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你帶了哪一本書在路上消磨旅途?

過年回家,你帶了哪一本書在路上消磨旅途?

“人生是一條寂寞的長路,需要一本有趣的書來消磨旅途。”這句話是王小波在小說《三十而立》裡說的。我揣度他的意思,一本有趣的書,暗指一個有趣的人。這句話說白了,就是要和有趣的人過一生。

一本書讀不了一輩子,一個人卻可以愛一生。如果人生是一條寂寞的長路,那個愛一生的人,也應該像那本能夠陪伴寂寞旅途的書一樣,讓你頓感靈魂充實,人生圓滿。在遇見這個人之前,我說的這本書,純粹指的就是一本書。

選擇一本什麼書來消磨旅途?隨著年歲漸長開始成為一個問題。

如果只是為了消磨時間又不落俗套,文學小說無疑是上佳之選。在春運吵吵鬧鬧的候車大廳裡,你旁若無人地捧著一本《圍城》或《平凡的世界》讀得津津有味,那份事不關己的瀟灑散淡,一定能夠引來不少靚麗少女的側目青睞。作為不諳世事的文學少年,如果翻開的是《追憶似水年華》、《百年孤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一類的上乘經典,也許就能引出電影裡因書結緣那樣的浪漫佳話。

可是那份瀟灑散淡,卻非一本書能夠裝點出來。所以大學時候我在火車上讀完的小說,多數都是一些敘事邏輯比較順暢的書。印象比較深刻的是餘華的《兄弟》,村上春樹的《1Q84》和東野圭吾的《白夜行》,如果不讀小說,從濟南到貴陽三十多小時的硬座票簡直讓人不堪忍受。假使手裡的小說實在無趣,倒也簡單,行李箱裡一半的空間裝著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其他各類詩歌散文或雜文集。讀李敖的《傳統下的獨白》和柏楊的《醜陋的中國人》,有小說暢快淋漓之功效。

過年回家,你帶了哪一本書在路上消磨旅途?

那些消磨旅途的書,文字入眼,過後偕忘。再要想找來讀一遍,反而沒有了在跨越數省的火車上那樣的大把時間來專注其中。

現在,在非書店或圖書館的公共場合捧一本書來讀,時髦一點來講似乎裝逼的成分更勝一籌。因為事不關己地低頭玩手機,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固有的常態,一本書和一個時代開始顯得格格不入。但是讀書,依然大有人在,裝逼也好,認真也罷,總有那麼幾個人的揹包裡,安靜地躺著一本隨時可以被翻開的書。

去年春節回家的時候,帶了景陽的散文集《誰還能衣錦還鄉》,如果在綠皮火車上翻開這本書,一定會更加應景一些。貴陽和重慶之間還沒有開通高鐵,十個小時的慢車,搖搖晃晃,車窗外的城市燈火漸漸寥落,我在火車上昏黃的燈光裡打開這本書。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雖然絕不是灰頭土臉地回來了,但是“衣錦還鄉”四個字,並不是任何一個在一年一度的返鄉大潮中擁擠著的人所擔當得起。景陽在書中說,春節,已經淪落為一種形式,僅僅成為一家人得以短暫團聚的藉口。我們離開因為生存不得不長久依附的城市,重新回到留存於記憶中的故鄉,已經找不到一絲熟悉。

回到村子裡,就像一個陌生人。那些銘刻於心的田野和道路,早已不是舊時模樣。記憶中的故鄉已經消失或正在消失,就算是城鎮化的最細微的一朵浪花,也足以將我們一廂情願的田園詩意席捲得面目全非。幾座樣式各異的氣派樓房雜亂無章地聳立在村口,數輛品牌不同的小汽車停放在水泥硬化不久的路邊。故鄉,正在用一種稚拙的方式對城市完成粗劣的模仿。

村裡那些在記憶裡還很年輕的叔叔嬸嬸,已經和父母一樣慢慢老去,一同長大的兒時玩伴,多數也已經成家立業,見了面,除了寥寥幾句的寒暄,再無其他的言語。印象裡掛著鼻涕滿山跑的孩子們,已經叫不上名字。故鄉的一切,在我們離開之後,自然而然地發生著與我們無關的變化。在成長的歲月裡難以割捨的親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因為循環往復的出走和迴歸而無法彌合的疏離。

大年三十,照例在清晨貼好從大街上買來的春聯,吃幾頓團圓飯,一家人圍坐在爐子邊打牌或觀看春晚,屋外的夜幕中時不時地傳來煙花爆竹的脆響,再沒有更多的訊息能夠證明我們是在過一個春節。

過年回家,你帶了哪一本書在路上消磨旅途?

選擇一本書,就選擇了一種心緒。《誰還能衣錦還鄉》這本書如蔡崇達的《皮囊》一樣,講述著一個來自農村的少年,踽踽獨行地走在離家遠行的路上。多年以後離家遠行的少年輾轉歸來,他對故鄉全部的失落都凝結在紙上。

轉眼之間又是一年時光,儘管去年春節回家的場景依然清晰。這一次,揹包裡放的是奧利維亞·萊恩的《孤獨的城市》,在地鐵上撕去封裝的塑料薄膜。封面上寫著——寄居城市的個體,要如何獨自生活?孤獨,是個人的體驗,也是群體的困境。

打開書頁,奧利維亞·萊恩在這本書的開篇寫下這樣的一段話:

想象倚窗而立,在夜裡,在一幢大樓的六樓、七樓或四十三樓。這座城市所展露的樣貌就是一排排房間,數十萬個窗口,有些暗著,有些充盈著綠色、白色或金色的光。陌生人在其中來回遊移,專注於私人時間裡的各種事務。他們是你能看見卻無法觸碰的人。這是在這世上任何一個夜晚,都能見到的平凡的都市圖景,但它將孤立和曙光令人不安地結合在一起,即便是那些最為活躍的社交動物,都會為之產生一絲孤獨的戰慄。

我正在遠離這座城市,身邊熙熙攘攘充斥著,都是萊恩所言的能看見卻無法觸碰的人。沒有任何眷戀,因為十天之後,我們將再次置身這座孤獨的城市,在人潮洶湧中懷念記憶裡的模糊的故鄉。

或許下一次走在回鄉的路上,應該選擇一本毫不相關的書來消磨旅途,比如,薩特的《存在與虛無》。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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