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奉橘帖》雜談

一、《 奉橘.前言》

鄭重說明:“全文的所有資料信息幾乎都來自網絡,有直接引用、有間接參考,有加工組合,有引申發揮。如果您讀到了您的文字,對,就是您的。因為引用的資料很多很雜,我這不是在寫論文,也就沒一一指明瞭,未妥之處,一併致謝同時一併致歉。”

一個法帖,放置案頭或捧在手裡,要怎樣耍怎樣弄怎樣搞,才覺得安逸巴適稱意盡興,甚至讓你覺得玩味不盡意猶未盡,這純粹看個人如何折騰了。

王羲之是書聖,他在書法上的成功之路這裡不再贅述,反正都說是在一個女人和一隻鵝的引導下他成功了,牛逼到現在,這和楊過在小龍女和大雕的引導下成功了是一個路數。我每次臨他的那些手札,總要向天發出“羲之隨便抖一抖,我輩狼狽做走狗”的感嘆,有些線條,估計是在服食了當時的流行毒品“五石散”之後打擺子抖了一下,或者是寫著寫著東山的妓女跑過來嬌滴滴地叫喚了一聲分了神,那根線條的方向、長度、形狀、位置、質感都比平常更加不可捉摸。因為他是書聖,所以我們這些跟屁蟲每次臨寫時只得亦步亦趨地依樣畫瓢在那個地方抖上一抖,估計羲之見了,三個字作評:“寫shen得jing好bin。”

還好,如何把帖寫像甚至寫傳神不是現在我要說的重點,因為把帖寫像寫傳神是靠動手而不是動嘴皮子,只要臨寫的像你就牛逼,說一大堆“一陰一陽為之道,御陰陽而致中和”、“右軍書法晚乃善、不激不厲風規自遠”的道理,最後還是要落實到紙頭上,否則純屬扯淡免談。我絕不是什麼理論家、考據家,書實在也沒讀過幾本,估計成為什麼家都無望了。選《奉橘帖》為例,基本算隨機,希望在這十二字帖子裡小小折騰一下,自娛自樂而已,其謬處百出,肯定是指日可待必須當然的了。

王羲之《奉橘帖》雜談

二、《奉橘.前言續1》

不知道寫文章有沒有前言續的弄法,主要是想先把這個帖給不寫字的讀者普及一下,寫字的道友則可直接讀祁小春博士的《邁世之風.有關王羲之資料與人物的綜合研究》及《山陰道上.王羲之研究叢札》、《王羲之十七帖匯考》,我買的是臺灣版,聽說現在內地也出了,價格低了好多。此書洋洋鉅著,學王字者必讀,我讀的頭大。另外,《淳化閣帖集釋》、《淳化閣帖辯證》也是不錯的參考書。

《奉橘帖》和王羲之的另外兩個行書尺牘作品《平安帖》、《何如帖》三帖連為一紙。現存雙鉤摹本,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前隔水,有瘦金書題簽“晉王羲之奉橘帖”,下鈐“宣和”朱文聯璽。首行末“來十”二字右側,有梁朝“僧權”半字押署。“僧權”即梁朝鑑賞家徐僧權。在《平安帖》四行後,是《何如帖》,又稱《不審尊體帖》。其第一行末“尊體比”三字右側,有“察”、“懷充”小字押署。“懷充”即梁朝人唐懷充;“察”即隋朝人姚察,皆是當朝的鑑賞家。《何如帖》三行後,是《奉橘帖》二行。幅後有“隋開皇十八年三月廿七日”落款,再後有“參軍事學士諸葛穎、諫議參軍開府學士柳顧言”、“釋智果”名。拖尾有歐陽修等題名,前後有“政和”、“宣和”、“紹興”及項元汴、笪重光等人收藏印,以及清帝鑑藏印多方。

