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拍過連續劇，我能拍嗎？”
“你能。”
在近一年前，曾拍過《拳王》《五億探長雷洛傳》等電影的導演劉國昌這麼疑惑地問製片方，卻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大概他也沒有想到，《套路》這部他第一次執導的連續劇集，竟會把他“套路”進去：
最近，有消息稱網劇《套路》開拍一個多月，素材僅夠“7集”，卻已花費6382萬，嚴重超支。且拖欠劇組工作人員工資數十天到兩個月不等，目前大部分工作人員仍滯留泰國，酒店費用無人支付。
以至於最終投資方優酷直接站出來宣佈——“解散劇組”。
這真的是發自靈魂的“套路”系列啊！究竟具體情況如何？是投資方甩鍋，還其是被製作方給“套路”了呢？
1個月花光6382萬投資款，究竟是誰的鍋？
據瞭解，《套路》是優酷天行工作室聯手“影力娛樂”製作的超級網劇。今年4月3日已在泰國舉行了開機儀式。說是“國內首部公路犯罪喜劇”，劇情呢，就是一個被套路的明星，被陷害後，反套路技能養成的故事。
除主演明道以外，這部劇的演員還有謝天華、鄭嘉穎、遲帥等人，咖位真算不上豪華。
但按投資方的說法，已拍的7集，每集的開銷卻高達911.7萬元。這是數字在業界極為罕見甚至是匪夷所思的！
參考一下：
《琅琊榜》一集203萬；
《白夜追兇》250萬；
《楚喬傳》298萬；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517萬；
《盜墓筆記》548萬。
所以，900多萬/集，的確是頂配投入。
按照投資方的說法，在開拍之前，雙方已經協議約定：“影力應確保優酷投入的款項全部用於劇集拍攝、製作，且全部款項的支取須嚴格按照協議約定執行。如影力違反約定，出現超支情況導致製作預算總成本增加，由影力承擔超支費用。”
目前，6382萬元投資已經完成全部預算的一半，按照《套路》之前的30集備案，拍攝素材應在15集左右，而目前只有7集。根據協約，超出部分應有影力娛樂承擔。
但據瞭解，自5月18日起，劇組停工至今，影力在違約超支後，遲遲不投入資金，而是一次又一次要求優酷繼續投資，並報來一版又一版極為不靠譜的排期表（比如一個組一天拍40頁（劇本））和數據錯誤百出的預算，花樣要求追加投資。
無奈之下，投資方宣佈：“自本通知發佈之日起，劇組予以解散。”
而隨後，身處異國的劇組工作人員的後續保障問題也逐一被曝出：辦公室、酒店、機票、工資等基本需求一時間竟找不到公司代表牽頭負責。
部門負責人甚至自掏腰包為其員工先行墊付工資。然而直到劇組解散，工作人員的工資由誰發放仍不確定。而據爆料，除了長期欠薪，劇組工作人員甚至還面臨“露宿街頭”。
動作攝影組在5月23日已經收到酒店通知：“要求在當天必須搬離酒店。”工作人員向中方製作組申請解決酒店費用，優酷方面回應“正在派人過去付房費。”隨後房費支付到位，暫緩燃眉之急。
而影力方面的製片主任只表示：“個人能力有限”，而隻字不提背後公司應該承擔的責任。
從爆料內容來看：在影力與優酷談判期間，劇組工作人員包括衣食住行在內的基本人身安全問題都成了談判籌碼。他們的訴求無法向上傳達，即便傳達出去也無人出面解決。
5月23日，設備被影力暫扣，服裝車不翼而飛，車上還有演員自己帶的衣服和包，影力方面回應“服裝車在回來途中”，但13個小時後，仍不見蹤影，也沒有人肯出面處理。
道具組搭建的警察局的製毒工廠和監獄長期未被使用，在5月24日已被影力道具組強行拆景。花費20天搭建的精神病院恐怕也要面臨相同的遭遇。
在整個事件中，從投資方到製作方以及下屬的各個部門本應各司其職，最終合力完成電視劇《套路》的拍攝工作。
然而，在資金到位的情況下，影力“脫軌”嚴重超出預算，又不肯按約定及時填補資金漏洞，最終導致無人負責、各執一詞的局面。
以至於最終奔波在劇組一線的工作人員成了“炮灰”，實在是令人唏噓。
在此情況下，中國駐泰領事館甚至成為《套路》全組人員最後的保護傘。據爆料，目前劇組工作人員欲前往中國駐泰大使館，集體討薪。
《套路》劇組擱淺，全組人員被製作方“套路”，多個工作人員坦言被如此對待，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遇到，但實際上，此類現象在整個影視行業內並不少見。
前不久，導演丁晟“手撕”光線也是影視糾紛的一種。
當時，丁晟導演要求光線提供《英雄本色2018》3700多萬的宣發費用和票補明細。後來，光線給出一份涉及1000萬票補和2774萬宣發費的費用結算表，但該表並未讓北京文化滿意，並隨後“十問”光線傳媒。
