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哪怕投資500億 格力也要把芯片研究成功
5月31日格力電器董事會換屆的時間節點已臨近，董明珠的去向，似乎已沒有太大懸念。
“董明珠大概率會連任格力電器董事長。”資深行業研究人士趙雲峰（化名）表示，“但看起來，她也已經為不連任做了準備。”
在5月16日的“格力2018再啟航”晚會上，董明珠一襲銀色亮片長裙禮服，盛裝出席。與她一同入場就座的，還有今年年初新任的珠海市委書記郭永航。
董明珠與珠海市國資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關係不睦，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格力電器的大股東是持股18.22%的格力集團，而後者是珠海市國資委下屬的國企。珠海市國資委與格力電器董事會之間，對於上市公司控制權的爭奪從未消弭。
“但從目前種種跡象來看，不能再把他們作為矛盾對立方來看待，雙方至少是暫時達成了一致。”趙雲峰對搜狐科技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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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明珠到底退不退休？退休是一個自然規律，但是我認為我今天還很年輕。雖然我已經60多歲，但是我的心像25歲一樣。”5月16日的晚會，舞臺上的董明珠開口不緊不慢、擲地有聲。這被認為是她在換屆前夕對自己未來去留的回應。
“祝願年輕的董明珠帶領年輕的格力，把事業越做越大，越做越強！”珠海市委書記郭永航的講話與董明珠的發言互相呼應。
幾個月前，趙雲峰和業內的同行們還大都認為，董明珠會在今年的換屆中卸任。
格力電器此前發佈的年報顯示，董明珠自2012年5月25日擔任格力電器董事長，於2015年5月繼續連任，本次任期至2018年5月31日終止。
早在2016年年底，外界就在揣測董明珠在新一次換屆中的去留問題。彼時網上流傳一則《關於董明珠同志免職的通知》，《通知》顯示，珠海市國資委於2016年10月18日向格力集團董事會發出通知：“免去董明珠同志珠海格力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董事、法定代表人職務。”
雖然雙方均稱此舉是基於“國家相關規定”的“正常人事調整”，但當時的媒體和業內分析人士普遍認為，這是珠海市國資委在為格力電器2018年董事會換屆選舉提前進行人事佈局，“空降”到格力集團擔任董事長等一應職務的周樂偉，很可能在2018年入主格力電器。
在2017年8月30日舉行的格力電器董事會上，董明珠提名設立執行總裁一職，並升任原常務副總裁黃輝為執行總裁，這被業內觀察人士解讀為董明珠為應對前述珠海市國資委的人事佈局，而做出的應對之策。彼時外界猜測，黃輝有望在2018年“接班”董明珠。
2018年年初，董明珠在接受央視採訪時表示，現在是年輕人接上來的最好時機，因為這時候的品牌地位、團隊、制度建設都已達到一個非常完美的狀態。這與董明珠2017年5月在格力電器2016年度股東大會上的表態大相徑庭，當時她稱五年內不要談論接班人問題。
此間種種，使得關於董明珠“退休”的傳聞不斷。
直到今年4月底，格力電器宣佈公司2017年度不分紅。“這個事情出來，我就認為她很大可能會連任。”趙雲峰表示，考慮到一個月後就是董事會換屆的節點，董明珠不可能在與珠海市國資委關係緊張的情況下，再去得罪機構投資者，“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董已經與珠海市國資委達成共識。”
過去20餘年，格力集團與格力電器之間關係微妙眾所周知，外界稱之為“父子之爭”。2005年，格力電器甚至差點被當時處於絕對控股地位的格力集團賣給美國開利。