以上這些,只是想表明《奉橘帖》系流傳有緒的唐摹本,也就是想表明王羲之確實寫過此帖,不然整個文章也就沒意義了。當然,總會有人抬槓,說凡是沒親眼見過的,就存在萬一的可能。我想說這種人即無考據的理性思維、也無小清新的浪漫情懷,真是活的無趣啊。要知此帖在唐代就很有名,韋應物《答鄭騎曹求橘詩》:“憐君臥病思新橘,試摘猶酸亦未黃。書後欲題三百顆,洞庭須待滿林霜。”用的就是這件書跡的典故。如果你要說送橘子的事可能不止一起,也許韋哥見的是另一帖子呢,我只能說我無語了。或者你要說也許是後人根據前人收集的王羲之的文辭偽造的呢?嗯,這句話還有點意思。但是偽造一個母本,如果字真文偽只能是把字剪裁拼接重新組合,這個沒必要,且操作起來難度大,行氣字法統一不是件容易的事,《奉橘帖》乾淨流暢,字真文偽不太可能。如果是字偽文真,那也有說頭。這個文辭,最早見於褚遂良《右軍書目》“行書都五十八卷”第六卷載有一帖,曰“羲之白,不審尊體比復如何,五行”。若將此帖與《何如帖》合併,正好五行。但這不表示文辭就真,所以還要結合字來看。字真,必定文真。王字無一真跡存世,留存的是臨寫、雙鉤或臨兼鉤。當年唐太宗是王羲之的粉絲,各地收集的大王書跡達2000多紙。誰來鑑定呢,就是褚遂良他們。此帖褚遂良鑑定為真,我們要相信他的眼光,雖然不敢絕對信,但帖上有前人鑑定家梁朝人徐僧權、唐懷充等人的簽名,南朝離東晉不遠,他們的判定應高度重視。這個帖是唐人雙鉤摹本,當時沒有照片,複製法帖,是國家工程、形象工程,類似於現在的863計劃、星球大戰計劃,叫響榻法,其精細度和繁複度堪比製造天宮一號。具體操作基本失傳了,有人根據古書記載的辦法試著弄,沒成功。怎麼弄的這裡不再展開,那是另一番書。前幾年國美有個同學用了半年雙鉤了一個帖,當然不能和唐摹相比,但畢業展時校方還很重視,可見這玩意之難。既然花了這麼多功夫,無非就是要高度還原母本,那說明此帖和母本高度相似,也說明當時對這個母本的重視程度,一個偽帖國家是不可能花這麼多力氣的。還有字偽文偽可能,連簽名都是偽造,這個我是這樣想:古代老百姓百分之九十不識字,更妄論學書。王羲之後的六朝至唐,有個人,他的書法水準幾乎比肩王羲之了,在當時極其狹窄的學書條件和範圍下,他必定為上層士人所知,他的字必定揚名天下,徐僧權、唐懷充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犯不著靠作偽牟利。即便是興之所至臨王之作,那文辭也真。或文辭偽造,徐僧權、唐懷充都不會簽名,要知道,梁武帝的書法水準也是極高的,作假欺君的事,要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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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奉橘.前言續2》

