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張夫人篇)

談起鬼故事,說起志怪小說,大家肯定聽說過《山海經》和《聊齋志異》。今天我們就來看看另一部在古代同樣有名的筆記小說《

夷堅志》。

在我國漫長的歷史中,基於神怪文化和信仰,誕生過許多志怪小說。自魏晉以後,唐宋興盛,明清繼承,這種筆記體短文小說一直在民間流傳,因為題材多變,情節各異,兼有神鬼妖怪靈異之事,深受民眾喜愛。(看來人們喜好八卦的習慣千年來都沒改變:D)

夷堅志正是其中內容非常豐富的一本。這本書網羅了當時天下奇聞軼事,不僅在國內流行一時,於本世紀初還被美國波士頓西蒙茲大學教授阿歷斯特·英格爾斯(Alister, Inglis)翻譯成英文,名叫夷堅志選(Selection from Record of the Listener(Yijian zhi)),在西方世界流傳。

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張夫人篇)

可惜現在網絡之上該書多是原文,不便閱讀,筆者今天幫大家摘選意譯其中一點篇章,以供欣賞。


(夷堅甲志卷第二)張夫人

南宋時,一位士人名叫張子能,精通四書五經。他的夫人姓鄭,相貌美麗而妖豔。張子能做官做到太常博士的時候,鄭氏得了不治重病。臨終之時,鄭氏與張子能訣別道:“相公,你肯定還要新娶她人,就不必以我為念了。”張子能見狀,流著淚回答:“我怎麼可能忍心做這種事!”鄭氏嘴角微動,道:“人說的話哪裡能靠得住啊,你何不直接對天發誓?”張子能聽罷,很嚴肅的起身說:“我若是辜負了和你的約定,就變成太監!還不得善終!

鄭氏略略停歇,又說:“我死之後,這形象也要變化,會很嚇人。最好把我放在空房裡,一個人也不要來守夜,過幾天再入棺下葬就好。”鄭氏把這些一而再再而三說了好幾次,過了會才氣絕去世。

張子能不忍心照辦,他覺得讓妻子的屍身孤零零躺著太過薄情,還是派了一個老婦人擺了床榻在旁守靈。到半夜時分,鄭氏的屍體忽然長嘆,竟然還自己揭開蓋臉的白布,猛然間坐了起來。過了會屍身更起身站立。這可把守靈的老婦人嚇慘了,趕緊用被子矇住頭,不敢出聲。隱約中,她聽到那屍身在屋內時走時跳,十分詭異。自己從被子裡偷偷窺視,只見那居然

像個面目醜惡的夜叉鬼!

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張夫人篇)

經變圖中的夜叉形象

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張夫人篇)

壁畫中的夜叉形象

老婦人被驚嚇的兩腿發抖,想跑都跑不動。只能大聲喊叫呼救。張家人在睡夢中被驚醒,聞訊紛紛趕來。人們從牆縫裡瞧見情形,連忙把幾個值班巡夜的士兵都叫來。士兵們不敢輕忽,拿著棍杖武器圍在門外,生怕屍身跳將出來。人們擠在一起,惶恐不已。那屍身在屋內走了百多圈方才停下,還回到了原處,自己蓋著被子躺下。

過了很久,外面的張家人才敢開門。人們小心翼翼進去查看,發現那鄭氏的屍身又變得和生前一樣了。

事情暫時過去,過了三年,張子能升官做了主管教育的大司成。當時的四品大員尚書右丞鄧洵仁把他看中,想把女兒嫁給他。張子能並不願意,拼命推辭。但當時鄧洵仁正受宋徽宗的寵信,直接通過皇帝下聖旨,命令張子能和他女兒成婚。

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張夫人篇)

婚禮辦的闊綽大氣。徽宗親自賜予新人珍珠覆帳,這床上的紗帳做工精巧,裝飾珍珠,價值五億文錢。儘管極盡榮寵,又和權貴結親,張子能還是悶悶不樂愁眉不展。

一天,張子能在家中午睡。恍惚間,突然看見鄭氏從窗戶入室。沒等他開口問,鄭氏就斥責道:“我們之間過去的約定怎麼算?你怎麼忍心辜負我?我好不容易生下兩個女兒,雖然沒有兒子,你為什麼不買個小妾,非要去明媒正娶?這算什麼?小心大禍要臨頭了!”

說話間,鄭氏上到床榻,用手拍打張子能的下體。張子能當即疼痛難忍,連忙呼叫家人。張家人趕到後,卻什麼人也沒看到。從此以後,張子能下身失去了功能,和太監沒有兩樣,真的如鄭氏所言,遭了災禍斷絕了後代。


筆者按:

這則故事既是典型的因果報應,也講訴了一起不圓滿的人鬼戀,人妖戀。

主角張子能不知和鄭氏生活了多久,一直未能發現自己的美貌老婆是妖怪。從文中言語可以看出,兩者原本是有夫妻感情的,張子能毫不猶豫的發誓,後來又不願再娶,只是因為權貴用皇帝之令相逼迫,才不得已成婚。鄭氏雖為妖怪所化,也沒有隨意作亂害人。甚至還生過兩個女兒,可見是個有些修為的怪物。她遵從當時人間的基本道德,對沒有為張家生兒子抱有遺憾,還想過丈夫納妾來生子。

只是在自己人形無法保持以後,相信了丈夫不再娶妻的誓言,才因嫉妒毀了丈夫的命根。

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吧,即便是妖,又怎麼能脫俗呢。


附原文:

張子能夫人鄭氏,美而豔。張為太常博士,鄭以疾殂,臨終與張訣曰:“君必別娶,不復念我矣。”張泣曰:“何忍為此!”鄭曰:“人言那可憑?盍指天為誓。”曰:“吾苟負約,當化(明鈔本無“化”字)為閹,仍不得善終。”鄭曰:“我死,當有變相,可怖畏,宜置屍空室中,勿令一人守視,經日然後殮也。”言之至再三,少焉氣絕。張不忍從,猶遣一老嫗設榻其旁。至夜半,屍忽長嘆,自揭面帛,蹶然而坐,俄起立。嫗懼,以被矇頭,覺其屍行步踸踔,密窺之,呀然一夜叉也。嫗既不可出,震慄喪膽,大聲叫號。家人穴壁觀之,盡呼直宿數卒,持杖環坐(葉本作“立”)於戶外。夜叉行百匝乃止,復至寢所,舉被自覆而臥。久之,家人乃敢發戶入視,則依然故形矣。後三年,張為大司成,鄧洵仁右丞欲嫁以女,張力辭。鄧公方有寵,取中旨令合昏。成禮之夕,賜真珠復(明鈔本作“寢”)帳,其直五十萬緡。然自是多鬱鬱不樂。嘗晝寢,見鄭氏自窗而下,(此下至,《齊宣哥救母》條“少焉生”,宋本作二葉,嚴本於中縫均注“補”字)罵曰:“舊約如何,而忍負之?我幸有二女,縱無子,胡不買妾,必欲(葉本多一“正”字)娶,何也?禍將作矣。”遽登榻,以手拊其陰。張覺痛,疾呼家人,至無所睹。自是若閹然,卒蹈奇變。

(如果喜歡的朋友多,筆者又繼續摘選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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