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的美好

娘一直記得那個叫做王老虎的村落,記得村裡的那個男人。

娘說,那年,我和一個同伴騎自行車買首飾,不知不覺來到山東地界。破落的院子,半截的矮牆,飢腸轆轆的我們推著自行車顛簸了半個村子,也沒找到一個能吃飯的地方。天黑了,實在餓得捱不住了,我們推開了村子最後面一戶人家的門。

遺失的美好

一個漢子正在油燈下吃飯,小米稀飯就鹹菜。見我們進去,漢子放下手裡的碗,站起身熱情地招呼我們進屋。詢問過後,知道我們還沒有吃飯,他立即又拿出兩副碗筷,盛了飯,擺好,叫我們一起喝。

那晚的小米稀飯,香甜可口,我再也沒嚐到過那種美味。吃著飯,我們跟他拉起家常才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好,老孃癱在炕上多年,耽誤了好多事,離不了家,也沒成家,剛剛伺候走了老孃,還沒盤算好乾什麼呢。

我聽得心裡一驚,特意找都不見得找得著這麼一家,怎麼就讓我們碰上了?在這裡住,他一個獨居男人,我們兩個女的,而且身上還帶著買來的金銀首飾和不少現金,萬一晚上他起了歹心,我倆肯定招架不住,這不是白送上門的好買賣嗎?即使他不起歹心,天亮了,一出去不招人講道,才怪呢!不住下吧,還真沒有著落。

正發愁,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跟我們說,吃完飯儘管住下來,他正好出去辦點事,晚上回不來。我們上好門,解下纏在腰裡的金銀首飾,美美地睡到了大天亮。

他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的,進了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野山菌,洗好後,在鍋底點上幾滴油,切了兩刀蔥,熗了鍋,把野山菌倒進鍋裡翻炒。炒好了野山菌,他又熬了小米稀飯款待了我們。

遺失的美好

走的時候,我要給他撂錢,他死活不要。轉悠到另一個村子時,我的同伴突然發了慌,說把買的首飾落在他的破屋裡了。

我們慌里慌張地趕了回去,他正出來,迎著我們,說:“我正要找你們去呢,給,著急了吧?放心,東西在我這丟不了。”

臨走,我建議他開個雜貨店,村子裡沒有,準能掙到錢。

今年五一,我想帶娘出去旅遊,娘哪個景點也不願去,只想在有生之年再到王老虎村去看看。

我順著導航來到了那個村落,娘說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了。寬敞的庭院,闊氣的門樓,平整的街道,村子裡矗立著兩排房子,前排是超市,後排是飯店,顧客來來往往,看上去生意紅紅火火。

恰好午飯時間到了,我們走了進去。牆上掛了一些照片,據說是老店主跟顧客的合影,記錄著飯店的興衰。娘走到照片跟前,就又看到了他,那個管她們小米稀飯喝的男人。

娘很想見見他,可他不在。我們找了個寬敞的房間,點了菜吃了起來,慢慢等他。一邊吃著,娘說起了強烈要求去那裡的原因。一群人聽得津津有味,也吃得津津有味,都想見見那個人。向前臺一打聽才知道他出外得好幾天才回得來,我們只好打消了見他的念頭。

遺失的美好

我第二天要上班,吃過午飯我們就踏上了歸途。走了一段路,媳婦忽然在我耳邊說了句話,我匆匆調轉了車頭又返了回去。

“怎麼了?”娘納悶地問。

媳婦示意我不要告訴娘,不過我還是跟娘說了,東西落在店裡了。

娘不慌不忙地說:“彆著急,落別處我不敢保證,要是落那兒肯定丟不了。”

我們又回到了那個店裡。媳婦匆忙地跑進我們吃飯的屋裡,可是馬上又出來了。她又跑到前臺問服務員,服務員說沒看到,再問別人,都說沒看到。媳婦回過頭跟娘說:“媽,你講的都是故事吧,到我身上怎麼就成事故了呢?物質發達了,人心卻變了!”她說完就垂頭喪氣地朝外走,娘還想要說點什麼,可又能說些什麼呢?

我們快要走出店門的當兒,迎頭進來一個穿著服務員衣服的小夥子,差點跟我們撞到一起。他抬頭瞅見我們,從口袋裡往外掏著什麼,氣喘吁吁地說:“哎呀,你們可回來了,我出去追了半天沒追上,這是不是你們的手機?”

媳婦看著他掏出來的手機愣住了,娘在一旁笑著看她緩緩地接在手裡。陽光照在她們臉上,娘像一朵怒放的花,而媳婦是一枝含羞的花骨朵。

他接下來說的那句話,讓我們又想起了娘說的那個人,他們說著同樣的一句話:“著急了吧?東西在我這兒丟不了!”

遺失的美好

我們再次踏上返程的路,媳婦拉著孃的手,低眉順眼地說:“媽,其實我是故意把手機落店裡的,我就是覺得你說的事有點玄乎,在現在這個社會上根本不可能發生,況且我這手機值不少錢呢,我就想試試,沒想到......”

娘瞪著眼瞅著她,突然捧著她的頭大笑起來:“你這鬼丫頭,可夠調皮的啊!不過,到什麼時候你都要相信有些人是不會變的。”

媳婦羞澀地笑了,車上的人都笑了。

  • 趙豔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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