話說回來,再看此三帖,風格近似,以行為主,楷法昭然。其質感和集字《聖教》相近似,作為學書者,學此三帖墨跡,對學習拓本《聖教》有莫大益處。現存的王字手札摹本風格差異其實很大,這有兩種可能,一是右軍如龍,各個時期甚至不同環境裡字的風格不同。二是當聽說唐太宗喜歡王羲之的字,上有所好,下必從焉,紛紛進獻,不然不會猛增到2000多張,那被鑑定為偽的可能就更多。民間發現一個帖,寫的好,覺得非王羲之不能寫出這麼好的字,就進獻,褚遂良他們一看,果然水準極高,靠譜,就收入內府,極好的,則複製送大臣王公。梁武帝那個說的是當時鑑定家幫著有意作偽,這個進獻是當時鑑定家鑑偽,意思不一樣。此三帖被複制,說明是極精之作,是後人心目中的羲之法書。三帖何時被裝為一紙,我不知道,但何如、奉橘唐前就裝為一紙是無疑的,所以那些鑑定章的位置即便不全蓋在奉橘一帖上,也是可以佐證的。三帖風格的近似,說明三帖書寫的時期不會差太遠,尤其是何如和奉橘的近似,對奉橘十二字的研究是有幫助的。你硬要說這三紙風格一致,恰恰存在皆是一人偽造的可能。那我只能說,既然王字無一件真跡參照,每張都存偽。魏晉民間的書法雖然時風一致,但精細度、風致等和晉人唯一真跡王珣的《伯遠帖》有差異,更多同於《姨母》的古老用筆,而《伯遠》的線質等和這三帖有共通處。《蘭亭》幾本,皆源於一個母本,這是無疑的,從這幾本蘭亭看,也是和這三帖有共通處的,不然《聖教》也不會大用特用蘭亭的字,當然也有這三帖中的字了。

最後我想小結的是:奉橘看真,且精。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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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奉橘.一、釋文1》

我寫這些東西,都是興之所至,絕不是什麼考據文章,也不會抱著資料來一本正經做學問,就是大家閒暇時吹吹牛擺擺龍門陣。每天心情不一樣,行文的感覺也就不一樣。考證帖子真偽不是我要說的方向,尤其是考證魏晉手札,簡直就是自找苦吃。比如《伯遠》為孤例,孤證不能為證。它有些長線用的還是隸法,但它的線質風神等和這三帖有共通處,你可以說伯遠和這三帖從外形上就不太像,這很正常,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寫的,太像反而奇怪了。另外,拿王字按圖索驥似地去和魏晉殘紙、文書比較某字某根線如何近似,一旦找到就喜大普奔以為破解了王帖真偽的做法是可笑的。

言歸正傳。

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此三帖前隔水,有瘦金書題簽“晉王羲之奉橘帖”,下鈐“宣和”朱文聯璽。明明是三帖,卷子封簽上也寫的是“王羲之三帖”,為何就題的是“奉橘”,即便按褚遂良意思,《何如》、《奉橘》為一帖,也是2個帖。瘦金書題簽大約是宋徽宗命題的,雖然不太可能是他親筆。古人也有按帖中的顯眼詞命名一卷諸帖的做法,如《十七帖》。這個題簽,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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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奉橘.一、釋文2》

為什麼會選“奉橘”作為顯眼的詞語,估計按一般情況,帖子的命名會選帖子的開頭2字,當然也有選中間顯眼詞的情況。比如《平安》帖就又叫《修載帖》,因為開頭的“此粗”二字殘損且不好聽,所以就用“平安”為題,但平安和《何如帖》的何如二字在王帖中都很普遍,並不好區分,三帖中“奉橘”很打眼,選它作為此卷的題簽再合適不過了。

這三個帖都有殘損處,可能母本就殘損。這當然是可惜的,但對於學書人而言,這些殘損的地方,就像是待填寫的字謎,你寫出來的殘損字能和整個帖子相生,說明你臨進去了。凡事都有兩面性,看你怎麼想。

《平安》行書偏草,《何如》、《奉橘》行偏楷,且書風非常接近,兩個帖中都有奉字,看其運筆結體,非常一致。我想這可能就是褚遂良把它們合作一帖的原因吧,所以有必要多留心一下《何如帖》。從書信格式看,《何如》本身就是很完整的一個信札,《奉橘》更像一個便條。先來看看《何如帖》的內容:“羲之白:不審、尊體比復何如?遲復奉告。羲之中冷無賴,尋復白。羲之白。”大意是:“王羲之告:不知閣下身體近來又怎樣?(此事)等待一段時間再奉告。由於我身體受寒不適而無可奈何,(此事)探究後再告知。羲之告。”這個事是什麼事已經無法知道,但當時雙方肯定知道。要回復這個事,必須先“尋”,就是說要動身探究後才能決定,並不是光靠腦殼想就行,如果只需要想想,即便身體不適躺在床上,最多精神不好想慢點,不會說要等一段時間再回復的道理。從王羲之的信札看,他一生得病可夠多,便大熱、腹痛、精神抑鬱------多了去了,王鐸遇到這些個不吉利的詞,臨寫大軸作品時,有意地漏掉。是嘛,大廳裡掛一個“便大熱”,誰敢要。