董明珠曾公開吐槽，“格力遇到困難的時候找國資委，國資委不搭理，讓我們自己解決。但是遇到利益問題的時候，珠海政府手就伸得很長”，“我隨時準備跟他們鬥”，“我們這個行業是充分競爭的行業，要被政府左右，可能我們早就被擊垮了”。
但情況在今年年初悄然發生變化。
今年2月，原深圳市委常委、秘書長郭永航出任珠海市委書記。珠海新領導班子顯然非常認可董明珠，郭永航不僅在5月16日的格力晚會上為董站臺，珠海市政府還承諾給予格力電器約一萬套住房（建築面積）的土地，幫助董兌現“格力人一人一套房”的承諾。
種種跡象似乎都表明，在即將到來的格力電器董事會換屆中，董明珠將繼續連任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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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掌格力電器6年，董明珠是否是一名合格的董事長？
“沒有格力就沒有我，沒有我也沒有格力。”董明珠曾經公開這樣形容自己與格力的關係。但格力電器創始人、前任董事長朱江洪在自傳《我執掌格力的24年》裡，駁斥了“沒有董明珠就沒有格力”這種說法。
在格力的24年裡，朱江洪主要做了兩件事：一件是為格力注入重視產品質量和研發的基因，另一件就是發掘和提拔了董明珠。
朱江洪與董明珠
“對格力而言，形成其核心競爭力、奠定未來二十年根基的關鍵時點在1994-1997年，這幾年做了三件事：堅決提升產品質量、重視研發、形成獨有的‘格力營銷模式’。”趙雲峰在一份關於格力電器的研究筆記中寫道，“產品質量是根基，技術水平是核心，營銷渠道是壁壘。1997年之後，格力空調一騎絕塵，在空調領域再也沒有競爭對手能追得上。”
朱江洪是工程師出身，這三件事裡，朱江洪自己做了前兩件，而由他一手提拔的董明珠，則做了後一件。
上個世紀90年代是國內空調產業發展的黃金時期，產能迅速擴大，產品供不應求，典型的賣方市場。
“朱江洪當時能夠一手抓產品質量，一手抓技術研發，並且做到鍥而不捨地持續投入，是非常有先見之明，非常難能可貴。”趙雲峰說，“格力空調的返修率是業內最低，降低了成本，塑造起了‘高品質’的品牌形象，為企業之後發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2012年，67歲的朱江洪卸任格力集團、格力電器董事長等職位，將格力完全交到董明珠手裡，而後格力進入所謂“董明珠時代”。
“朱江洪時代”的格力，深入人心的標籤是“好空調，格力造”、“格力，掌握核心科技”。而“董明珠時代”的格力，最引人注目的標籤是“董明珠”。
當然，即便不是每個人都認同或喜歡，但從結果來看，這倒不是一件壞事。
在趙雲峰看來，董明珠以如此強勢的姿態，將個人形象與企業品牌深度綁定，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董明珠不像朱江洪原本就擁有體制內的身份背景，在與珠海市國資委的企業控制權爭奪中，她必須藉助市場的力量提高自己的籌碼。“作為公司的一把手，絕對不能讓格力有任何傷害。”董明珠曾在央視的一檔節目中表示。
另一方面，在互聯網“流量為王”的時代，董明珠的“網紅體質”和自帶話題的屬性，著實為格力省下了一大筆廣告費。
根據格力電器歷年年報公佈的數據，董明珠接掌公司後的2012年到2017年，公司淨利潤從74億增長到224億，翻了超過3倍。從2012年到2016年，格力電器一直維持著高分紅率，特別是2014年到2016年的三年，分紅率達70%左右。
2012年當年，格力電器即基本實現年初提出的千億營收目標（2012年度業績快報顯示營收為1000.84億，實際為993億）。雖然當時董提出的未來五年再造一個“千億格力”，實現2000億營收的目標並未實現，但2017年格力電器也交出了1483億元營收的成績，比上年增長36.92%，淨利潤同比增長44.87%。2018年，董明珠又重提衝擊2000億目標。
在趙雲峰看來，格力電器近些年的業績表現，更多是在前期基礎打好之後，隨著市場態勢的“順勢而為”。
