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大佬——摩根·弗里曼——在沸沸揚揚的Metoo運動中落馬了。
看來，不僅韋恩斯坦這樣肥頭大耳的油膩白男會伸出鹹豬手，一貫慈祥的黑人爺爺也會。
所以，真的不能看臉。
Metoo運動轟轟烈烈很久了，有人說幹得好，有人說太過了。
——可能都是真相。
好萊塢黑爺爺晚節不保，該頂還是該踩？
文|Zazie
01
首先要說，Metoo到底在反什麼。
Metoo看起來是一場女性針對男性的性別之戰，實際上還是一場下層向上層奪回尊嚴的鬥爭。
#ME TOO
在這次CNN關於弗里曼事件的報道里，有一句話值得高亮：“他們有權有勢，可以不被追究”。從韋恩斯坦到史派西，再到弗里曼，他們都是權勢人物。Metoo首先反對的，是這些坐擁資源和權力的大佬，對弱勢者們的為所欲為。
雖然被彈劾的幾乎都是男性，但其實是因為，坐在社會各領域高位的，大部分都是男性。處於高層的他們更有機會借用權勢讓他人就範，這些被迫就範的人當中不止有女性，也有倒黴催的男性。
美國電影界性別比
不少控訴者都說，我已經表示了不願意這樣被對待，但他根本不care。這種蔑視和無理不僅存在於兩性之間，也廣泛存在於同性且不平級的人之間。比如前段時間某個逼學生叫爸爸的導師，再比如部隊裡欺負新兵蛋子的優良傳統。
說白了，在一些人看來，自己有資源有地位，就可以不尊重其他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麼做，是一種示威、也是一種炫耀，更是他們穩固這套秩序的工具：通過碾壓他人，來讓對方服從。
這些行為幾乎變成了每行每業的潛規則，人們敢怒不敢言，要想往上走，還不得不順從。
而Metoo的第一個功勞便是，它揭穿了這個潛規則，提出了平等和尊嚴的普世訴求。
02
當然，Metoo肯定也是場情慾想象的性別鬥爭。
在此之前，無論東方西方，主流性別文化仍然是“男主動-女被動”的結構。
甚至有男性以為，只要自己拿出霸總的進攻氣勢，總能收割女性的芳心或者至少是身體，因為這幫傢伙總以為女性都是欲拒還迎的。
殊不知，人家也是看臉看人品的。
因此，Metoo的第二個功勞在於，它顛覆了女性一直以來的被動地位，讓女性大膽地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我們要什麼，我們不要什麼。
當上司伸出鹹豬手時，壓給女性是權勢的掠奪
加拿大女演員勞倫·柯林斯有一段非常到位的評論：“MeToo活動中控訴性侵和性騷擾的女性受害者澆滅了男人對性（單方面）的想象和激情。她們在發聲中所表現的對於性的喜惡觀念是男人未曾預料到的。”
說白了就是，別以為女性只吃霸總這一套，麻煩創造點兩性關係的新模式和新想象吧，膩不膩？
當韋恩斯坦們的鹹豬手伸向女性的時候，她們可真不覺得性感，只會覺得猥瑣。最關鍵的是，這種上級對下級的進犯裹挾著她們無法違抗的權力。
這不是簡單的求愛。韋恩斯坦們根本不在乎對方是不是真的從內心也渴望他們，甚至在他們眼中，對方根本沒有、或者不需要有自己的慾望。
03
但是，說到求愛，就不得不提到Metoo運動中帶來的另一種“擴大化”問題。
去年，新浪潮女神德納芙和多位法國女性知識分子一起，給《世界報》寫了封聯名信，說Metoo太過火，妨礙了人們正常求愛。
德納芙站在質疑“ME TOO”運動的一方
這幫成長於1960s性解放時代的女性，非常憂慮好萊塢Metoo這麼一搞，會把整個社會風氣搞得像清教徒一樣壓抑。你再也見不到街上對著你吹口哨的帥小夥，也見不到鍥而不捨獻殷勤的美少年，因為這些行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說成是性騷擾。如果這種反騷擾的風氣再進一步發展，小姐姐也沒機會去撩她們看上的小哥哥了。
也就是說，性騷擾的界限太難限定了，如果“讓人不舒服”就算是騷擾，那什麼樣的舉止會讓人不舒服？每個人的邊界感不同，有人覺得擁抱一下也無妨，但也有人覺得被看兩眼都不舒服。
為了避免被指控為騷擾，人們很有可能會選擇最大化地避免接觸，或者在接觸前都要先獲得對方的同意。想想看，你跟人約會時每一步都要問：我可以柔情默默地注視你的臉嗎？我可以拍你的肩膀嗎？我可以牽你的手嗎？我可以親你一下嗎？等你問完了黃花菜都涼了，情調全被破壞了好嗎。
昨天有人在推特上這樣說：
這就是上綱上線了，而且過於簡單粗暴， 在沒有藉助權勢霸王硬上弓的求愛當中，多追求幾次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吧？這樣過於文明乾淨的社會是不是有點太沒有情感、味道和色澤了？
況且，為什麼只有男性要“尊重”女性呢？女性不也可能是主動追求的那一方嗎？
難道大小夥子們就沒有被調戲的了？
有的時候我們必須得承認，自由往往也夾帶著汙濁和一定限度的進犯，而進犯本身也是融入他人生命，跟他人產生聯結的必要一環。就像皺紋、口氣、嘔吐物、大腸桿菌，都是你身而為人的確證，甚至是必不可少的構成。
如果大家都變成彬彬有禮的玻璃心，那麼自由也會逐漸消失，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也會漸漸變大。
總而言之，韋恩斯坦們要不要反？要反，要反的是權力對尊嚴的掠奪，以及僵化的性別秩序。但如果太上綱上線，把女性完全放置在被動的玻璃心受害者位置，恐怕也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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