這個中冷現在沒這個說法,基本都是說中暑。身體發冷到無可奈何不能出門做事,要麼重感冒了,要麼得了痢疾,要麼就是吃了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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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奉橘.一、釋文3》

我沒有準備什麼提綱大要,心中只有個模糊的主線,每天寫到哪算到哪,最終寫成什麼樣我自己也不知道,擺龍門陣沒有事先打草稿的說法,有點像李伯清說的“散打評書”。

羲之雅好服食養性,他的手札中也談到自己服散行散,如“吾服食久,猶為劣劣”,“服足下五色石膏散,身輕行動如飛也。”為什麼魏晉士人都愛吃這個危險的東西,大致和崇尚道教、裝瘋避禍、自我麻痺、刺激神經、美化自己分不開,這裡不再細說。據說服散之後全身發燒,之後變冷,症狀頗象輕度的瘧疾。但發冷時倘若吃熱東西穿厚衣物,那就非死不可了。一定要穿穿薄衣,吃冷東西,以涼水澆注身體。所以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按照書上的說法,就是““寒衣、寒飲、寒食、寒臥,極寒益善”。但可以喝熱酒,且要散步,就是行散。帖中他說自己已經身不由己無法出門,則中冷為服散所致的可能性不大。

前面說了王羲之一生身患各種疾病,從他的尺牘中多有反映,如“腳痛”、“腰痛”、“胛痛”、“頭痛”、“齒痛”、“腹痛”、“腫痛”、“腫疾”、“瘧疾”、“嘔吐”、“下痢”、“脾風”、“耳痛”等。下痢在其中。痢疾初起,先見腹痛,繼而下痢,日夜數次至數十次不等。身體熱量被帶走,出現發冷症狀,且老是拉肚子,出門是很困難。但如真是下痢,常理上應該直接說得了什麼病,對方也可以清晰明白,而不是說這個病帶來的影響。好比某人受傷出血了,你電話給別人說,我頭暈。對方哪知道你是失血造成的呢。所以這個也排除。

冷字在王帖中不難發現,如謝生帖:“謝生多在山中,不復見,旦得書,疾惡冷,耿耿想數知。”秋中帖:“秋中感懷異雨冷------”,冷字多跟天氣有關,中冷,應該是由於天氣原因引起的受寒。得了較重的感冒,不方便出門。

但是,得了感冒,如果真有事要辦,就真的不能出門了麼?如今的上班一族,得個感冒就請假,BOSS要冒火的。自己不能出門,可以叫侍從或其他人代自己出去辦啊,非得自己去麼?原因呢,我想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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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奉橘.一、釋文4》

某人,因為一些原因,不好直接去和另一個人商議或徵求諮詢某個事情,他就請王羲之做中間人,因為是談事情,叫侍從或其他人去是不適合的,必須自己去。結果王羲之得了重感冒。本來感冒出門也不是什麼要命的事情,但因為是登門拜訪諮詢問題,可見對方輩分或職位不低,帶著傳染性的細菌打著噴嚏流著鼻涕是有失體統的,所以也就無可奈何了——這種事情在我們的日常生活工作中並不少見。你說我這樣分析合理麼?

