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吉
01
揚州很美，漫天飛舞的都是柳絮，果然有煙花三月的感覺。
在瘦西湖的五亭橋上，我揉著眼睛嬌滴滴地對伍小江說，柳絮飛進我眼睛了，給我吹吹。他左看看，右看看，確定身邊沒有同事才有些無奈地低下身子……我整顆心像在蹦床上樣做著不均速的運動。
這個機會我策劃了好久。先是說服部門頭頭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春天搞一次集體旅遊，再把旅行的地點安排到揚州，因為據說在春天人的荷爾蒙會分泌得特別旺盛，再加上在詩情畫意的景裡，情緒會非常騷動。
我是故意拉著伍小江說話，又故意走得很慢，才和同事們拉開了距離。我愛伍小江，只是他是木頭疙瘩，從來不對我的表白有所回應。我明裡暗裡地說“我愛你”，但他要嘛假裝沒聽見要嘛就叉開話題。
這一次，我只好以身相誘了。
靠這麼近，我雙手攬住他的腰，很煽情地說，我愛你。果然，伍小江叉開了話題說，我沒有在你眼睛裡看見柳絮呀？倒是看見了……
我的心一激動，趕緊問，是什麼？心裡在想，他一定要說，在你的眼睛裡看見了我的影子，那我就會嬌羞地捶打他一下，然後說你真壞，再然後就順勢靠在他的身上。嘿嘿。
眼屎。他非常沉穩地說。
伍小江，你找死嗎？我忍不住罵出了口，叉著腰兇巴巴地吼。剛才的嬌羞和嬌弱瞬間就隱退了。伍小江總有本事把我從淑女一瞬間變成潑婦。
揚州之行，伍小江沒有對我動狼子野心。原來，揚州再美也沒有用，激發不了伍小江的荷爾蒙。
02
四月，同事美美結婚。整個喜宴我鬱悶得象一條被打中七寸的蛇。當美美扭著肥胖的身軀笑得合不攏嘴地在臺上和新郎搶一個蘋果時，我的嫉妒出離了憤怒。
原來對一個胖妞的嫉妒，是雙份的。
再看看旁邊的伍小江，正煞有介事地望著一對新人笑。不就是結婚嗎？我要是說嫁，求婚的人還不排山倒海地來？
席間，有同事說，林曉，什麼時候吃你的喜糖呀？你的糖我們可等得太久了。我訕笑著，快了快了。含情脈脈地看向伍小江時，他正把一整塊甜燒白往嘴裡塞呢。
美美的婚禮後，我媽突然給我張羅著相親。在老媽的威逼利誘下我見到了蓀天明，一個五官端正的男人。整個過程我表現得極度惡劣。先是選了家非常昂貴的餐廳，然後又在這高雅的環境裡用手抓住一塊骨頭啃，再然後很不客氣地打了個響嗝，再再然後就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想這事就黃了吧。可是我媽接到介紹人的電話說，對方很滿意，希望繼續發展。我差點沒吐出一口鮮血來，這樣也能被看上？這人的審美觀也太另類了吧。
03
我被我媽扔出了家，說是不和蓀天明相處試試就別認她了。可感情這種事能試的嗎？明明就沒眼緣，試了也得退貨，多折騰呀。
我媽認為我在強詞奪理，將我趕出了門。凌晨三點，伍小江在酒吧見到了我。我醉眼惺忪地跌到他懷裡，我說，伍小江，我愛你，你嫁給我吧！
醉酒可真好，可以想幹嘛就幹嘛，反正第二天醒來可以說，我不記得了，我喝醉了。就算是伍小江拒絕了我，也可以在“酒醒”後當作沒發生。
伍小江皺皺眉頭，把我扶正，我又跌到他懷裡，他再把我扶正，我還是跌到他懷裡。他說林曉你真醉了嗎？我點頭，我說我真醉了，我喝了好多酒。
伍小江沒辦法，由了我。
靠在他胸前，我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肌，用手指沿著他的胸肌輕輕地滑下去，感受到他平坦的小腹。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他被襯衣包裹的身材非常好。正亂想著，一隻手被伍小江抓住。你幹嘛呢？我要喊非禮了。他說。
我癟癟嘴，不敢放肆。藉著酒意告訴他，我被家裡人逼著相親的事，再乘機說我如何的愛他。他沒對我的表白做出反應，只是拿過桌上我的酒杯一口就幹了。
我趕緊從他懷裡跳出來往門口跑。
因為，我的杯子裡是白開水。雖然我很想喝酒，但我怕我真醉了而伍小江又沒有來找我，那我萬一被怎樣了可怎麼辦呀！
04
以為老媽氣消了，我回家，結果門口貼著一張老媽寫的紙條：請勿打擾。我決心和包辦戀愛做鬥爭，所以我轉身屁顛屁顛的去找伍小江。
伍小江抱著手擋在門口說，我就一張床，你睡裡面我睡外面……還沒等他說完，我就雞啄米似的點頭，可以，可以。
我巴不得呢。不過伍小江還是把床讓給了我，自己抱著枕頭去了客廳沙發上睡。我穿著他的長體恤亮著大腿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可他就是不鳥我，最後還丟了個背影給我。
我只好偃旗息鼓，乖乖爬上床睡覺。我沒有看錯伍小江，美女當前，還是君子，這樣的男人絕對可以託付終身的。
那天夜裡，我把他房間的冷氣開得很足，我把有伍小江氣息的被子緊緊抱在懷裡，就是不蓋。
所以，我感冒了。這讓我欣喜若狂，我心安理得地拉著伍小江的手撒嬌。他使勁地把手拽出來說，你該不會又是裝的吧。他狐疑地摸摸我額頭，確定我真發燒了才作罷。
