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女人都是坑

如果不是有這麼一位母親,他可能一個平安的鬥雞王子;

如果不是有這麼一位夫人,他可能會做一個平庸的皇帝;

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個女兒,他可能是一個長壽翁。

李顯的一生,成於女人,敗於女人,女人對他,是路,路的盡頭,都是坑。

李顯:女人都是坑

李顯

流亡的生活,總是充滿了陰晴不定。

在房州十四年,李顯的日子有時候是這樣的陽光燦爛:

搞房建,在房州城南修建廬陵王城,周長兩千五百米,高五米,在城內建有一座“望北臺”,沒事的時候登臺北望,望一望看不見的故園和母親。在城南建有韋氏的“梳妝檯”,供其晨妝。城內還建有龍光寺,稱“故宮”,仿照舊時府邸。

搞農業養殖,夫妻二人教百姓種桑養蠶,積極發展絲織業,使落後的地區早日擺脫貧困。

發展釀造業,改良了黃酒工藝,造出了連武則天都稱讚的佳釀。

更多的時候,李顯的日子是這樣的陰雲密佈:

李顯夫婦從洛陽被髮配至均州,在均州不到一年,又改到房州。均州和房州之間,隔著一座武當山。房州在縣誌中記載是“萬山嵫釐,林壑遂密”,舟車不通,一家人只能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中。此時,韋氏正懷有身孕,一路的顛簸辛勞縮短了她臨盆的時間,在剛進入房州的地界時,韋氏生產了。初為人父的李顯竟然找不到一塊嬰兒的尿布,不得不脫下自己的衣服來包裹,並給這名女嬰起名為“裹兒。”

李顯:女人都是坑

武當山

道路的艱辛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來自遠方的使者。

形勢對他極為不利。在全國,李顯是被各路勢力爭取的的對象。徐敬業起兵,打出的旗號就是扶他重登帝位。有一個叫陳敬之的長史,也起兵想擁護他當老闆。還有一個李崇福的司馬,也在打他的主意。

在京城,武則天鎮壓了徐敬業之後,大開告密之風,重用索元禮、周興、來俊臣等酷吏,大肆屠戮持不同政見的大臣和李唐宗室,大量的皇族子弟不是被殺就是被流放偏遠險惡地區。李顯自己被流放房州,他的弟弟,同樣做過皇帝的李旦被改姓武,帶頭上書請母親登基為帝,而自己退位以酒色防身。

在房州,李顯並沒有享受到王爺應有的待遇,更像是囚犯。

為了隨時瞭解李顯的動向,武則天頻繁派特使前去房州探查。每到朝廷有使者來,李顯就恨不能一死了之。而他的妻子韋氏總是像哄孩子一樣對他說:“禍福是沒有一定的,不過是一死而已,何必害怕成這樣子!”感動得李顯用梗咽的聲音說:“他日有幸,重見天日,惟卿所欲,不相禁制。”

如果李顯回過頭去回想少年往事,他一定特別懷念愛遊玩、愛鬥雞、愛輕裘、愛肥馬的快樂時光。少年李顯尤其喜歡鬥雞,他經常與二哥沛王李賢鬥雞,還被二哥門下一個小青年寫了一篇《檄英王雞文》加以嘲弄。這個小青年後來被父親李治趕出長安,又跑到南昌去混吃混喝,捎帶寫了一篇《滕王閣序》。

得到太容易,失去也同樣容易。

如果不是兩個哥哥接連被廢,太子之位是萬萬落不到他身上的。

李顯的大哥李弘,是父親李治的第五子,卻是母親武則天所生的長子,他當太子是順理成章的事。他既孝順又仁德,還頗有才幹,成為太子之後,經常幫助李治處理政務。因為替蕭淑妃的兩個女兒求情外嫁而觸怒母親,猝死於合璧宮。

李弘死後,二哥李賢成為太子,五年後也被廢黜,流放巴州。

李賢之後,作為武則天第三子的李顯,太子的位子自然歸屬於他。

成為太子的李顯,認為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李治去世後,李顯在靈柩前即位,史稱唐中宗“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

雖然一切都是母親說了算,但是李顯也想嘗一嘗當家做主的味道。

貴為天子,李顯也想當大唐好女婿,他除了封韋氏為皇后外,還不忘升丈人韋玄貞的官職。韋玄貞本是一名普通的普州參軍,女兒當了皇后,他跟著升為豫州刺史。不久,李顯又想升丈人為侍中。他的任命遭到了武則天心腹大臣裴炎的阻止,年輕氣盛的李顯說了句不該說的話:“我就是將天下交給韋玄貞有何不可?還在乎一個侍中嗎?”裴炎很害怕,馬上報告給真主子。

