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黑店行凶的故事三篇)

看過《水滸傳》和《龍門客棧》的朋友應該很多,大家對於裡面各種黑店殺人越貨,賣人肉包子的情節不會陌生。孫二孃,金鑲玉這些殺人不眨眼的老闆娘更是為人們熟知。志怪小說《夷堅志》也不例外,記載了宋代不少黑店的情況。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犯罪的歷史看來一直伴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請看:

(夷堅乙志卷三)浦城道店蠅

福建浦城永豐鎮裡有村民經營旅店。有天嚴州一位客商帶著一擔絲絹前來租房間留宿。

客商留住了幾天,這家旅店的老闆娘生性淫蕩,便勾引客商成奸。兩人云雨之後,老闆娘回去悄悄告訴老闆:“這個客人帶的貨物不少,又是單獨行路,可以下手。”老闆心喜,當即假裝和客商飲酒,把他灌醉。深夜之時,老闆趁機拿刀砍殺客商。

客商受傷以後大聲呼救,喊聲響徹四鄰。但是這地方居民很少,只有一個鄰居老頭跑了過來。老闆娘站在門口,右手擋住大門。老頭正想進去看看怎麼回事,老闆娘左手掏出客商的一把上好絲絹遞給他。老頭立刻懂得意思,高高興興的拿了便走。至於客人,就無人搭救,被老闆斬殺了。老闆夫婦得手以後,把客商的屍體用車運到百步以外的山邊掩埋。因為害怕有些倉促,他們隨便挖了個淺淺的坑埋住了事,料想也不會洩露出去。

過了幾個月,那客商的兒子奇怪為什麼父親去做生意很久不歸。兒子過去原本就和父親一起做過生意,路上的道路建築都很熟悉。於是他一路尋訪,到這家旅店以後發現蹤跡消失了,便停下來入住旅店以四處尋找。

正午時分,他煩悶的坐在店裡。一隻很大的蒼蠅飛來停在他手臂上,揮手剛趕走一下,大蒼蠅又飛回來落在手臂上,如此反覆了五六次。兒子心中急切思念父親,對這現象非常懷疑。於是他默默禱告說:“難道是神明讓你告訴我什麼嗎?那就只管帶我去吧。”大蒼蠅似乎聽懂了,自己飛起來,兒子便跟在蒼蠅後面。大蒼蠅嗡嗡飛著,像悄悄說話一般。直接飛到了埋葬客商之處。

這裡滿是飛舞的蒼蠅,兒子伸著頭搜尋,很快發現了父親的屍首,都還大致保存完整。兒子急忙去街坊報案,很快店家老闆和老闆娘就被抓捕押送縣裡。隔壁鄰居老頭隱瞞不報的行為也被發現,兇案更是證據確鑿。接下來,老闆和老闆娘都被處死,鄰居老頭被打了板子。官府把這個黑店乾脆一舉搗毀。

一個叫鄭景實的人由莆田去臨安,路過此地,只見房舍已全被拆毀,剩下空蕩蕩的遺址。當時是宋孝宗淳熙十一二年左右。客商的冤死因為蒼蠅而得到伸張,大概和新昌幼鹿的故事類似,都是靠鬼怪的幫助才誅殺了惡人

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黑店行兇的故事三篇)

筆者按:這篇故事是黑店中裡一例。老闆夫婦見客人有價值不菲的絲絹,又是獨身出行,就見財起意心生歹意。兩人配合著殺死了客商。看其言行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在古代荒郊野外,居民稀少的地方住店可以說非常危險。難保不是黑店,殺人越貨。即便是官府想要巡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後來客商兒子全靠蒼蠅的指引才找到父親遺體。沒有鬼怪的幫助,案子恐怕難破,可見有時候人心比鬼怪還要邪惡

浦城道店蠅   浦城永豐境上村民作旅店,有嚴州客人齎絲絹一擔來僦房安泊。留數日,主婦性淫蕩,挑與姦通。既而告其夫雲:“此客所將貨物不少,而單獨出路,可圖也。”夫即醉以酒,中夜持刃斫之。客大叫救人,聲徹於鄰。彼處居者甚少,僅有一鄰叟奔而至。婦走立於門,以右手遮拒使勿入,左手持客絲一把與之,叟喜而去,客遂死。夫婦共輿尸埋於百步外山崦裡,倉卒荒怖,坎土殊淺,主人自意無由洩露。經數月,客之子訝父久役不返,向時固相隨作商,凡次舍道塗,悉所諳熟,於是逐程體訪。到此店跡絕,因駐物色。正晝悶坐,一蠅頗大,飛著於臂,揮之復來,至於五六。子念父心切,極疑焉,祝之曰:“豈非神明使爾有所告乎?但引我行。”遽飛起,此子從其後。蠅營營如語,徑飛至客窆處。群蠅無數,子伸首探之,屍儼然存。走報裡伍,捕兇人赴縣。鄰叟之過亦彰,遂為明證。店夫婦並伏誅,叟坐杖脊,官毀兇室為墟。鄭景實自莆田往臨安,道出其地,正見屋廬皆蕩析,遺趾一空。時淳熙十一二年間也。客冤得蠅而伸,殆與新昌鹿麑相類,蓋得鬼而誅雲。(此志序乃乾道二年撰,而此為淳熙間事,可知為元人取他文入之。)