說了何如帖,再回到奉橘。我搞了半天,其實都是為了奉橘這十二個字:

“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

是帖的意思我暫時不忙翻譯。如果這兩個帖是如褚遂良說的是一體的話,我們能否這樣猜測:王羲之在寫完何如帖做完這個正事回覆後,又順便附了個便條說了“奉橘”的事情,因為正信已很完整,所以便條也就不再前一個“羲之白”,後一個“羲之白”那麼正式的了。“霜未降"時節,天氣已經漸冷,中冷是有可能的。因為2紙說的是2件事,這不是復書形式。(單書、復書這裡不解釋,有興趣可看祁小春著作。)2紙是同時寫就,也只是一個猜想而已。

回到書法上來。何如、奉橘二帖是用行楷寫的,不見一絲懈筆,問題來了,既然得了感冒,這字怎麼還寫的這麼端正?即便2紙不是同時寫的,《奉橘》作為一個便條,怎麼也寫的這麼端正?大量王羲之的帖子都是行草啊。

王羲之《奉橘帖》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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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奉橘.一、釋文5》

魏晉是中國書法巔峰時期,所謂見字如面,上至帝王,下至士人,無不傾心書藝。手札便條成了貴族間一種秘玩,一種高級的私密遊戲。對書信的重視程度,今人不可想象。古時送一個帖子,還要專門用個盒子裝起來,送信的下人連摸信的資格都沒有。何況是在書法風靡的當時。所以,有幾點必須注意:一、魏晉帖子幾乎不見圈改,說明他們對書信很重視,哪怕只言半語,都有反覆謄寫的習慣。要寫來文通,字美,無塗改。二、晉人尚簡,就是那個陳道明廣告中的“簡約而不簡單”的簡。加之書信來往對象間本身就非常熟悉,那一套約定俗成的語彙非彼此不能意會,真是外人哪得知。所以魏晉信札的語氣用語方式基本一致。好比今天一男一女發短信,男的發個“來?”女的回個“嗯。”鬼知道他們要幹嘛。所以這三個帖子中,沒什麼多餘的套話、冗字,乾淨利落。也給後人帶來理解上的很多麻煩。三、意思簡約,書法風格亦然。這裡有2個誤區,一是說正事,尤其是公文,寫正書,是常理。但是覺得便條之類,就一定應該寫行草書,這不一定。行草書按常理是為了快捷而可以放棄工整端正,可以簡化甚至潦草一點——草書速度的提升,靠的是字形約定俗成的簡化和點畫間的連接,而絕不是通過加快運筆速度實現,正所謂“匆匆,不暇草書”——草書的失敗率其實最大,要寫出一個完滿的草書手札,行氣流暢,無錯漏字,且要有意無意地考慮“秘玩”、“秘戲”的效果,也就是說怎樣寫好看,又合乎草法,又讓對方覺得不可琢磨,神奇、真是神奇,要費腦筋去想去認,最後佩服你,這其實很費時間的。另一個誤區就是覺得寫得古拙就是早期的,比如《姨母帖》,覺得秀美才是偏晚的,如《奉橘帖》。這都是很大的誤會,這是對書法家的輕蔑。要成為一個書法家,手上沒幾件不同型號的核武器敢出來混世面麼,何況人中之龍疑似來自星星的王DU羲MIN之JUN兮。姨母,據說就是衛夫人。衛爍逝於永和五年,王羲之47歲。反之,比如懷素的《論書帖》,書風秀逸,定為早期書法,尤其和晚期簡古的《小草千字文》比較,可有人就論證它是晚期的書作。

所以:無論王羲之身體舒服與否,認真寫信是必須的,挾以強大的書法能力,天上飄來五個字,體虛不是事。二、寫行楷,不比草書來的慢,甚至更快更簡單省事省力。

王羲之《奉橘帖》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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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奉橘.一、釋文6》

古人為什麼把這三帖裝為一卷?應該不是瞎拼亂裝。唐太宗收集二王書法遺蹟按“書跡及言語以類相從”的原則,經過整理後,裝成若干卷,每卷的長度,都與《十七帖》一樣,為一丈二尺長。《十七帖》全是王羲之晚年小草書書信,裝成一卷的目的,類似於編寫草書教材,方便後人學習。這三帖裝一起,我看風格接近也是主要原因。褚遂良著錄時,明確顯示何如與奉橘是裝在一起的,平安是否當時也已裝為一起,或者還有其他帖,我不知道。但既然現在它們合為一卷,說了2個帖了,不順便看看平安似乎有點不禮貌。還有個原因,何如、奉橘都沒別的人名,信息量也太少,從平安帖中能不能帶來一點線索呢?

