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對聯繫列”之一:兩聯酬一緣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韻依依/一聲聲如泣如訴/如悲啼/嘆的是/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難覓……”

若有人問我少年時期最痴迷的一件事是什麼,我會脫口而出道:是年少時觀看北京電影製片廠於1981年發行上映、謝鐵驪執導的紅色經典影片《知音》!

由王心剛、英若誠、張瑜等主演的電影《知音》,一經過目,便一度使我忘食廢寢。尤其是那李谷一優美的高山流水的知音腔韻,的的確確繞樑三日而不絕。張瑜、李谷一這兩個風華絕代的美人,簡直將風塵情、烈士義、美人心、英雄淚演繹得如歌如泣、如泣如訴、如訴如怨……

成年後,每當面對街市上獵獵而過的豔豔女色,常不由心生疑竇:那一對在1916年的北京城、絕對是當仁不讓的主角,真的在歷史上存在過嗎?現代女性的精明算計、庸俗淺薄的功利心,會在那裡、那時生效嗎?

“國風·對聯繫列”之一:兩聯酬一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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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萬里南天鵬翼,直上扶搖,那堪憂患餘生,萍水姻緣成一夢,

十八載北地胭脂,自悲淪落,贏得英雄知己,桃花顏色亦千秋。

——這是小鳳仙在蔡鍔追悼會上送來的輓聯。工整貼切,纏綿悱惻。有如酈道元《水經注》裡寫的《三峽》的最後一句“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只不過這裡是紙短情長,珠淚流淌。

杜鵑聲聲,白雲蒼蒼。英雄不在,愛不再;嬋娟不在,緣不再。這情愛悲深而又深自收斂的斷腸輓聯,一時大江南北遍傳。

遙想當年月上西樓,嬋娟惜別。小鳳仙內心也許會有預感:蔡鍔這一去,將是生死永訣。那一夜微弱的燭光,從此便長明在伊人心頭,成了一盞不滅似佛的苦寂燈盞。當蔡松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出逃北京後,英雄的一切便都宣佈完結!子夜夢迴,四周空寂擠兌。簾內近身邊,只剩下千年帝都八大胡同裡細碎的流光;巷子深處,徒留下槐花暗暗浮動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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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隕扶桑,壯志未酬。

蔡松坡彌留之際定會痴憶:美人那一別,已成幽冥兩界。這一日迷茫的幻想,而後將永銘在自己心胸,化為一絲不絕如縷的幸福霧嵐。鐵血柔情親未成。晨曦魂歸,八方遍耀星輝。窗外遠人處,早盡是五行物我三界街衢中悅人的笑腔;曠野盡頭,早已是春草幽幽展布的芬芳……

“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紅拂是英雄”。

香港作家陶傑對小鳳仙有一個極高的讚譽:民國的女子覺醒,不僅是一眾大家閨秀邁進學堂,而是遠在林徽因、張愛玲、潘玉良等漂洋過海之前,就已經出了個小鳳仙:即不讀聖賢書,也不懂洋文,身上穿的是旗裝和繡花鞋,卻能慧眼如炬,深明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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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鍔死後,當時的國民政府在北京中央公園為他舉行了隆重的公祭。孫中山、黎元洪、段祺瑞等政界首腦以及各界群眾紛紛前去祭奠。孫中山挽之曰:平生慷慨班都護,萬里間關馬伏波。梁啟超寫的是:國民賴公有人格,英雄無命亦天心……

在追悼會開到中途的時候,有北大學生髮現,一襲藍布大褂的小鳳仙悄然而至。向那遺像鞠過躬後,便快步走出了公園。小鳳仙也從此走出了大眾的視線……

關於小鳳仙與蔡鍔經常相會的地方,有說在陝西巷,有說在百順衚衕,也有說在櫻桃斜街。從陝西巷走到櫻桃斜街,不過是三、五分鐘的路途。據說那附近的“文君閣”,就是兩人最後見面並從那裡分別、出逃的地方。紅廊綠簷、雙層純木結構的文君閣,始建於乾隆年間。其前身是貴州會館。早幾年的時候,那裡曾開過一個“知音茶館”。嫋嫋茶香裡,時不時會有人回憶起那些個前朝往事、陳年舊跡。多少奔放與鏗鏘,多少鐵血與泣別、多少俠義與旖旎……伴著香飄四海的茶韻,久久地在紫禁城上空飄蕩、回放。那傳奇的光環,不僅保鮮了舊夢的質感,而且擊破歷史的護心鏡,破空而出,疾若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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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許姬傳先生《七十年見聞錄》載,1951年,梅蘭芳率團到瀋陽演出。有一天接到一封求見信,來信的具名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興趣——竟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小鳳仙。一番晤談,這才得知,小鳳仙嫁了東北人民政府總務處的一個工人。東北解放後,她進了一家被服廠工作。後作保姆。梅蘭芳遂通過瀋陽交際處一位姓李的處長將小鳳仙安排在東北人民政府機關學校當了一名保健員……

就是通過那次談話,世人這才得知小鳳仙原是杭州人(另據《曾孟樸年譜》說是旗人)。姓朱,做偏房的母親死後,由姓張的奶媽撫養長大。所以後來姓張。辛亥年,奶媽在浙江撫臺曾子固將軍家幫傭。後來革命軍炮轟曾府,奶媽遂帶小鳳仙逃到上海,把她押給姓胡的學戲。後到南京賣唱為生。小鳳仙13歲那年,正遇張勳打南京。小鳳仙隨胡班又逃回上海灘。後來到北京陝西巷雲吉班賣唱結識雲南第一任總督、曾帶領朱德等討袁入川、後在日本病逝的蔡鍔蔡松坡。因緣際會,由此誕生了一段影響中國近代史進程的悽美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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