武則天一看,娶了媳婦忘了娘,這還了得?不聽話就讓他下去。不久,武則天召集百官於乾元殿,派裴炎等人帶兵入宮,將李顯廢為廬陵王。

李顯的天子只當了四十多天。

原本將他帶到天堂的母親,一下子又將他打入地獄,巨大的落差讓李顯難以接受,更打擊了他的雄心鬥志,從此成為一個懦弱、消極、被動、依賴的人。

均州的大半年加房州的十四年,十五年的大低谷之後,那個在張柬之口中的曾經的“勇烈之人”變成了任人宰割的老鹹魚。

親情與政治,有時候是不相容的。

誰能想到這個老鹹魚會在十五年後迎來大翻身的機會,登上人生的第二次巔峰。

武則天年邁多病,在狄仁傑等人的勸告下,派人將李顯一家秘密接入洛陽。後來張柬之等發動政變,誅殺了張易之、張昌宗兄弟,逼迫武則天退位,還政於李顯,李顯又一次成為皇帝。

長期有母親的壓制,時刻面臨死亡威脅的日子終於過去,李顯覺得自己終於屬於自己了。為了補償十五年的辛苦,李顯將有生之年都用在了享樂上。

有一種美味叫媽媽的味道,有一種美好叫少年時光。

此時的李顯只想重回少年時光,過一下世俗的快樂生活。二月,他與近臣登上曾經發生政變的玄武門,觀看宮女拔河。他又讓宮女扮成市集上的顧客,讓公卿扮成商賈,兩者因為購物而發生爭執,演出鬧劇給李顯看。來年正月,李顯和韋后微服在城中觀燈,又讓數千宮女出來遊玩,享受民間至樂。

原本賢良淑德的韋后卻相反,她對政治的興趣越來越濃,除了與李顯一同上朝,參決政事之外,她還大肆培植、收羅自己的力量,爭取成為武則天第二。為了能與張柬之等重臣抗衡,她不惜勾結武三思等武家勢力,自己和武三思廝混,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武三思的兒子武思訓,結成聯姻集團。

武三思就是一條暖過來的毒蛇。

“神龍政變”之後,張柬之給李顯建議殺掉武則天的本家武三思等人,但是李顯不同意。武三思一看有活路了,就通過情人上官婉兒結交了韋后,與韋后打成一片,進而成為李顯的心腹重臣。而擁立李顯有功的張柬之等反而被晾在一邊,不久就被李顯找藉口貶到外地。武三思與韋后廝混,二人經常當著李顯的面親近。有時候二人在內宮玩雙陸游戲,李顯竟然在一旁為他們計算籌碼。

權力面前,父愛也會被無情利用。

那個曾經生下來沒有一塊布的裹兒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長大後被封為安樂公主。樂是樂了,但是一點也不“安”。榜樣在前,安樂公主除了會享樂之外,還繼承了祖母和母親的野心,一心相當“皇太女”。她為了自己的私利,大肆賣官,經常親自草擬詔書,掩蓋住內容讓李顯簽字,李顯往往笑著聽從了,從來不檢查內容,一路綠燈。

安樂公主往往恃寵而驕,有一次竟然打上了皇城內的昆明池的注意,請父親將其送給自己。李顯沒有答應,安樂公主就自己在昆明池旁邊挖了一個池子,名為“定昆池”,李顯看到也不惱,竣工當天還帶著韋后去參加宴會,命百官賦詩慶祝。

一個愛妻子和愛女兒的男人,在政治面前毫無縛雞之力,不但犧牲了自己的性命,還捎帶上一個兒子。

安樂公主和她的丈夫武思訓目中無人,多次欺辱時任太子李重俊,密謀廢掉他。韋后也因為李重俊非她所生,對其表現出極度的厭惡。這激起了李重俊的怒火,他聯絡了禁軍殺掉了武三思、武思訓等人,由於經驗不足、準備不充分,在攻打玄武門時遭遇失敗,李重俊被殺。

武三思父子死後,韋后又將安樂公主嫁給了武承嗣的兒子武延秀,兩大家族的利益牢牢的綁在一起。

被一路矇騙的李顯逐漸反應過來,尤其是許州司馬參軍燕欽融上言直諫“皇后淫亂,干預國政,宗族強盛;安樂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圖危社稷。”李顯再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召燕欽融上殿質問,卻被宗楚客假傳命令將燕殺死。

李顯不再窮追這件事請,但死亡已經盯上了他。不久,李顯就被自己一直寵幸的韋后和安樂公主共同施毒殺害,結束了自己窩囊的一生。

李顯:女人都是坑

李顯墓

李顯的弟弟李旦雖然也經歷了同樣被廢黜的命運,但結局卻完全不同。

雖然李旦有一位同樣的母親,卻沒有同樣的妻子和女兒。相反,李旦有一個好兒子李隆基,他素有大志,四處結交豪傑,在關鍵的時刻果斷出擊,一舉攻滅韋后、安樂公主、武延秀等人,後逼太平公主自殺,徹底掃清了武則天留下的沉渣毒瘤,為大唐進入開元盛世掃清了障礙。

無原則的愛,有時候傷害的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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