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們好奇,一耄耋老人主動上前為我們介紹說,這是熊家祠堂正堂屋左側殘存的兩間寢堂。“文化大革命”前,熊家祠堂都還保存完好。那時,祠堂佔地面積約四畝,大小房間三十二間。祠堂建築坐北朝南,五楹六進,採用軸線對稱的佈局,前、後樓均為兩層樓磚木建築,兩邊廂房為平房。院落空間有一畝見方,由前山門,東西兩邊廂房,祭堂、寢堂合圍而成,祠堂山門樓上建有戲臺。祭堂是祠堂的正廳,是舉行祭祀儀式和宗族議事之所,因此在建築群中規模最大、用材最考究、裝飾最華麗。寢堂為安放祖先神位之所。祠堂內原有許多精美的楹聯、磚雕、木雕和石刻,圖案內容有花卉蟲鳥、八仙過海、勸善盡孝故事等。門窗月梁有精美的圖案且刀法細膩,做工巧妙。
說到此時,他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色彩,頓了頓,繼續說道:“土改”時,祠堂的房屋分配給了九戶人居住,人們根據不同需要亂拆亂改,房屋開始遭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儘管如此,“大躍進”時,還可以容納附近三個隊四百餘人在這裡吃“食堂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生活緊張時期,門樓、戲臺的柱頭、木板都被住戶拆去賣了。“文革”中破“四舊”,祠堂裡的字畫、雕塑遭受滅頂之災。其中清朝康熙年間,縣令竇容遂賜給族人熊子相的一塊匾額“望重雨錢”也被劈了,有人把四個金字摳下來賣錢,竟然得金四兩。後來,因住戶不慎失火,祠堂右側廂房(包括祭堂)付之一炬。近些年,左側廂房也被拆毀另建新居,幸剩四間寢堂還試圖頑強地向人們證實熊家祠堂曾經的輝煌。
祠堂是祭祀祖先或先賢的場所。它記錄著家族的輝煌與傳統,是家族的聖殿,更是中國五千年文明和歷史文化的延伸。但熊家祠堂的如此命運,的確讓人心寒。
縣城附近竟然曾經建有如此規模的祠堂,出乎我們意料之外。我們在熊氏族人的帶領下,登上了熊家祠堂背後的小山——獅子包。獅子包屬七峰山餘脈,依託棺山坪、大席家山,遠連永興、太和山脈,居高望遠,平疇沃野,阡陌縱橫,新寧、普安兩鎮盡收眼底。熊家祠堂坐落福地,依山傍水,背靠獅子包,山盡頭的水井巖和觀音寨猶如兩個龍頭,前面恰有舊時跑馬射箭的鏑子包,當地人稱“二龍搶寶”。新寧河從門前一里許緩緩流過。可見熊氏先人,為修建宗祠定是煞費苦心。
熊氏一族修建宗祠,經數代人不懈努力方才告成,其過程分外艱難。熊氏一族四大支,遭明末之變,由楚(湖北)入川,一支落富順,一支落涪州,一支落開縣,一支落新寧(現開江)。熊氏開江始祖熊飛,落業新寧城北四里七峰山下,居所坐南向東。新寧近郊水肥地美,素有“一碗泥巴三碗飯”之說。經三代人節衣縮食,苦心經營,康熙年間,其孫熊子相已富甲一方。熊子相為人正直端方且尚義疏財,在地方上有很高的威望。時得縣令竇容遂嘉賜匾式表彰,匾式上書“望重雨錢”四個金字,名動一時。子相重視耕讀傳家,僅自己一房的兒孫輩就出了兩國學、六庠生(秀才)。
熊子相的孫兒熊世儒(庠生)在開縣經理鹽務發達。他深恐年代久遠族人不知本源,不能繼承和光大祖德,遂於乾隆五十三年發願,有生之年要建造宗祠、修宗譜、確立清明會。嘉慶元年,不幸逢白蓮教起事,戰亂中開江百姓死亡慘重。熊世儒準備修宗祠的資財在逃亡中也散失殆盡。家業凋零,熊世儒最後抑鬱而終。
又過了八年,經休養生息,修宗祠的事又被提上了議事日程。世事無常,恰又逢與張姓打官司,打官司的費用由族內照丁派給,修宗祠的事只能遷延。
道光年間,熊世儒的兒子熊代寬(庠生)上承先人之志,集千金,經數年,終於建成宗祠,修成宗譜,並確定了由各房輪流牽頭,年年召開清明會,祭拜祖先和處理族務。從此,熊氏家族具有了更加強大的凝聚力,家族活動走向了規範化,三百年來生生不息,呈現出長幼有序、倫常分明、尊卑有別、愛敬相生、賢愚化、重耕讀的好氣象。
新中國成立後,祠堂的祭祀功能消失了,大都被改作學校、倉庫、工廠等。到上世紀末,開江的祠堂已所剩無幾。熊氏族人津津樂道的是,三百多年來,熊氏家族出了幾十名庠生,還出了縣令,熊氏族譜至今保存完好。□冉文波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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