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畫聊齋志異-公孫九娘


清順治年間,山東於七起義失敗後,棲霞、萊陽兩縣因株連而被殺的人最多。一日俘數百人,盡殺於演武場中;一時血流遍地,屍積如山,縣中棺木被購一空,死者多葬於南郊。

康熙十三年,有一書生來濟南城外,到荒墳祭奠兩三個被誅殺的親友,後在附近一寺院住下。次日進城辦事,日暮方歸,見一少年正在他床上仰面而臥。那少年見他回來,急忙起身問候。某生仔細一看,原來是同鄉朋友朱生,不由大驚。原來朱生也死於於七那樁案子。

某生想走,卻被朱生拽住,說:“我雖是鬼,但終不忘朋友之情,你又怎能如此不講情誼?我來是有事相求;你外甥女現孤居未嫁,和一鄰舍的老太太生活。我幾次託媒想娶她,他總以沒長輩之命而推諉。今幸遇你,務請幫助......”某生知外甥女早已死去,眼下又找不出推辭的理由,只好隨他而去。


北行裡許,見有一大村落,朱生來到一院前敲門。一老太太出來問過話,便迎進院內。某生見外甥女容光清秀,如同生前。她含淚將家中一一問遍,有哽咽道:“我尚未報答舅舅舅母撫育之恩,便身赴黃泉,真是遺恨無窮......”

“去年伯父家大哥把我爹遷走,留我在此,孤苦伶仃,多虧舅舅賜我銀兩,孩兒感激不盡。”說著已泣不成聲。某生安慰一番,又把朱生求婚的事說了,問她意見如何?說話間,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帶個丫鬟進來。外甥女介紹到:“她叫公孫九娘,棲霞縣人,原是大家閨秀,如今落魄,孤孤單單,常與我來往。”

某生偷視之,見她美如天仙,兩眉彎彎,如同秋月;臉生紅暈,如染朝霞。正發痴,外甥女笑道:“舅母已故,舅舅尚未續娶,似這樣的小娘子,一定很中意吧!”九娘說這丫頭一定發瘋了,說著便跑出門去。


外甥女覺察到某生心思,便說如舅舅不嫌九娘是地下之人,她便去向其母說親。某生大喜。但又怕人鬼難成婚配,外甥女道:“這沒關係,他跟舅舅有緣分。”某生告辭,外甥女送至門外說:“五天之後,在月明人靜之時,我派人去接你。”

某生走到門外,不見了朱生。翹首西望,彎月朦朧,依稀依舊路回去,走不多遠,見朱生正在一門前迎他,說:“我等你很久了。”並請他到家裡坐坐。兩人進屋,朱生拿出一隻金盃,珍珠百粒交給他道:“我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只能用此當作聘物了。家中雖然藏有濁酒,但陰間的東西不好招待你,實在抱歉。”

某生回到寺院·和尚和僕人都來問他到哪裡去了。某生把真情隱瞞起來,說到朋友家喝酒去了。五天之後,果然見朱生高高興興而來,身上穿戴,煥然一新,說:“你的婚事已說妥,婚禮就在今天晚上舉行。聘禮我也替你代送了,現在就請你跟我去吧!”某生表示感謝,便跟他去了。


某生來到朱生家裡,見外甥女衣著華美含笑相迎,原來她已過門三天。他把朱生的聘禮取出交給她,外甥女收下說到:“公孫老夫人很喜歡這門親事,只是她孤身一人,不願讓九娘遠嫁,希望今晚你就到她家入贅。”某生覺得別無他法,也就應允下來。

朱生領某生來到一家院落,公孫老夫人備酒慶賀。宴席散後,某生被兩個丫鬟引入洞房,只見裡面紅燭高燃,華彩四放,九娘正脈脈含情,凝神等待。兩個人情深義長,備享新婚歡樂。自此。某生幕來宵住,與九娘九娘極為恩愛。

一天夜裡,某生問九娘這村莊的名字,九娘說:“叫萊霞裡,因為這裡埋葬的大都是這兩縣的新鬼。望你能念夫妻之情,日後把我的屍骨帶到你的祖墳安葬,叫我的孤魂有個依託,我便感激不盡了。人鬼路殊,你也不能在次久留。”說著取出一雙羅襪相送,揮淚催他趕快離開這裡。某生依依難捨,含淚而別。


某生悽然出門,不忍離去,又來到朱生家裡,把九孃的話給他們說了。外甥女道:“這裡不是人世,也只好如此了。孩兒也日夜考慮這事兒呢!”於是相對大哭,某生只得灑淚告別。

某生回到住處,一夜難眠。次日想去尋九娘墳墓,又忘記詢問標誌。待晚再去,只見荒墳累累,茫茫無數,只得悵然而回。又打開九娘贈的羅襪來看,腐如灰燼,被風一吹竟全都粉碎。

某生回家住了半年,夜夜思念九娘,便又趕往濟南。到了南郊,天色已晚,便直奔墳地,只見荒草悽悽,鬼火點點,鬼哭狐叫,使人膽寒。某生遊興全無,準備東歸回鄉,走了一里多地,見九娘獨自徘徊墳崗之間,便下馬想和她說話,九娘卻面帶怒容,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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