“相比於這幾年的業績增長，董明珠此前所建立的營銷體系是她對格力更為重要的貢獻。”趙雲峰說，“我們可以從數據上來看，2012年格力空調內銷規模是2582萬臺，2014年增長到3029萬臺，但由於2015年、2016年房地產調控，2016年內銷量降到2584萬臺，又回到2012年的水平，利潤的增長主要是靠產品價格提升。”
綜觀董明珠執掌格力電器的6年，從主營業務上來看，公司穩定發展，進一步確立了在空調細分領域的強勢地位；從公司的多元化發展來看，雖然目前尚未有較成功的新業務，但董一直在為公司未來發展尋找新的利潤增長點，尋求新出路；從平衡各方利益關係來看，董做得也不錯。“從這幾個方面看，她應該是一個合格的董事長。”趙雲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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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董明珠成功連任，她還能為格力電器帶來什麼？
1954年生人的董明珠，到今年8月即滿64週歲。根據格力電器公司章程，董事會一屆任期三年。“我的判斷是董明珠可能再幹三年，幹到六十六七歲。”趙雲峰認為，“我想她接下來應該是希望在她走之前，在格力培育一塊真正能夠發展起來的新業務。”
董明珠一直在探索格力電器的“多元化”發展路徑。
“格力的‘多元化’跟競爭對手的美的、海爾都不太一樣，美的、海爾都是家電行業相關的多元化，但格力未來顯然是要跨界多元化。”趙雲峰表示，格力的業務版塊上，冰箱、洗衣機、小家電都有，但在這些細分領域，它已經追不上競爭對手，“那就索性跨界。”
但在新業務的培育方面，董明珠目前尚未有亮眼表現：格力手機不溫不火，最具關注度的事件恐怕就是董明珠把自己的頭像作為開機畫面；計劃收購珠海銀隆做新能源汽車，被股東大會否決，最後董拉上王健林以個人身份投資；近日，董明珠又高調宣佈研究芯片，放言就算投資500億也要做成功。
無論是新能源汽車，還是芯片，都屬於國務院印發的《中國製造2025》清單上的品類。“這個事情可以和恆大去贊助足球做一個類比。國家需要什麼，企業家們就去做什麼。”趙雲峰說。
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好格力的多元化發展，董明珠的老領導朱江洪就是其中之一。
朱江洪曾對媒體表示：“格力並非不能搞多元化發展，但關鍵要看這個多元化是不是適應企業本身的特性，包括人、財、物等，特別是人、技術力量、市場等各個方面能否適應。但是不管怎麼樣，多搞一個業務，最起碼要分心，特別對企業領導人來講，一分心就會對原有產品造成疏漏。”
朱江洪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昔日空調龍頭企業春蘭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當年風光無限的春蘭在家電、汽車、新能源領域快速進行多元化擴張，結果卻不盡人意，等回過頭來時，主營的空調業務也已被競爭對手遠遠甩在後頭，甚至一度面臨退市危機。
對此，趙雲峰認為，目前空調市場還沒有完全飽和，格力電器走專業化道路並適度多元化，沒有太大問題。“格力核心主營的空調業務，是它的高現金流業務，每年都是一二百億的淨利潤，這塊業務一直以來非常穩定，只要不出太大問題，基本上能夠支撐格力電器進行業務擴張。”趙雲峰說。
但到具體業務層面，比如高端芯片的研發，趙雲峰則認為，不宜過分樂觀。
董明珠公開對媒體表示：“我今年投入100 億，明年投入100 億，三年投入300 億，甚至三年以後投入500 億，我沒理由做不成。”且不說高端芯片是一項需要持續長時間、高投入的浩大工程，另一方面，高精尖產品還真不是隻要有錢就能“砸”出來的。
而對於新能源汽車，董明珠的態度也堪稱執著。
事實證明，當初格力電器的中小股東否決收購珠海銀隆是有道理的，近日，珠海銀隆被媒體曝出訂單下降、多地停工、員工出走等負面消息。
