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收費站遇到的一些奇異事(四十四)

我在收費站遇到的一些奇異事(四十四)

這大道是存在我的心裡。我覺得真正的大道就是要讓眾生不再痛苦。可佛說了要不痛苦,必要先割捨一切慾望。可沒有慾望,又哪來的痛苦。他孃的,這到底如何解釋?

大道也好,紅塵也好,存在的就應該有它存在的理由。我佛還說了,眾生是平等的,也就是說眾生有權利選擇自己嚮往的生活,即使有人無心大道,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即然不能見著紫衣,為什麼又會讓我遇著她。難道,讓眾生飽受折磨而回頭大道,這才是真理嗎?為什麼一定要不擇手段的逼迫,誘使他們去心向大道呢?

這些個想法,我可不敢對老和尚說。

我問老和尚:“為什麼要得證大道,然道人世紅塵不好嗎?”

老和尚說:“紅塵苦啊,只有得證大道,才會脫了這些苦,永不墜入輪迴。”

我說:“我懂了,我佛就是讓眾生在痛苦中掙扎,等厭倦了痛苦折磨的時候,就會放棄輪迴,心向大道了。是不是?”

很顯然,老和尚對我說的話很不爽,開始抬頭看天。

我接著說:“這種方法就是故意在折磨人。難道紅塵人世不好嗎?為什麼要逼著我們不做人呢?”

老和尚已經沒話說了,一臉無奈的看著我,好半天才說:“小楚,你的心魔太重了。”

從老和尚那裡回來,我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不平靜又能如何呢。也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佛的旨意。只是我還沒到明白地時候。

不管明白不明白,班還是要上的。上夜班還是不能打瞌睡的。否則,不要佛祖來教訓我,老太婆就會替天行道,拿了我。

想了幾天,我決定,不去證得大道,哪怕這大道在前方等著我。我只在我的人世紅塵飄浮,管它苦也罷,甜也好。我喜歡這人世,喜歡這個有著王紫衣的紅塵,就算她只是一隻孤零的野鬼。

我一如既往的上班,與驢子他們打鬧。閒著無事時,罵罵二百五出氣,在別人的眼裡,我是快樂的,堅強的,可我內心的悲傷有誰知道?只有沒人的時候,我看著遠方的眼神才會流露出對王紫衣的想念。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愛王紫衣這個人,還是隻愛這個虛無飄渺的故事。

驢子他們勸了我幾次,勸不動,時間久了,看我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也就放棄不提。反而是猴子,一句話卻說得小朱姐和沈妹妹黯然神傷:“這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楚哥愛著王紫衣得不到。而是我盤發紅妝,而你卻穿著僧袍。”

沒事的時候,我喜歡跑到老譚那裡去,聽他講王紫衣的故事。王紫衣的每一件事,都會引起我的注意,都會讓我快樂幾天。

可惜在那時,王紫衣屬於黑五類,是縣革委會重點看守對像,像老譚這樣的小年青,是接觸不到王紫衣的,對她的事蹟也不是很瞭解,大都來自於道聽途說。而這些故事,是不能滿足我對王紫衣的好奇。

於是,我便四處打聽縣準劇團的事件,只要能與王紫衣有關,我都喜歡聽。

我有一個遠房親戚喜歡唱準劇,卻不是縣準劇團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票友之類。她跟我說,縣準劇團的原址好像處於城北中學附近。只是現在那裡搞城建,不知拆沒有。

管它拆了沒有,得到消息,我立即騎上我新買的摩托車飛奔而去。

過了城北中學一路向北,路邊都是拆遷的破房子。終於在一間破爛的大門上,我找到了一塊落盡了油彩的木牌子。上面寫著:縣準劇團。

我推開木門走進去,一個小小的四合院,南北各三間房,院子裡長滿了荒草,房頂上的瓦片殘破不堪,東倒西歪,就像現在的準劇一樣,正慢慢失去生命。

我向裡走去,滿地的磚瓦碎塊。三間上房的門開著,裡面只有一些破破爛爛的傢俱,一個人都沒有。我叫了一聲:“請問,有人嗎?”

