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的朝朝暮暮
作者 夏柳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徐志摩
冬夜，寒雨，點一杯咖啡，坐在窗前，瀰漫在咖啡香裡。晚上喝下的咖啡常常使我失眠，可總也戒不了，就像戒不了與你有關的回憶，此時，我又想起那個從前的你，想起你欠我的朝朝暮暮……
1
初三快畢業的時候，我終於鼓起勇氣給你寫了一封信，向你表白我對你所有的喜歡。你是我初一的英語老師，剛從生物系畢業，你不專業的英語卻讓我喜歡上了英語課。你是我的老師，向你表白讓我有種大逆不道的心虛。可我怕等我畢業了，也許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我偷偷把信放在你辦公室抽屜時，我像完成了一件艱鉅的任務。我渴望收到你的回信，又怕收到你的拒絕，見到你時都是匆匆避開。然而我沒有收到你的回信，我暗自失落了好久，我想也許是我還不夠資格喜歡你，我想快點長成可以喜歡你的樣子，我也想成為一位老師。於是我更加努力學習，終於考上了中師，那麼我就可以去喜歡你了吧？
2
讀師範二年級的時候，我又提筆給你寫信，這次我很快收到了你的回信。雖然只是寒暄，卻讓我驚喜萬分。我躲在被窩裡，把那封信讀了又讀，真可謂是“讀你千遍也不厭倦”！我希望從字裡行間找到你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暗示。我不厭其煩地讀你的回信，久久也按捺不住心跳的感覺——這感覺就像一朵花悄悄綻放的驚喜。
我開始了與你書信往來的日子，我們像老朋友一樣談學習，談生活，談開心，談苦悶……卻從不提起我曾經寫給你的那封表白信。我喜歡上了等待你回信的日子，焦急而甜蜜。我們寫著許多無聊的話，可你幽默的話語總帶給我許多快樂，堆砌成我青春裡的小小幸福。許多個獨處的時光，我模仿你的字跡，一遍遍地寫你的名字，想把字寫得跟你一樣；我模仿你的語氣給你寫信，想成為你那麼幽默的人；我琢磨著你喜歡的話題，寫成你喜歡的樣子；我學著大人的口氣跟你聊生活，唯恐你把我當小孩……喜歡你，大概就是想成為你的樣子。我多麼想早點把自己變成接近你的樣子！
3
許多次我總是忍不住提筆想要問你，是不是可以繼續喜歡你？可我又怕破壞了我們之間的默契，我小心翼翼地呵護這份情誼，珍惜這份難得的幸福。我不敢問，然後繼續寫著無聊的話，繼續在等待你的回信中把思念拉長。
可是，我真的想要見你，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我想想看看你的面容，於是我終於又一次鼓起勇氣向你吐露心聲。焦急而漫長的等待，終於等到你的回信，你寫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反反覆覆地讀這句詩，我不知道你是在拒絕我，還是在回應我對你的喜歡？我不敢問，怕從此失去你的消息。
我們繼續書信往來，一如既往，但小心翼翼，不談感情。
4
那年暑假，我心血來潮叫了好友陪我去你家看你，我以為我的突然出現會給你一個驚喜——許多電視劇中不是都這樣演的嗎？
你見了我們，熱情招待，我暗自歡喜。然而在我跟你父母聊天時，你卻一聲不響偷偷溜走了，留給我萬分尷尬。我想問你為什麼，卻怎麼也找不到你。
我對你的喜歡最終潰不成軍，一段自作多情的小戀情無極而終，我在嘆息中收拾好自己的傷口，然後把你藏到心裡的最深處，輕易不再去觸碰……
5
多年後，我從你朋友口中得知，當年你剛從一段失敗的戀情中走出來，你想要接受我的感情，可又太怕失敗，你總覺得我還小，認為我表達的喜歡都只是青春的衝動。
你想等我長大，你想跟我兩情相守，你想編織我們的朝朝暮暮，卻被我猝不及防的家中造訪擾亂思緒，你還沒準備好該如何面對我，所以只好倉皇逃走。
你明白當初的行為對我傷害至深，不知道如何彌補，所以最終連道歉的勇氣也沒有。而我當年卻在深深的悔意裡，再也不敢聯繫你。
6
等我長成你認為成熟的樣子時，我們已在同一個小鎮工作，你是初中老師，我是小學老師，我不再模仿你的字跡寫字，不再模仿你的樣子說話，可我卻成了很像你的樣子。我們近在咫尺，卻如在天涯，不再有任何交集。我不知道你的朝朝暮暮是誰？我也漸漸成了別人的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詩一直藏在我心底，偶爾想起，唯有嘆息。當年青春裡迫不及待的喜歡終是修不成正果，因為爭取過了，雖沒有成功卻也沒有後悔。我們沒有兩情長久，更沒有朝朝暮暮，你始終欠我朝朝暮暮……
那麼，在這個冷冷的雨天，我喝下一杯暖暖的咖啡，就像喝下一杯醇香的陳年酒，飲下我所有青春回憶裡的美好和失落，和往事幹杯!
（圖片來自網絡）
夏柳，浙江紹興人，小學語文老師，有作品散見於《紹興縣報》《紹興晚報》《紹興教育導刊》等。歲月不老，夢想不老，願如夏柳靜靜守望世間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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