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看著我的臉好一頓詫異,骨子裡正努力搜索什麼,你是誰呢?我怎麼想不起來了,你是……
南牆的窗簾被秋風吹起一角,不住地在抖動。突然父親的臉驟變,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事兒,眼睛瞪得大大的說,你是壞人!
剛才大夫給我打針的時候,按住我的雙手不能動彈的人就是你。
父親的一席話讓我的腿發軟,心裡不住的顫抖起來。
我轉身衝出屋子,眼睛最終承受不住汩汩的泉湧,淚水奪眶而出。
父親做了第二次腦淤血手術後就變得神智不清了,說話語無倫次,表情麻木。但肢體還能動彈,甚至可以說活動自如。可大腦卻因病受到了某些功能的損傷,
不知道天,也不曉得地,甚至連他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都不認識了。
父親第一次腦淤血手術後,頭腦很清醒,我記得當時笑呵呵地對我說,你老爸今年都七十八歲了,還沒抱上孫子呢!記住,咱家不能斷根,命令我再要一胎。我後來真的按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去做了,託老天的洪福,生了一個兒子。現在一兒一女。只是兒子出生時,正趕上父親第二次腦淤血手術後,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現在他已經有孫子了。當我媳婦抱著兒子站在他面前喊他爺爺時,父親笑咪咪地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父親第一次腦淤血手術恢復的很快,出院時記得自己的生日,記得回家的路……
父親出生在吉林省永吉縣,十八歲時參軍入伍,曾服役在福建前線高射炮機械修理所。多次立功受獎。連續榮獲優秀一等兵稱號。退伍後分配到吉林省敦化林業局森鐵處工作,一直到退休。
父親是一個美男子。身高一米七四,身材勻稱健美,再加上濃眉大眼,高鼻樑。好帥!父親中國象棋下的特別好,連年榮獲敦林中國象棋比賽的冠軍。
在我印象中父親身體一直很好,喜歡吃生蔬菜蘸大醬,喜鹹味,口特別重。不喜歡喝酒,卻總愛吸旱菸。肺不好,一到冬天就咳嗽吐痰。沒想到,現如今父親卻病情嚴重……
不過父親似乎對醫生和護士有一點印象,在走廊裡看見他的主治大夫會麻木的笑一下,然後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語打招呼。
但是他恨透了天天很多次用注射器的針頭扎他胳膊的護士。 有一次竟然掙脫眾人的手,用腳去踹拿著明晃晃的注射器針尖對著他的小護士。
在住院期間,我每天早晨起來打一壺開水。然後給父親翻身按摩扣打後背。吃完飯掛上當天的吊瓶,下午就自由活動了。
同屋的其他病友都嫌父親沒白沒夜的吵鬧而換了房間,我們等於住進了獨享單間的病房。尤其是臨床護理老太太的兒子,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驕裡嬌氣地特怕動靜。好幾次到醫生辦公室去反映我父親如何吵鬧,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父親極不願意整天呆在病房裡,他幾次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跑了出去了,後被醫生和護士發現被送回病房。
父親也恨我,他瞪著眼睛瞅著我嘴裡在怒吼,幾次拽門想出去的手被我抓住,經過多次的腕力較勁,不得不服老而放棄。
最後竟然坐在地上痛哭起來,甚是傷心。
我扶父親上了床,自己也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夜裡不知什麼時候我被人推醒,一句你家老頭又跑出去了的話,嚇得我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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