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雙向情感障礙 作者是我的諮客

我高二就休學了,因為雙相情感障礙。某一天清晨我無法動彈猶如癱瘓一般,這就是故事的開始吧。後來幾年裡我不是在住院就是在家一個人待著,過著退休大爺一般閒散的生活,只是有一點不一樣的是,我害怕看見人,無法和人接觸。那個時候我已經嚴重到出現幻覺和幻聽的程度,醫生也無法判定是不是精分,我只是每天吃著藥發著呆,在現實和夢境之間浮浮沉沉,像是永遠也靠不到岸了。我的家人給我安排好了今後的人生,不需要上班不需要結婚,十年如一日得活下去,我想,這就是絕望吧。對於一個人而言,希望是多麼的可貴和重要,還想要活下去,還想著明天可以吃什麼,想著一年後還能和自己的老友一起談天說地,想著很多很多的以後,可是一個人如果對生命也絕望了呢?不,絕望一定不是死亡,因為死亡也是一種希望,一個美好的沒有霍亂,沒有悲傷的佳境,一個還能到達的地方。絕望是明明知道我活著,卻知我身已死,在今後的人生裡一成不變,再也不會有動力去做任何事情,對世界的漠視,無慾無求,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讓我在死亡的邊緣走上一走。吃飯真累呀,睜開眼真累呀,連抬起手也是一種精神折磨,可是這種感覺又是那麼令人安心,安心得待在自己的殼裡。那麼外面是什麼樣子呢?只是這樣想。

關於雙向情感障礙 作者是我的諮客

醫生說,給我諮詢的那段時間裡,他做了一個夢:他救了路邊水坑裡的一條奄奄一息的小魚,但是那魚卻長出了牙齒咬了他。他說與我聽,笑我是一個令她費盡心思傷透腦筋的小食人魚,我笑笑不答話,心裡卻想,我好著呢。

我2015年聖誕節來的韓國,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在病好一個月後就下的這個決定,我只知道我努力得說服家裡人,奶奶含著淚和我說,你想去就去吧,想去上學就去吧。我猶記得高二那年爺爺走的時候和奶奶說,這孩子從出生就受了不少苦,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我知道這才是愛啊,讓我去做自己,去成為自己。世界上有那麼多在意我的人,所以我要好好努力活下去,

來這裡兩年多了,我換了心理諮詢師,諮詢到現在也沒有斷過,我已經能像一個正常人去生活和學習了。不會因為和朋友出去就回來哭個三天三夜,不會因為看見路邊飄落的塑料袋就抱頭尖叫,不會半個月就要抽一次血,不會像一個笨蛋一樣拼命責怪自己。。。我放下小心翼翼,放下恐懼,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得低頭過活,低調而平凡得像個小螞蟻。我常常自嘲沒有人懂我,因為沒有人像我一樣僅憑一己之力揹負起了生命所有的悲哀和沉重,我後來也遇到很多人,好的不好的,看著他們每一個人都像在看自己,那個醜陋的不堪的自己,他們的身上所攜帶的陰暗的偏執的千般滋味,又有哪一樣是我沒嘗過的呢?不過最近也把這事看開了,雖說人性是共通的,這大千世界我能代表的也只能是自己吧,他人如何如何似乎與我並無甚關係。就像某一日,散步的時候媽媽拉著我的手和我說的一樣:你都是生死線上來來回回的人了,這世間還有什麼是你想不開的。是啊,白雲蒼狗,一晃已是十載,我不過二三有餘,明明是最美好的年華,心卻像是老了一般,朋友只挑最舒服的,事情只做八分滿,開心抑或是不開心都抵不上心安來得自在,朋友說我過得出塵脫俗,不惹人間煙火氣息,什麼都是一幅無所謂的模樣,像是要看破紅塵。想來唏噓,我的病友死的死瘋的瘋,好不容易有一個交心的便也是吃到現在的藥,中斷不了。我是一個奇蹟,後來的醫生都這樣說,我覺得是爺爺在下面保佑我,知道我這麼些年過得實在委屈。這曲曲折折的十年裡,似是有道不盡的悽苦,以至於後來我每次和人細數我的人生遭遇時,別人總哭得像是我欠了他八百萬似的,好生尷尬。在我剛剛打破自己的界限,走進這個社會的時候,我曾對自己說過:給自己三年時間,二十三活出正常人的樣子,二十五以內基本落實。朋友都誇我太有毅力,那樣的頑強,那樣得有生命力。誰不知我思維跳躍極大,是個善變的祖宗,半途而廢的事情不在少數,人生中堅持下來的,就只有鋼琴和這個了吧。鋼琴是被媽媽罵出來的,所以自我和解這件事情算得上是唯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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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傷痕累累,我躲進了自己的世界,後來事事提醒這只是場夢,終歸得醒來。我便又提著包袱,入了這世。夢醒後果真是一片寂寥啊,不知身在何方,一切似是而非,好是殘忍。我知道,這條路終究是要自己去走的。山一程水一程,我急急前行,走錯過走遠過,行至今日,倒也明白了幾分。這路,慢慢行才能行得快呀,一路好山好水,需得且走且行。我倒是想多一些生活的參與感,多一些人間的煙火氣,只是人情冷暖看得太多,倒不如這頭頂的月色令人心醉。

是啊,我是不同了,只是不同了。斗轉星移,角色轉變,萬物皆變化,我不過是我自己,從來只是我自己。罷了。

故事還未說完,前塵往事就到這裡罷。

寫到這裡我發現,我的思緒已經跑到天外飛仙了,確實心有所感,不知怎得就坐到現在,就像是這場夢一般,一抬眼,恍如隔世。之前從未像今天這樣認真回憶過,卻也是娓娓道來。落筆成文,即是緣分,將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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