“劇組各個行當都有可能會出老千，經驗絕對是很重要的。”一位資深製片人表示，“像《套路》劇組這種製片方坑了投資方的事情，其實經常發生。從演員片酬、道具、置景到司機油錢，可以說都有套路可循。遇上膽大的，六千多萬能坑掉的一半都不止。”
不翼而飛的投資款，牽扯出“行業潛規則”
那具體，製片方坑投資方又有哪些“套路”呢？
1、演員片酬貓膩多
演員片酬佔投資額的大頭已是行業裡公開的秘密。
最近崔永元撕范冰冰籤陰陽合同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崔永元影射范冰冰明面上籤的合同片酬是一千萬，但實際上還私下籤訂了另一份合同，那份合同上的片酬是五千萬。
不過，一位資深編劇表示，合同上的數字並不一定是演員拿到手的錢，還可能成為製片方坑投資方的套路。“他在裡面稍微做下手腳或者聯合經紀公司做下手腳，那五千萬就有可能洗錢洗出去了，實際支付的片酬其實還是少數。”
之前也有一位經紀公司的負責人表示，只要不是大牌的藝人，很多時候“劇組都需要20%的回扣”。
不過在《套路》中，肯定不太會出現這樣的套路，一方面是因為影力是一家成熟的經紀公司，另一方面影力娛樂旗下的藝人遲帥、馮銘潮、張沙沙、劉奕暢、劉嘉偉等人都參演了網劇《套路》。
2、買道具虛報賬
“套路”最明顯的首先就是置景和道具。
一位資深製片人提到，曾經有一個劇組在籌備期間，美術部門就已經虛開了大概四百多萬的費用。有些劇組還會在採購、製作道具上做文章，拍古裝劇時號稱是一百多萬做的劍、盔甲等道具，其實只花了幾萬元。
或者拿很高的預算去買了價格不菲的道具，最後再悄悄退掉，用較低的價格購置另一批廉價道具替換。
3、劇組人員亂花錢
某資深製片人曾表示，一部戲的製片人到底是製片方派的還是投資方派的，有很大不同。如果是投資方派的製片人，那他多半會認真卡預算，因為他要對投資方彙報。而如果是製片方派的，製片方還沒有參與投資，那製片人可能不會管花了多少錢，只要拍完就好。
“像《套路》這個事情，影力就只是承製方，反正不是自己的錢，片子做不出來就不要了唄。”一位編劇在接受採訪時說。
遇到這樣的承製方，劇組人員的花銷就可能大大增加，甚至連劇組的司機都會薅投資方的羊毛：先用劇組的錢給他其中一輛車加滿油，再到用車的時候突然說這輛車用不了，要換車，換上一輛沒油的車。類似的事情多了，費用就會大大超支。
4、拍攝超期導致超支
還有一部分嚴重超支的情況是拍攝超期造成的，至於拍攝為何超期原因各不相同。
有些是因為導演沒有經驗拍攝進度太慢，有些則是因為導演要求過高，精益求精導致超期。這也是現在很多投資方喜歡用港臺導演（除了王家衛）的原因。“正常來說，一個組一天的常規拍攝量從五六頁紙到十幾頁紙的都有，港臺導演最多一天可以拍20頁。”一位製片人表示。
5、海外拍片的“隱性成本”
《套路》是在泰國拍的。一位編劇透露，目前在國內拍戲的拍攝成本越來越高，但在泰國吃住行都很便宜，更適合適合國內劇組的拍攝需求和成本控制，所以越來越多的國內劇組都跑去泰國取景。
另外，《套路》這部劇是公路懸疑劇，可能會存在一些打鬥戲和槍戰戲，在內地需要走的審批太複雜，不太容易拍。
但在泰國拍戲真的如傳言中那麼便宜嗎？
一般國內劇組去海外拍戲，會聯繫當地的地接公司，地接公司會找有關部門申請拍攝場地，這時又有可能多出一些走關係的額外開支。這些費用不好寫在預算裡，就是隱性成本。畢竟，一旦拍攝場地沒有溝通好有變更，就會更嚴重地影響到拍攝進程和預算。
6、防備條款不嚴謹，完片擔保仍太遠
劇組欠薪跑路的現象在影視行業並不少見。但遺憾的是，現階段投資方能約束製片方的只有前期簽訂的協議。
“很明顯他們籤的承製合同是有問題的，最大問題可能是沒有充分的防備條款。防備條款是指製作方如有超支或其他違約情況，將會面臨罰款等各種懲罰措施。”一位資深製片人表示。
而在防備條款都不一定管用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還是從開拍起就認真盯著劇組，規範每筆款項的支出。
從《英雄本色2018》“十問”光線傳媒，到現如今的《套路》劇組擱淺，兩個事情都反映出當下國內影視行業體制的不完善以及人心的險惡、世態的炎涼。
但關鍵還在於無論是電影宣發，還是電視劇投資，目前還未有完全公開透明化的體系保障。國內整個影視行業在許多細節上還有待規範，這給了業內投機者可乘之機，也是造成部分從業人員利益受損，行業亂象頻發的關鍵。
在這樣的環境下，投資方也只能擦亮眼睛選擇靠譜的製片方，努力規範合作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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