在趙雲峰看來，2016年底，董明珠不惜個人入股10億，甚至拉上王健林等人，也不願意放棄珠海銀隆，未必不是以防萬一，為“不連任”做準備。當時外界也一度猜測銀隆會否是董明珠的“下一站”，只是如今看來，很難再說這算不算一條好的“後路”。
另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是今年5月21日，格力集團擬以52億元收購長園集團。同樣是佈局新能源汽車領域，這被外界解讀為新一輪的“父子之爭”。
對此，趙雲峰卻有另一種大膽的猜測。
“格力集團現在只是一個空殼，除了每年格力電器的分紅之外，基本沒有其他營收來源，它哪來這麼多錢去收購長園集團？不無可能是董明珠與格力集團達成一致。”趙雲峰分析，“再往長遠猜測，將來董卸任之後，集團董事長周樂偉可能接任格力電器董事長，將新能源汽車業務裝進上市公司，然後總裁從上市公司內部提拔，這樣的結構不就回到朱江洪時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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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董明珠當初選擇“高調”，有幾分“情非得已”的意味，現在的“董小姐”，未必不享受媒體的聚光燈和公眾的關注度。但凡事皆有萬一。
萬一董明珠真的從格力“退休”，格力電器將會面臨什麼？
“如果董明珠卸任，面臨最大風險的是格力的經銷商體系。”趙雲峰表示，格力電器的大經銷商們與董明珠都是幾十年的關係，並且所謂一些銷售返利的政策，並沒有成文的東西，都是董明珠跟每一個經銷商的口頭承諾，完全是基於商業契約精神。
董明珠一手建立起來的“格力營銷模式”，使得格力電器在激烈的渠道競爭中脫穎而出，無人可及。數據顯示，近幾年來，格力空調內銷的市場佔有率始終維持在40%左右，佔據穩固的市場龍頭地位。同時，格力電器年報數據顯示，2015年、2016年、2017年，格力電器主營業務內銷佔營收比重均超過70%。
格力電器2017年年報顯示，目前公司在國內擁有27 家區域性銷售公司和3 萬多家專賣店。這個經銷體系的存在，使得格力電器成為業內唯一可以完全不依賴國美、蘇寧等3C家電渠道的公司，降低了渠道成本，增加了利潤率，也使得公司在與國美、蘇寧、京東、天貓等下游渠道談判時，更有籌碼。
但另一方面，格力電器也是所有家電企業裡，家電3C渠道銷售佔比最低的。換句話說，格力電器嚴重依賴這些專賣店渠道。
“且不說經銷商認不認這個‘接班人’，接班人上來之後，雙方總要花時間對談、磨合，這些都是格力可能面臨的風險。”趙雲峰說，“一旦經銷商體系出現問題，短期內對格力的影響肯定會比較大。”
在趙雲峰看來，如果說這些年董明珠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那就是格力電器的接班人問題。
董明珠從1990年加入公司，歷任格力電器業務經理、經營部副部長、部長、銷售公司經理、副總經理、總經理等職務，從2001年開始擔任格力電器總裁，此後又擔任副董事長，直至成為格力電器掌門人。可以說，半生心血盡付格力。
今年4月，董明珠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自己2001年開始就在思考接班人問題。在“朱江洪時代”，外界都知道著名的“朱董配”，但距離董明珠“開始思考接班人問題”已近20年過去，外界提起格力電器，仍然只有“董明珠”，到底是真的沒有人才，還是董明珠不肯放手？
相比之下，看格力的競爭對手美的，創始人何享健花了10年時間，培養出接班人方洪波。何享健曾向媒體表示：“將企業寄託於某個人身上並不適宜，關鍵是建立一個科學、合理的企業體制，無論誰來管，美的日後都能穩健發展。”
一語中的。
“我最擔心的，是董明珠之後再無‘董明珠’，格力從此變成一家平庸的企業。”趙雲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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