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萍:我把夏天切成了兩半

王维萍:我把夏天切成了两半

我把夏天切成了兩半

文/王維萍

狂風肆虐,折斷了湖邊的一棵柳樹,氣溫驟升,便迎來了南方的夏日。這一場翻雲覆雨,聲勢浩大。

熾烈的陽光從藍灰色的上空,積攢了春秋冬的季節裡無處安放的情緒一洩而下。要趕著在融化之前舔完甜筒,在光照的刺痛下,臉頰泛紅。肌膚毛孔之中滲透著顆顆汗珠。炙熱焦灼並帶有刺鼻瀝青味的馬路上,人群挪動,想逃離這片籠罩,夢想著能夠擁有一雙翅膀。成排的林蔭樹無暇顧及這些面孔下的浮躁和疲憊。而湖邊的微風盡與悶熱的空氣相融,渾然難分。拿下揹包,是後背微微溼透的雪紡紗衣,空調房像所有人在夏日的避難所,我感嘆這是天上人間的區別,時常令舍友發笑。與一切冰涼的東西為伴,午間酣睡後汗流浹背,雙眼浮腫。最痛恨的當屬蚊蟲,叮咬後發癢腫痛,花露水暫時的慰藉也無法掩蓋我這個幸運兒腿上的疤痕。只能慢慢接受和平復著夏日裡跌宕起伏的聒噪感覺。

送水的小哥擔著幾桶水從一樓到六樓,頸後的白色毛巾微微溼透,汗流浹背。送外賣的人也是如此,來來往往的路上不敢懈怠,一分鐘的遲到可能會得到差評而扣除工資。公交車司機在一個個紅綠燈的等待和線路中輾轉往復。拿著扇子在路旁買水果擺小攤的叔叔嘴裡喊著“十元三斤”,這些場景時常令我心酸,的確眾生皆苦。

“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簷語。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故鄉遙,何日去。”午後在書院,偏讀到這句,更是想起了故鄉的夏日。

西北的日光乾脆利落,六月中旬才慢慢進入盛夏,悄無聲息。除了輻射度的強大,沒什麼不好的,無疑是避暑之地。一列連動的火車從一個山口駛出。便是大片的金黃色鋪展在這片大地,連同山後若隱若現的湛藍色天際。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從車窗瞥見三兩人騎著馬,停停走走。如果是讓自己置身於花海,用指尖拂過被環繞的油菜花瓣,時不時有微風拂過。四季不分明,因此這裡的夏天,彷彿是一場等待已久的盛大宴會。在這個季節裡,西北將獨有的自然風貌演繹地透徹。華燈初上的夜裡,晚風溫柔,圍坐在街邊燒烤攤,和朋友三言兩語。

童年在村莊度過的夏季美妙如詩,環繞房屋的山峰巍峨而不屈壓,高聳而不深沉。兒時相投的玩伴獨有隔壁奶奶的外孫女,午後廕庇的大樹下,我們穿著裙子過家家的模樣實在難得,儘管我們如今不常一起。園子裡的果樹將熟未熟,等待著繁盛。我吃著姥姥做的涼麵坐在門坎兒上,看著鳥兒在電線杆上多嘴,看田地間的麥子。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後來讀書回到家中,時常和巷子裡的孩子們在暮色晚風中捉迷藏,吃一毛錢的冰棍。昏黃的路燈下回家,風吹過來都帶著甜甜的氣味。林語堂曾用“孤獨”二字描繪夏天,兩個字拆開看有小孩,有水果,有走獸,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味十足。

朋友說提起夏天,她想起的全是宮崎駿的動漫作品,藍天、白雲、綠草、村莊、庭院,蟬鳴,海邊,流水,樹影...還有瘋長的狗尾草。那些充滿溫暖和童趣的故事總能讓人內心寧靜,一切來得剛剛好,一切美得讓人舒服。

學生時代,夏日的微風吹動窗邊的藍色紗簾,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洗髮水的味道瀰漫鼻尖,我習慣了在安靜的教室翻閱一本雜誌。體育課上,陰涼的老樹下都是學生,和朋友一起到大門口透過鐵柵欄買很多的可樂和雪糕,數學課上很多人昏昏欲睡,同桌輕輕的唱著周杰倫的七里香。夏日同樣沾染著別離,而我們的背影,從六月離開的那天,再也回不去了,這是夏天,很久以前的夏天。

南方聒噪悶熱的夏日並非全然沒有好處,在這裡,夏天總讓人覺得自己是在真切的活著,過不完的白晝和睡不著的夜晚,時常沉思人生,冥冥之中又彷彿離心裡的夢越來越近。而在一陣又一陣的忙碌後,就會再回到故鄉的夏日,體味不一樣的安適和往事。

於是,我把夏天,切成了兩半。一半是南方,一半是故鄉。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