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圍棋 一場血案

公元223年,魏文帝黃初四年,在棋枰之上發生了一場血案。涉案人:魏文帝曹丕、卞太后、僕人若干受害人:任城王曹彰這件血案,案情撲朔,十分蹊蹺。受害者,任城王曹彰威武剛猛,為何會在短暫的京師朝會期間,突然盛年暴斃?這場血案是否為最終得益者,魏文帝曹丕的自導自演?

一盤圍棋 一場血案

父子才情驚海宇戲臺上一副白臉奸臣模樣的曹操,實則是一位威震華夏的蓋世梟雄。討伐董卓、剪滅袁紹等地方豪雄,統一了北方,若非赤壁攔路,或許中國歷史上便沒了“三國”這個名詞。除了軍政之事,曹操文采不凡,詩歌渾雄沉鬱、慷慨蒼涼,懷安邦濟世、澄清天下之志。他廣泛涉獵書法、音樂、圍棋,顯示出一個大政治家、軍事家和文學家的聰明睿智和藝術造詣。曹操膝下的幾個兒子,史稱魏文帝的曹丕,尚文,“三曹”之一;獨佔天下十鬥才之八的陳思王曹植曹子建;勇猛剽悍,勇冠三軍,曹操稱之為“黃鬚兒”的任城王曹彰;不甚知名的白馬王曹彪,以及聰明而早夭的曹衝,受其父的影響,雖稟賦各異,但也是各擅勝場。受東漢末世風以及父親的提倡,曹丕和曹彰也能圍棋。其中曹丕尚文,以著述為務,所作詩文十分典麗,而曹彰善武,能征慣戰。二人紋枰對坐,一文一武,風格殊異,卻不知枰上是何風景?曹丕曾說:“戲弄之事,少所喜,唯彈棋略盡其妙。”自稱最擅長的是彈棋,圍棋棋藝並不高。不過他利用圍棋,玩弄手段之殘忍,心機之深,卻罕有人及。

一盤圍棋 一場血案

埋下後禍的種子作為曹操的接班人,曹丕早早被冊立為魏王世子。然而,曹丕一直很不心安,畢竟自己的弟弟都很優秀。特別是勇武善斗的曹彰和才華絕代的曹植都無疑是對自己順利繼位的潛在威脅。雖有兄弟之親,卻不能不防,甚至在極端的情況下,曹丕也只能痛下殺手。其實,曹操考察王位繼承人時,曹彰並未入圍。植任性而行,不自彫勵,飲酒不節。文帝御之以術,矯情自飾,宮人左右,併為之說,故遂定為嗣。——陳壽《三國志·魏書》在曹丕來看,曹植優柔寡斷和文人習氣,未必能成大事,而曹彰歷經戰事,在軍中有一定威望,手中也握有兵馬,對自己的威脅更大一些。而且,曹彰與落選者曹植的關係密切。如果曹彰登高一呼,擁戴曹植繼位,那可是棘手之極的大糾紛。或許最初,曹丕並沒無殺意,畢竟是自己血脈相依的親兄弟,血脈相依,怎能下的了手。但是,建安二十五年發生的一件事,曹彰的所作所為讓曹丕動了殺心。時鄢陵侯彰行越騎將軍,從長安來赴,問逵先王璽綬所在。逵正色曰:“太子在鄴,國有儲副。先王璽綬,非君侯所宜問也。

——《賈逵傳》追問先王璽綬,如同春秋時楚王在洛陽城下炫耀兵力,問周室之鼎輕重幾何一樣,會被人認為有覬覦王位之心。但是,如果真要篡奪王位,會如此這樣直接把自己的不臣之心大白於天下嗎?曹彰追問先王璽綬,其因何在,不得而知;有可能是情急之下失語,有可能只是出於關心求知,是否真的如《魏略》所云的“將有異志”。其實,誰也說不明白。即便已經起了疑心,曹丕任然有所顧慮,畢竟這二人都是自己的兄弟,如果貿然動手,必然有損自己的英明神武,千載身後名。即使心裡十分猜忌,但曹還要作出兄友弟恭的姿態,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了結了此心腹大患。不得不說,曹丕十分堅忍,矯情得相當到位,為此足足忍耐謀劃了四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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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前的奪命棗建安二十五年,曹操漢中戰事不利,班師回到洛陽,不久後重病。曹操使驛馬往召曹彰,但曹彰未至,而曹操已經先逝了。曹操在臨死前宣召曹彰往見,究竟為的什麼?是要改詔嗎?抑或只是惦念黃鬚兒,要在死前對他的將來有所安排?同樣不得而知。對此事,曹彰也曾有所想法:彰至,謂臨菑侯植曰:“先王召我者,欲立汝也。”植曰:“不可。不見袁氏兄弟乎!”——《魏略》曹植以袁氏兄弟相爭,自取滅亡之事,否定了曹彰的猜測。後來,曹丕順利登位,曹彰則歸封國,等候新王詔令,表示歸順之意。文帝曾下詔奉上曹彰:鄢陵侯曹彰之前受命北伐,平定北方之境,其功業可謂茂盛。現增邑五千,並前共計萬戶。接下來的兩年,曹彰晉公封王。繼位的詔令以及加官進爵,展現了一派兄友弟恭的和煦景象。黃初四年,也就是曹丕繼位第四個年頭,曹彰、曹植、曹彪等俱朝京師。在京師朝會的短短期間,任城王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地暴斃了。更何況任城王能征慣戰,十分勇武,他的身體本該是相當強壯的。去京師朝會,是要敦兄弟之誼,而非衝鋒陷陣,好端端地,怎麼就忽然薨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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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朝京都,疾薨於邸,諡曰威。——《三國志·魏書·曹彰傳》六月甲戌,任城王彰薨於京都。——《三國志·魏書·文帝紀》黃初四年五月,白馬王、任城王與餘俱朝京師,會節氣。到洛陽,任城王薨。——曹植《贈白馬王彪序》

這樣一件大事,史書上記載如此簡單,不載病因,不談事由,彷彿與其無涉,奇哉怪也。任誰來看,這裡面都大有文章。難道在層層疑慮下,曹丕不肯立即宣見進京朝覲的曹彰,彰因此忿怒而死?或許當時人因畏懼曹丕的威權,明知而不能言。而後世的人則少了許多忌諱,三百年後,南朝劉義慶似乎給出了一個人們隱約默認的事實: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驍壯,因在卞太后閣共圍棋,並啖棗。文帝以毒置諸棗蒂中,自選可食者而進。王弗悟,遂雜進之。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預敕左右毀瓶罐,太后徒跣趨井,無以汲。須臾,遂卒。 ——《世說新語·尤悔》卞太后是曹丕、曹彰的生母。在母親的庇護下,兄弟共圍棋,這是何等友愛、溫馨的場面。這正是曹丕的驕兵之計。心理既不設防,則於茶點等物自然不甚留意,由此墮入曹丕的彀中。曹丕以棗相邀,曹彰不疑有它。時間不長,曹彰出現中毒症狀,卞太后急忙索水來救治。可曹丕事先就做了安排,盡毀取水之器,使得他們的母親也無法汲水,作救治曹彰最後的努力。曹彰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薨逝了。曹丕用心狠辣,設計周全,終於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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