電商始終還是阿里和騰訊的產業

如果說這幾年電商行業沒有了靈魂的話,那麼丟了的這些靈魂源於當年那些靠著“小聰明”而獲得豐厚回報的性感故事。

這故事可以是小蟲米子為了反抗行業同質化而選用真人實拍和高端女裝的突圍嘗試,可以是某運營達人發現了直通車低價卡位的神奇轉化效果,也可以是天使之城把店鋪模特從n個減成只剩小A本人所打造的網紅店鼻祖。這種小聰明是商業文明的一部分,是利用精明與睿智的把戲,是在銅臭味中唯一值得後輩子孫們也感到津津樂道的故事。

電商人的魂兒,今天真的丟了。

當天貓一統江湖之日,曾經連競品都不配當的宿遷高考狀元帶著一身戾氣向巨頭髮起了強勢的挑戰。今天阿里巴巴市值超過4000億美元,狠狠打了京東的臉,笠日亞馬遜市值突破5000億,實實在在的給阿里上了一課。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種寫法,電商的模式其實遠不止這兩種。不同的電商模式究竟誰更好,這個問題困擾著商家,也困擾著巨頭的決策者們。電商人的盲從與彷徨,是焦慮的直接表現。

當電商人還在圍著阿里“賺”時,卻發現原本取之不竭的平臺流量已經到了天花板,而尚未完全開坑的社交流量盡掌握在騰訊手中。社交電商時代即將來臨前夕,當電商人試圖向新任的流量主積極靠攏時,卻遭到了前任的怒喝與阻攔。寧死不屈得不到任何的好處與肯定,站隊效忠也許能給予燦爛的明天,巨頭夾縫中求生與妥協竟成為這個時代電商人的默契。

當沒有流量,沒有扶持,沒有底線的平臺間競爭構成的三無時代裡。電商人焦慮的注視著渠道的變化與中間商的命運,回到公司後臺業績的小數點開始持續後退時才發現新時代裡再當年靠刷單、砸錢推廣的小聰明已經不管用了。

前面是巨頭博弈的高山,後方則是萬丈深淵,生意雖大,但也無處可退。

此時此刻,正是電商商家為雙11年終大促而全力備貨的緊張節點。壓貨後的現金流空前的壓力,倉儲物流段的能否把握節奏的性命攸關,團隊KPI的重擔,行業排名的先後,甚至關係到年終獎能否兌現皆圍繞這一天展開。

電商人面向消費者,電商人只是巨頭壟斷產業下的消費者。

清晨,還有多少焦慮的電商人遲遲未睡,事實上所有電商人都半醒著,因為行業永遠只是金字塔頂尖得利的少數人與多數人徒勞甚至虧損的運作才能正常運行。

少數人是好,多數人是壞。

清晨,還有多少焦慮的電商人遲遲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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