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我二十三歲了 比你大一歲啦

昨晚我又夢見你了,大姐!(以前都是互喊名字的,特別是向爸媽告你狀的時候)可醒來的世界再也沒有你了,也對,你都去世三年了。一個人在那裡還好嗎?

我想你了,姐。想咱們的童年。

記事起,咱家就5個人,爸媽、你我和弟弟,一家人在外打工。小時候不知道啥是窮,只知道爸爸帶著我們姐弟三進城,在街上買了仨茶葉蛋給我們吃,弟弟吃的太急,噎得嚇壞了爸爸。又聽媽媽說,爸媽剛帶我們出來打工的時候,最窮的時候家裡一粒米都沒有,咱們三餓的趴在床上,爸爸去田裡抓了些青蛙回來煮給我們吃,就這樣熬過去了。後來爸爸在水泥廠下料,也賺了點錢。爸媽就合計買輛拖拉機,在石礦上拉石子去碼頭賺錢,說幹就幹,借錢湊齊了就買來了拖拉機,爸爸自己不會開,那就顧個人開,能賺錢就行,小時候不懂,反正是賠了沒賺錢,後來拖拉機也賣了。也不關咱們仨小孩的事,天天該釣龍蝦釣龍蝦,該咋玩咋玩。可是爸爸沒了衝勁,沒再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天天喝酒。有一年的春節,大年三十晚上,爸爸去和朋友喝酒了,一夜沒回來,媽媽擔心就出來找,問了些人沒找到,第二天爸爸回來了,和媽媽吵架,說別人告訴他媽媽昨天找他一晚上,過年都是管著他,還動手打了媽媽。媽媽躺在床上絕食了2天,最後還是爸爸下跪道歉才把媽媽哄好的。

那時候爸媽買拖拉機還欠了舅舅2千塊錢,舅舅來家裡要錢,爸爸不在家,媽媽說家裡實在沒錢,舅舅一生氣打了媽媽一頓,我們三個只能看著媽媽被打,在一旁哭。

爸爸一直這麼頹廢,家裡也沒啥錢,咱們三個一個接一個開始念小學了,可咱們交不起學費,媽媽不想讓我們輟學,和老師說,每個學期結束前一定把這個學期的學費交上,因為拖欠學費,我記得老師辦公室的美術老師還說過咱家是弔民…其他同學中午吃飯都是學校的飯菜,咱們是拿著飯盒從家裡帶的冷菜去吃,家裡離學校遠,每天放學回家走路1個小時也不覺得苦,趴在床上寫字看動畫片是最幸福的事啦,飛天小女警,這是咱仨看的最早的動畫片吧。有次我在放學路上撿到3塊錢,高興地跑去全買了豆腐乾回家叫媽媽燒給我們吃。姐姐你從小留的長頭髮,最後也剪了賣了200多元……

爸爸頹廢卻沒有不管我們,咱們也挺幸福的,從未缺少過父母的關愛,日子苦點,可不也熬過來了嘛!

可你高二的時候怎麼就生病了呢,還是該死的遺傳病,什麼狗屁肝豆狀核變性,治不好,咱家也沒錢治。醫生建議我和弟弟也去查一下,我沒查,弟弟查出來也是,我不敢查,我怕也有,我感覺咱家完了。爸媽沒文化不懂,只是聽醫生說治不好,你和弟弟自從生病後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為什麼變得脾氣那麼大,天天打架,都到拿刀砍的地步了,怎麼辦,媽媽天天哭,爸爸也沒辦法了。後來讓你出去散步放鬆心情,你又被壞人騙了,還懷了孩子,再後來你也隨著孩子一起死了。我不想回憶期間你的痛苦!當時我不知道你死了,媽媽回家,我去車站接她,問她你咋樣了,她連為給你們治病給醫生下跪都不怕,可這時候面對我的提問,一下子崩潰了,她說你死了。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為啥,一滴眼淚沒流,也許是感嘆你解脫了吧,只是當天晚上哭了一夜。咱們是農村人,你一個人在那裡,爸媽怕你沒衣服穿,叫我挑幾件你生前的衣服燒給你,可家裡找來找去,也只有你的校服和鄰居給咱們的舊衣服…你走了,弟弟也哭了,他說他不是想和你吵架,只是生病變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現在他還在被這病折磨著,走路不會走,說話說不清,流口水,吃飯手也拿不住筷子,這三年,他和我講過他想死。我說我不會放棄他的,咋倆以後要一起的,爸媽也老了,本來就是農村人沒本事,希望兒女有出息,可是一病又毀了所有,他們還在堅持,因為我們是他們的孩子啊! 現在的我,時而渾渾噩噩,渴望逃避這一切,可昨晚我又夢到了你,大姐。

姐,我要向你道歉,我小學1年級的時候,你把我的剪刀忘記在學校裡了,我那天一定要你拿回來,你被急哭了,爸媽還怪你,第二天你拿回來說“剪刀給你,我再也不要你這個弟弟了”,這事你還記得嘛?姐,對不起啊,別不要我這個壞弟弟。

姐 我二十三歲了  比你大一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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