要是他知道我四月的天故意開冷氣要自己生病，那非要把我掃地出門了。我賴在伍小江的家和他同居，讓他把粥吹涼了餵我，讓他唱歌哄我吃藥，讓他講故事逗我開心……
看著他這樣待我，我笑得樂不可支。只是笑著笑著，我的眼淚就嘩啦地落了下來，我說，伍小江，我愛你。
05
在我說我愛你的時候，每一句都是真誠的。只是我聽不到伍小江的回答。
蓀天明打來電話想約會我，我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他在那邊呵呵地笑，他說林曉，我沒說要和你結婚呀，只是當個朋友見個面聊聊天，不可以嗎？
我啞了聲，抬頭看看坐我旁邊的伍小江，他卻站起來，走到了一邊去。我的心生生地疼起來，我對著電話惡狠狠地說，好，你來接我。
和蓀天明一起，我心不在焉的。他終於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我說是。
我告訴蓀天明關於伍小江的事。我說雖然伍小江結過婚，又離過婚，雖然伍小江三十三歲了還只是個小主管，雖然伍小江沒什麼錢也不英俊，但我還是愛他。
蓀天明很認真地說，你的家人也許不會接受他。
蓀天明說得對，我的家人不會接受一個二手男人。但是，我現在沒有考慮那些，我想的只是伍小江能不能接受我。
這個有過一次感情創傷的男人他的心很難再敞開來，所以我只有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敲門去撞門，雖然自己傷痕累累，但也不能放棄。因為，我放棄了，那我和他就真的沒有開始了。
06
走到伍小江樓下時，屋子裡沒點燈，我就自嘲地笑了，還以為他會有一些介意會等我回來質問我，但我還是太自作多情了。
坐在街燈下看月亮時，伍小江從樓梯口走了出來。他說，怎麼不上樓，外面涼，你的感冒才好。
我一把抱住他，我說，你愛我好嗎，你愛我好嗎？
眼淚溼了我的臉，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這樣脆弱這樣愛哭。我一直以為我不怕打擊的，但現在，我很虛弱了，我沒有力氣了，我很累。伍小江，愛我真的很難嗎？
第二天，我去打了耳洞。
第三天，我去獻血。
第四天，我把長髮剪得亂七八糟。
我開始舉止反常，言行怪異。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幼稚，但我找不到發洩口，我只能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讓自己莫名其妙起來。
伍小江還是沉默著。
我在辦公室宣佈我要把腎捐出去一個時，我終於明白了，我是想讓他心疼，所以我才不疼自己。
可是，他真的心疼我了嗎？
07
不知道蓀天明對我媽說了些什麼，她讓我回家了。我沒理由賴在伍小江家裡了。伍小江沒留我，只是做了大桌的菜說是給我餞行。
飯桌上很沉悶，我開始努力地講笑話。我被自己講的笑話逗得花枝亂顫，然後笑著用筷子去夾菜。我故意拿了伍小江的筷子，而我在和他的筷子接吻時含了一口菜，我嗆住了。
我咳得地動山搖，伍小江輕輕拍我的背，很溫柔。
我說，送我一件襯衣吧，我想要它做紀念，因為這是你最貼身的衣物。
他一邊拍我的背一邊說，做什麼紀念呀，反正每天上班都能見著面。
我低下頭去，我說，伍小江，我想吃冰淇淋。
他真的出門給我買了，等他回來時，我已經離開了。我不想在他的眼神裡離開，這樣我會捨不得的。我又會說很多句我愛你，又會在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時受傷。
雖然他不說他還愛她，但他對她的愛有回應，這足以證明他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他不愛我，所以才在我說“我愛你”後連個“嗯”都不敢應。應了就表示知道了，表示要有所表示了。
08
過了些日子，在某個夜深人靜，我被思念折磨得輾轉難眠時，決定重新將伍小江給加回來。
我用了一個陌生的小號說要跟他洽談業務……他很快就通過了我，我以諮詢業務的口氣與他閒扯，然後順便去翻了下他的朋友圈。
他只有一條朋友圈消息，但卻令我淚崩，他寫到：曾經有個女孩拼命的對一個男人說我愛你，但是男人因為自卑因為怕配不上女孩如花的青春，還因為膽怯害怕再受到感情的傷，所以一直躲躲閃閃，瞻前顧後，不去回應女孩的那句“我愛你”。他每次都告訴自己，下一次，下次女孩再說“我愛你”時，一定也要回“我愛你”，但是每次又都退縮了。但他真的愛上了女孩，愛她的勇敢，愛她的義無返顧……
我說了個地址後，聽到伍小江秒回的語音：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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