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那年，我因和人起爭執拿刀捅傷了人，被判了5年。從入獄那天起，就沒人來看過我。母親守寡，含辛茹苦地養大我，想不到我剛剛高中畢業，就發生這樣的事情，讓母親傷透了心，我理解母親，因為我確實讓她失望透了。
入獄那年冬天，我收到了一件黑色毛衣，毛衣的下角繡著一朵梅花，梅花上彆著窄窄的紙條：好好改造，媽指望著你養老呢。這張紙條，讓一向要強的我淚流滿面。這是母親親手織的毛衣，一針一線，都是那麼熟悉。
小時候母親就常對我說，一個人要像活得寒冬的臘梅，越是困苦就越要開出嬌豔的花朵來。往後的三年裡，母親依舊沒來看過我，但每年冬天，她都寄來黑色毛衣，還有那張紙條。
為了早一天出去，我努力改造，爭取減刑。在第四個年頭，我被提前釋放了。
揹著個簡單破舊的行囊，裡面是我所有的財物—四件黑色毛衣，我一路急行，回到家後，家門掛著大鎖，大鎖早已經生鏽。房頂，也長出了兩尺高的野草。我十分疑惑，母親哪去了？轉身找到鄰居，鄰居詫異地看著我，問我不是還有一年才回來嗎？我搖頭，問：“我媽呢？”鄰居低下頭，說她走了。我的頭上像響起一個炸雷，不可能！母親才四十多歲，怎麼會走了？冬天我還收到了她寄的毛衣，看到了她寫的紙條。鄰居搖頭，帶我到祖墳。一個新堆出的土丘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紅著眼，腦子裡一片空白。
就在去年臨近春節，爆竹廠加班加點生產，因工人不小心導致失火。整個工廠爆炸，裡面有幾十個來打工的外地人，還有來幫忙的老闆全家人，全部都死了。而其中，就有我的母親。 鄰居說著，嘆了口氣，說自己家裡還有一件毛衣呢，準備今年冬天給我寄出去。我跪倒在母親的墳前，痛哭不已。全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捅傷了人，母親也不用去爆竹廠打工，是我害死了母親，我真是個不孝子！我真該下地獄！
我在母親墳前跪了三天，三天後，我把老屋賣掉，揹著裝了五件黑色毛衣的行囊離開了家鄉，到外地闖蕩。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四年過去了。我在城市立足，開一家小飯館，不久，就結婚了，娶了一個樸實的女孩做妻子。小飯館的生意很好，因為物美價廉，因為我的謙和和老婆的熱情。每天早晨，四點鐘我就早早起來去採購，直到天亮才把所需要的蔬菜、鮮肉拉回家。因為沒有僱人手，兩個人忙得像陀螺。時常，因為缺乏睡眠，我的眼睛紅紅的。
這天，一個騎著三輪車的老人來到我門前，她有些駝背，走路一拐一拐的，一邊還用手比劃著，大概的意思是想為我提供蔬菜和鮮肉，保證絕對新鮮，價格還便宜。老人是個啞巴，臉上滿是灰塵，額角和眼邊的幾塊疤痕讓她看上去面目醜陋。老婆不同意，因為老人的樣子，看上去實在不舒服。可我卻不顧老婆的反對，答應下來，不知怎的，眼前的老人讓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母親。老人是個講信用的人，每次應我要求運來的蔬菜都是新鮮的。
於是，每天早晨六點鐘，滿滿一三輪車的菜準時送到我的飯館門前。我偶爾也會請老人吃碗麵，老人吃得很慢，很享受的樣子。我心裡酸酸的，對老人說，你每天都可以在這兒吃碗麵。老人笑了，一拐一拐地走過來，我看著她的臉，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母親，內心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一眨眼，兩年過去了，我的生意也從小飯館成了酒樓，我也攢了些積蓄，在城裡買了房子；但每天幫我送菜的，依然是那個老人家。又過了兩個個月，這天，我在門前等了很久，卻一直等不到老人。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老人還沒有來。我沒有她的聯繫方式，無奈，只好讓工人去買菜。兩小時後，工人拉回了菜，仔細看看，我心裡有些煩躁，這些菜遠遠比不上老人送的萊。老人送來的菜全經過精心挑選，幾乎沒有幹葉子，棵棵看著都讓人清爽。
只是，從那天后，老人再也沒有出現，只是我時常會想起老人，想起我的母親，久久難以釋懷。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希望每個人都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別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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