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寒風吹動著樹枝上殘存的幾片葉子，枯萎的蒿草上已覆上了一層白霜，孤寂的山嶺上傳來幾聲鴉鳴。 一丘新墳，沒有墓碑，也沒有香燭！只有一個瘦小的身影跪在墳前，“懊悔”、“自責”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幾個月前的一天傍晚，小文沮喪地從學校回到家裡，陰沉著臉，眼睛裡含著淚。 正在劈柴的父親見狀走了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問道:“怎麼了？我的小夥子，誰欺負你了？” 小文轉了一下身子，不吭聲。 “有什麼事，告訴爸爸，爸爸給你做主！”父親繼續溫和地追問！ “還不是因為你！”小文沒好氣地喊道！ 父親一臉驚愕，不明就裡，喃喃地說:“我怎麼了，沒惹到你吧……？” 小文撅著嘴不再吭聲。 “究竟怎麼了，你倒是說明白啊！……”父親更著急了，接連追問著！
小文歇斯底里地喊道:“都是因為你，你這個‘勞改犯’，你知道同學們怎麼笑話我的嗎，你知道我無論怎麼努力都矮人一截嗎？你知道……” 話音未落“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小文臉上，父親的眼睛裡滿是酸楚和痛心，停留在空中的手不知道往哪裡放！ 想到當年自己因為交友不慎，中了圈套，替人背了黑鍋，鋃鐺入獄！這些年，兒子與他母親相依為命，守著幾畝薄田，艱難度日，不知道受了多多磨難和嘲笑……父親呆呆地站立著，嘴角一陣哆嗦，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你打我，你有什麼資格打我？這些年你管過我嗎？管過這個家嗎？……我恨你，再也不要見到你……”小文倔強地喊完，轉身跑進茫茫的夜色裡，根本不顧母親那急切的呼喚！ 小文在鄰村的稻草堆裡躲了一夜，天矇矇亮時爬上了進城的貨車。憑著機靈勁兒，他又混上了火車，來到南方的某個城市。他做過建築小工，做過飯館服務員，也進工廠上過班……每到一個地方都做不長，生怕父親突然找來！可夢裡卻總是夢見父親那痛心的眼神和母親那急切的呼喚！ 春節到了，小文到同事家過除夕，看著同事一家人其樂融融，聽著蔡國慶和陳紅在《春晚》裡演唱的《常回家看看》，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在同事一家的勸說下他買了張回家的車票。 幾經輾轉，小文在初三上午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他揹著行囊在破舊的屋外徘徊許久，沒有勇氣踏進門檻! 屋裡靜悄悄的，完全沒有一絲過年的氣氛，窗戶半掩著，火塘裡沒有火，屋裡充滿了寒意！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小文的心頭，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誰啊？”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裡屋傳來，是開門的“伊呀”聲驚醒了病重的母親！ “媽，是我！”小文一邊大聲回答，一邊向裡屋衝去！ 一進門，只見母親斜躺在床上，頭上捂頭一塊毛巾。她見到小文進來，硬撐著要坐起來，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 小文快步上前，扶起母親，急切地問道:“媽，你這是怎麼了，我爸呢？” 母親剛有點紅潤的臉凝固了，淚水從眼角一串串地流了下來，哽咽的聲音已無法說話，只是目光死死地盯著對面的書桌！ 小文順著母親的目光望去，只見書桌上一個香爐、一盤貢果、還有一張遺像，那是父親的遺像，小文不敢相信，茫然地回過頭，看看傷心欲絕的母親，心好像被撕碎了，一時間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小文醒來時，發現躺在母親的懷裡。母親正哭著一聲聲叫著小文的名字，見到小文醒來，母親長長舒了口氣，淚水也少了些。 “這究竟是怎麼了，爸爸怎麼就……?”小文知道母親會傷心，可還是禁不住問道！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你走後，我們找了你一夜，第二天、第三天我們和鄉親們把山前山後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你！後來有人說在縣城見過你，我們又去縣城找你，又有人說你去了東北，還有人說你去了南方，你爸都去找了，沒找到！最後有人說你去了山西的小煤礦，你爸就去那裡找你！可沒有你的消息，他的路費沒有了，就在小煤礦打工，掙點盤纏！可誰知道，……就……就塌方了……！你爸的墳就在屋後的嶺上……” 母親的話音未落，小文便瘋了一般地向屋後跑去！ 跪在父親的墳前，小文痛不欲生，懺悔的淚水融化了蒿草上的白霜。 母親顫顫巍巍地走來，遞給小文一個信封，說道:“這是你爸留給你的……哦……前幾天公安局來人了，說你爸以前的案子是冤案，陷害他的人抓到了，正在調查中！不久就會還你爸清白了……” 小文用顫抖的手打開信封，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簾: 小文: 是爸爸不好，爸爸年輕時犯了錯，讓你和媽媽受盡了苦，讓別人看不起！ 
爸爸更不該打你！現在我去找你，就算到天邊，我也要找到你，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你回來了，就在家等我，別再走了！ 另外，爸爸想跟你說:你的爸爸是一個正直的人，有的事終有一天會查清楚的！爸爸也希望你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愛你的爸爸 小文看完信，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他仰望天空大聲地喊出了:“爸爸，對不起！對……不……起……！作者
分享到:
閱讀更多 太行山文化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