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黑店行兇的故事三篇)


(夷堅三志辛卷第三)建昌道店

有個叫趙彥珍的人從鄱陽去往江西。到了建昌境內天色已晚,他便投宿到一戶民家。這地方大門和院子都很窄小,滿地灰塵無人打掃。主人家是個屠戶,擺著不是很情願的樣子,勉強把趙彥珍留下住宿。

屠戶把他帶進一個房間,門扇都關不住,隨意開合,也沒有油點燈,條件糟透了。趙彥珍和同行的餘二秀才以及一個挑擔子的僕人一起住下。餘二秀才踩了踩地面,發現下頭有個坑洞,大概六七寸寬(20釐米左右)。用手杖去裡面探查一下,又黑又深,觸到底部的時候還有挺大的聲音。他們幾人都覺得古怪,懷疑這不是什麼好地方。大家又發現床的上鋪頂上板閣露出一個圓洞。趙彥珍爬上床仰望著往洞裡瞧,那裡連接外面三間還能看見燈光,十分讓人奇怪,他簡直不敢睡覺。取出了慄木杖放在身邊防身,捲起紫羅衫藏到房柱縫隙裡,腦子裡不斷考慮自己怎麼才能脫離危機。

趙彥珍忽的靈光一閃,計上心來。他將帶的兩個籠子全部打開,把陶器十多個打的稀爛,還抓了僕人到院子裡用鞭子痛打。屠戶房主人聽到喧鬧叫囂,過來問原因。趙彥珍說:“我本就是個窮人,親戚請我帶些信物給城裡的官員。結果這狗奴才貪酒,一路磕磕碰碰,東西大半都打爛了,叫我拿什麼去賠啊!”房主任看看妻子,知道對方有所發覺,心中很是怨恨,趕忙勸他放了僕人。回到房間後,趙彥珍搬起床板頂住門,輾轉捱到天亮,急急離去。

以前有人說:“那個屠戶平常殺害了不少行人旅客。他等客人熟睡以後,在高處用長矛從洞裡往下刺,正好命中客人肚腹。殺死以後推進坑洞,衣服行李都被屠戶侵吞。還要把屍身的肉刮下來做成人肉乾,拿到村裡去賣。這次屠戶知道趙彥珍有防備,才得以逃脫。

筆者按:這家黑店更加兇殘,店主屠戶專門設計了孔洞,來方便用長矛刺殺住客。而且不僅謀財害命,連屍體都不放過,還要割了肉來做成人肉乾賣錢,買肉的人恐怕想不到自己吃的居然是人肉,其行為簡直喪心病狂。幸而故事主角一行人比較機警,藉機表現自己是窮人,做好了防備,終於躲過這一劫。

建昌道店   趙彥珍自鄱陽往江西,至建昌境,暮投民居,庭戶極迫窄,埃塵不掃。主人乃屠者,為不得已之狀,留所宿。引入一室,門扇皆抽替開闔,且無油點照。趙與同行餘二秀才及一擔僕共處,餘踏地下有穴,可六七寸闊,以杖探之,杳然深黑,而其底鏗訇有聲,疑非佳處。寢榻上鋪板閣露一圓竅,趙登榻仰窺之,連接三間外乃有燈光,尤用為怪,不敢寐,取隨身楖慄杖置於側,捲藏紫羅衫於柱罅,思身孕脫危機之策。盡啟兩籠,擊碎陶器十餘個,曳僕出痛箠。主人家聞叫呶,走問其故,曰:“我是個窮漢,親戚倩帶少信物與城中官員,此僕貪吃村酒,一路撞磕,大半壞了,不知教我將何物陪填。”主人顧妻子,頗慘恨,勸所釋僕。趙歸舍,舉床拒戶,展轉到曉告去。前人云:“彼屠尋常多殺害行旅,伺客熟睡,則從高以矛揕其腹,死則推陷穴中,吞略衣裝,續刳肉為脯,售於墟落。知趙必有備,乃得全生。”(彥珍說。)