《平安帖》釋文:此粗平安。修載來十餘日,諸人近集。存想明日,當復悉來無由,同增慨。 大意是:“最近稍微平靜安定一些,修載來此十來天,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估計明天無法再像近幾日一樣都在一起聚會,心裡都多了些遺憾。”可見那相聚的十多天雅集過從之密,嘯詠風氣之盛。“修載”,即王耆之,字修載,羲之伯父王廙第三子,歷中書郎、鄱陽太守、給事中,是王羲之的堂兄弟。王修載是王胡之(修齡)的親兄弟,王胡之和王羲之私交甚密。所以王羲之與王耆之關係也不一般。這在王羲之《十七帖》中的《諸從帖》可見,《諸從帖》雲:“諸從並數有問,粗平安。唯修載在遠,音問不數,懸情!司州疾篤,不果西,公私可恨------”信中首先向周撫全家人表示問候。然後說我家人基本上還算平安。只是堂弟王耆之(修載)在很遠的江西鄱陽縣任職,音信極少,讓我很牽掛。司州刺史王胡之本來應該到洛陽去擔重任,但他突然病重,不能西去,這於公於私都是令人痛恨惋惜的事情------ “諸從”,古代同一宗族次於至親者稱“從”,如從父、從兄、從子等,此帖是指王羲之的各位從兄弟,即羲之從父王廙、王彬諸子,非指父輩或子輩。帖中既雲其“在遠”,當指耆之在鄱陽太守任上,當時他與王羲之訊問稀疏,羲之所謂“懸情”,即惦念的意思。“司州”是王胡之(修齡)的別稱,他弱冠有聲譽,歷郡守、侍中、丹陽尹。永和十二年(三五六)代謝尚為司州都督,未行而卒。帖中言及王胡之病重,不能西往司州赴任,於公於私都是一件遺憾的事情,《司州帖》中亦有這樣的記載。這與史籍所載相符。可以確定此帖寫於永和十二年(三五六)。王羲之54歲。包世臣說是永和五年,就是衛爍逝於那年,王羲之47歲。不管是47還是54,都是王羲之晚年了,他活了59歲。

再來看看這2個帖的句式:

粗平安。唯修載在遠,------ 懸情!

粗平安。修載來十餘日,------增慨。

一個是不能相聚的想念,一個是相聚後又別離的感嘆。我忽然就感動了,兄弟情深啊。《世說新語》載“謝中郎雲:王修載樂託之性,出自門風。”這個落拓之風,讓王修載在被譙王司馬丞的兒子無忌追砍時,並不激辯或逞強鬥勇,能保住性命,即便投河也成啊。能屈能伸的落拓風格,是和王羲之說的上話的。

《十七帖》全是寫給益州刺史周撫的信件,且書風相近,都是王羲之晚年小草。平安、何如、奉橘書風也相似,那書寫時間和書信對象會不會也高度統一呢?我又如此大膽地臆想開來:

在一個橙黃橘綠的時節,氣溫開始下降。剛好有稍微空暇平靜的時日,王羲之久久想念的堂兄弟修載從很遠的江西過來相聚,這是很不容易的相會啊,在他來的十多天裡,好多人過來雅集,一想著他的離去,王羲之心中又傷感起來。連日忘形的歡會,別離的惆悵,晚年的羲之忘記了寒冷的入侵,中冷感冒了,還耽擱了要做的正事。只得回信解釋說明並順便說了說“奉橘”的事情——奉橘帖是否有證據表明寫於晚年我之後再談,這個臆想,你願意接受麼?

王羲之《奉橘帖》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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