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倫敦馬拉松說它熱，黃金海岸馬拉松笑了。
4月22日倫敦馬拉松，是一場公認的高溫比賽：創下攝氏24.1度的比賽日氣溫紀錄，導致眾多選手跑崩。
一位小有名氣的29歲英國廚師馬特·坎貝爾（Matt Campbell）不幸在36公里過倒下，送院搶救後宣告不治。
儘管如此，今年倫馬的完賽率並不低：40273人抵達終點，退賽人數僅比最高氣溫僅13.9度的去年多169個。
不過，和一週前（4月15日）的英聯邦運動會馬拉松比賽相比，倫馬只是小巫見小巫。
在澳大利亞黃金海岸舉行的後者，標稱最高氣溫就有28度。而在炎陽高照、缺少遮蔭的賽道，溫度更是高達三四十度。
（筆者曾於2014年7月跑過黃金海岸馬拉松，領教過當地能把人烤熟的炙熱陽光，雖然那時已是澳洲的深冬季節）
倒地者之一，就是25歲英國名將卡勒姆·霍金斯（Callum Hawkins）。
筆者曾多次寫過這位1992年6月出生、來自蘇格蘭的帥哥高手：
2015年10月在法蘭克福馬拉松，他首秀跑出2:12:17（第12名）的好成績。
翌年倫敦馬拉松，他將PB改寫為2:10:52，挺進前八兼英國第一，和排名英國第三的哥哥Derek雙雙入選里約奧運會國家隊。
2016年裡約奧運會，他以2:11:52排名第九。
去年倫敦世錦賽，他斬獲第四，並將PB提高到2:10:17。
2017年在日本香川丸龜半馬，他以60分整奪冠。
這一成績在現役非非洲裔選手中排名第四，僅次於新西蘭人贊恩·羅伯臣（59:47）、美國人拉普（59:47）和挪威人穆恩（59:48）。
話說在英聯邦運動會馬拉松比賽中，霍金斯一路遙遙領先，把第二名甩開兩分鐘之多。
順便說下，他的對手包括曾在黃金海岸馬拉松連年跑贏川內優輝、2015和2016年蟬聯冠軍的肯尼亞名將Kenneth Mungara（下圖左）。
這位非常熟悉賽道的44歲老將，最終僅以2:25:42排名第十。
在距離終點已經不到兩公里的Sundale橋上，意外發生了：霍金斯的步伐忽然變得踉踉蹌蹌，然後栽倒在地。
他掙扎起身，繼續向前。可惜他只是東倒西歪地跑出100米左右，就再次摔倒，頭重重撞到路邊的金屬隔離欄，從此倒地不起。
接下來的兩分鐘左右，一直沒有醫療人員到場，觀眾只顧拍照。最終澳大利亞人Michael Shelley以2:16:46獲勝。
這起事件激起軒然大波。女子世界紀錄保持者、英國宿將拉德克里夫（Paula Radcliffe）認為，運動會存在著組織者必須回答的“嚴重問題”。
BBC體育解說員Steve Cram也指責說，這一幕是一種“恥辱”；英聯邦運動會蘇格蘭主席Paul Bush則提交正式申訴。
賽會組委會負責人Mark Peters辯解說：“運動員的健康絕對是第一位的。（醫療人員）沒有理由故意拖延……我們將調查出真相，並從中汲取教訓。”他還譴責現場觀眾見死不救。
還好霍金斯後來已經康復，並於20日週五返回英國，趕上出席星期天倫馬的發槍儀式。
25日他在接受BBC蘇格蘭臺採訪時透露，自己醒來後問的第一句是：“我贏了嗎？”（Did I win?）
“我認為也許存在一種可能性：我用‘自動駕駛’模式繼續跑下去並完賽。”他解釋說。
“但當時無人應答，我馬上明白了：答案是‘no’。”
對於這場比賽，霍金斯極其重視。為了適應環境和熟悉賽道，他提前五個星期抵達澳大利亞。
回憶倒地經過，他說：“當我看到那座大橋，知道只剩下一英里到一英里半左右。我只需跑下去，就可以穩拿金牌。”
“但突然間我的雙腿幾乎完全不聽使喚，我開始跌跌撞撞。”
“直到我倒下的那一刻，還完全沒有會發生意外的徵兆。到39公里，我還感覺很正常，從未有過‘我過熱了，得慢下來’之類想法。”
比賽時天的確很熱：“天氣app說是28攝氏度，但在馬路上和烈日下，大概有35度以上。”
他記得第一次倒地後，自己的想法是：“如果我能站起來並撐到終點，大概能拿到一枚獎牌。不過如果有三個人超過去，那我就放棄了。”
對於自己重新起身和又跑了幾十米，他基本沒有記憶。
“我只記得倒在路邊，盡最大努力想站起來，但兩條腿就像果凍一樣。我記得的下一件事，就是躺在救護車裡。”
回看現場電視畫面，霍金斯只怨自己，不怪別人：“這對我影響不大。更惱人的是，我竟然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因為不然的話，我就可以到手一枚獎牌。
“這（錄像）提醒我自己錯過的機會。為了爭取拿到獎牌，我付出六個月的努力，因此以這種方式失手，實在令人失望。”
畫面上他的慘狀，讓他遠在英國家中收看直播的母親不忍卒睹。
他說自己的最初反應是拒絕接受幫助，因為擔心因此被取消資格：
“作為一個競技性精英運動員，我永遠會（對出手救助者）說不。這是我的第一本能，尤其是在可能拿金牌的情況下。我只想繼續向前。”
“我覺得，在他們試圖抬起我的時候，我說：不不，我沒事！我爸會來幫我。不過，我的用語可能要粗魯一些！”
他承認當時自己可能並不處在能作出理智決定的心態，所以希望田徑界能效仿拳擊，制定出諸如當選手倒地不起90秒後、就宣佈其不適合比賽的規則。
從不省人事的霍金斯身邊直接跑過去、沒有停下過問的澳大利亞冠軍謝利，在網上被罵得狗血淋頭。
對此霍金斯強調，自己並不責怪對方：“當時已經有一個醫療人員在我身邊，他還能做什麼呢？
“他已經在艱難條件下跑了40公里，可能也只是在苦苦支撐，只能一心想著如何捱下去。根據各方說法，到終點他也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賽後兩人已經溝通過。“邁克（謝利）給我發一條短信，說：這不是我想要的獲勝方式。祝願你早日重返賽場！”
蘇格蘭隊友羅比·辛普森（Robbie Simpson）最終獲得銅牌。對此霍金斯說：“得知羅比拿到第三讓我很感欣慰。我真的替他高興，這多少讓一切都變得輕鬆些。”
已經在放眼未來的他表示，這起意外可能讓自己因禍得福，在制定未來的比賽策略時吃一塹長一智，因為“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條件也會很相似”。
“如果說這件事對我有任何影響的話，那就是它讓我變得更加渴望成功。
“我不想作為‘那個在高溫中昏倒的傢伙’而為人所知，而是想作為‘那個拿到金牌的傢伙’為人所知。”
（If anything it's made me hungrier. I don't want to be known as the guy who keeled over because of the heat. I want to be known as the guy who's got a gold medal.）
筆者點評：
霍金斯這回的勵志表現，不是他的輝煌戰績，而是他在橫遭意外、痛失金牌之後的高尚反應。
這才是真正的“運動家精神”（sportsman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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