宋代最流行的鬼故事合集——夷堅志(黑店行兇的故事三篇)


(夷堅志三志辛卷十六)胡廿四父子

客商雖然奇怪店家離座好幾次,父子又總是說不完的悄悄話,很有點懷疑。他考慮店家可能在圖謀他的錢財,但卻沒有什麼理由可以馬上逃脫。沒過多久,客商喝的大醉支持不住。胡廿四在之前已經於後花園靠著樹根的地方挖了很深的地窖。他到房間裡,用布條封住客商的嘴,倒拖著拽進地窖裡。直接活埋,還把土堆在上面鋪平,大致上沒人能知道了。

從這以後,來住店的客人晚上常常被噩夢驚醒,難以安睡。

到了乾道七年春,店老闆胡廿四全家都染上了瘟疫,鄉里的巫師來做了法也沒有效果。胡家父子病情很快變的更加嚴重,晚上似乎還和鬼說話。巫師發現其中定由冤情引起,就關在一個小房間裡對他們說:“你們父子肯定以前做了昧良心的事情。現在都這樣了,還怎麼能避諱!只能依據實情給我說,我才好給你們想辦法消除災病。”胡廿四聽了,才開始慢慢把以前的罪行都講出來,還說:“真是不能做惡事啊。在我沒生病之前,夢到鄉里人們迎接神仙經過門口。那個被活埋死了的客商哀哭著跑去告狀,還讓土地公做證。結果神仙大怒,命令收監我父子的魂魄,等候向上奏報執行。這次我們絕沒有能脫罪的可能了。但願法師您能夠勸喻世人以我為戒,即便是他人不知道,這虛空中又怎麼會沒有神靈知曉!”

他不再多說,僅僅過了三天,胡家人都相繼死去了。

筆者按:這也是一家黑店,客商很友好的請主人喝酒,只因一不小心露了富,被主人父子合謀算計。

灌醉後被用活埋的方式殘忍殺害。結果觸怒了神明,連土地公公都出來作證,弄得店家父子一家人收到了應有的懲罰。

在古代社會,大城市治安比較平穩。邊遠地區或者人煙稀少地帶,官府難以管轄,法律也很難在這裡實施。許多店家就肆意妄為。用灌醉,迷藥,美色的方式放倒經過客人,再奪取錢財殺人滅口。

宋代由於商品經濟較為發達,貧富懸殊加大,人們爭相掙錢致富。假貨,詐騙,黑店等現象應運而生。相關的法律雖然有所增加,但也無法控制很多不義之人對金錢的瘋狂追逐,許多人不惜害命來走捷徑。貪慾更加滋生邪念,光是傳統的教育已經難以解決這些實際問題。

人性的惡在這些法律文明觸及很少的地方蔓延。客商們不得不提心吊膽,靠自己的警覺和運氣來躲避危險了。

胡廿四父子   樂平永豐鄉民胡廿四,開旅店於大梅嶺。乾道元年冬,弋陽某客子獨攜包復來宿,至夜,買酒邀衚衕飲,詢問麻價,胡亦添酒報之。客既醉,出白金兩小瓜授之雲:“明日煩主人分付糴麻打油,歸鄉轉售。”胡甚喜曰:“此甚易,一朝可辦,且飲酒。”起語其長子曾一曰:“好個經紀,汝便殺一隻雞,討好酒來,更吃兩三盃,我佯醉先退,汝且陪伴他,直候他爛醉了卻做計較。”客雖怪其數起,又父子暱暱耳語無期度,極用為疑,慮有見謀之意,然無由可竄免。未幾,客酣醉不能支持。胡先於後圃旁樹根掘深窖,續入房,以巾縛客口,倒曳置窖中,生埋之,築土平其上,略無知者。自是來宿者多驚魘不安。至七年春,胡全家染疫,裡巫拯救不效果。胡父子疾勢轉篤,夜與鬼語。巫覺其有冤對,俟曾一小間,請扣之曰:“汝父子必是曾做昧心事,既到此,如何諱得!但隨實說向我,當為汝作一道理消禳。”胡始備列曩愆,且言:“惡事實不可做。方未病前,夢鄉人迎神過門,此客哀哭出訴,仍引土地為證,神大怒,命收下我父子魂魄,候申奏施行,今萬無可脫之理。願法師勸世人以我為戒,縱使人不知,虛空豈無神道!”遂不復語,才三日,相繼亡。(鄒元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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