“誰啊?”隨著一聲蒼老的聲音,從北房最裡面一間走出一個老頭。

“你好,大爺,跟你打聽個人,好嗎?”我說。

那老頭駝著背,一頭白髮,滿臉的皺紋,雙手不停的輕微顫抖。他抬起頭來,用暈濁的眼睛看著我,用沙啞地聲音說:“你找誰?”

我說:“大爺,這淮劇團裡的人呢?都到哪去了?”

老頭露出一付傷感的模樣,說:“現在這個年代,哪還有人喜歡看淮劇啊。老的差不多死光了,小的又沒人肯學。這準劇啊,快斷根了。除了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還守著這裡,其他人都走了。”

我說:“那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你認不認識?”

老頭說:“你想打聽誰,我在這團裡四十年了,沒有我不認識的。”

“你認識一個叫王紫衣的嗎?”

我話剛一出口,就見老頭好象被雷打中一樣,僵在那裡不動,手也不抖了。

我等了一會,老頭還是沒動靜。“壞了,不會死了吧?哪有這麼巧。”我一邊心想,一邊伸出手到老頭眼前晃了晃。

突然,老頭一把推開我的手,轉身就走,一邊說:“沒有這個人,你找錯了,走吧。”

我不死心,說:“這個人死了三十多年了,你老想想,應該有這個人吧?”

老頭停下腳步,背對著我,說:“我說了,沒有這個人。你找錯了。”說完,起步準備走。

我跟上去幾步,說:“我問過好多人的,他們都說當年王紫衣是縣淮劇團裡最紅的角,怎麼可能沒有這個人呢?而且,聽說還有個人叫周放約的,跟她關係很好。”

老頭的後背又是一楞,站著不動,自言自語道:“周放約?三十年了,還會有人記得周放約這個名字!”

我說:“不但有人記得這名字,我還見過周放約本人。”

老頭聞言又是一楞,慢慢回過身來,說:“你見過他?”

我肯定地說:“見過。”

“什麼時候?”老頭問道。

“十天前。”

“呵呵呵……”老頭抬頭大笑起來,“十天前,十天前,小夥子,你走吧。這裡沒有王紫衣,也沒有周放約。”

我一把拖著老頭的手,好冷的手啊。我被冰得一下子縮回手,說:“十天前,我見過他們的鬼魂。”

“鬼魂?”老頭轉過頭,昏花的眼中射出一股神采,說:“你見過他們的鬼魂?”

坐在老頭房中的破桌子旁,一邊喝著茶,一邊把事情的使未講與老頭聽。

我從那夜更衣室遇鬼講到老太婆被鬼嚇,當然,隱去了我愛上王紫衣的事。

老頭一邊聽,一邊想著心思,聽到王紫衣的鬼魂白衣飛舞時,老頭昏花的老眼中流出兩滴暈濁的淚水。

老頭看著我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堅定地說道:“其實,我就是,周放約!”

我的親孃啊,我狠狠的咬了自己手腕一口,好疼啊。不是夢,是真的。全身的熱血頓時冷卻,又一次石化。他是周放約?我看看外面,太陽還在呢?這老鬼也太厲害了吧,敢在白天出來。

我手一抖,茶杯摔到地上,擅抖著聲音說:“你,你,你是周放,周放約?你,沒死?”

那老頭平靜的看著我,從旁邊拿了一隻新茶杯倒上水,推到我面前,說:“周放約死了三十多年了。”

“那,那,那你為什麼要說你是周放約?”

“因為三十多年前,我就叫周放約。可是從那天夜裡起,周放約就死了。”老頭皺紋密佈的臉上滿是傷悲。

老頭慢慢喝了一口茶,講述起來。

隨著老頭的講述,一段沉默的三十多年的往事浮上水面。

三十多年前,縣淮劇團正在當紅時代,有一年,團裡招進了兩人,一男一女。女的豆蔻華年,生得浮翠流丹,沉魚落雁;男的年輕有為,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被縣裡人稱為淮劇團的金童玉女。那女的就是王紫衣,男的便是周放約。

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私下便定了終身。約好了日子,等周放約上門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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