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届戛纳电影节如期在法国戛纳节庆宫落幕，主竞赛单元评委席中唯一一位的亚洲面孔格外特别，在越来越多人被蹭红毯、女星争奇斗艳这些环节转移视野的时候，他站在评委席的众电影人之间，显得格外沉稳笃定。作为继2003年的姜文之后的第二位出现在戛纳影展主竞赛单元评审名单上的华人男演员，他曾有9部作品入围戛纳电影节，与戛纳的缘分无需多言。然而这次不是作为演员，而是评委。他表示此行目的是向大家学习，他只想好好享受这次浪漫的独特氛围。
他是张震。
第71届戛纳电影节闭幕式红毯，张震招手示意
拒人千里这块底色，年少便已涂抹
说起华语男演员，帅哥并不罕见，而张震，骨子里生来就有阴郁和冷酷。他自己说要他主动笑是很难的，时常给人留下拒人千里的印象。也是时间流逝，后来他才脱去少年时期的稚气与沉闷，变成现在这把，像在寒光月色下打磨出锋锐的刀。
张震生于台北，父亲张国柱也是一名演员。张震与荧幕的缘分，源自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那时他只有十四岁，没想过自己能够当明星，对于演戏正保持真实而新鲜的探索。甚至入戏太深，觉得自己真的杀死了电影中的小明。这部电影可以说成为了他今后性格的转折点，加上杨德昌对作品的严苛，一双略带残酷的眼神就此在荧幕上定格。
杨德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1991年
后来的张震演了很多寡言的角色，如张震自己所言，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是一名纯粹的本色演员。
陈奕利，《天堂口》，2007年
《春光乍泄》里的小张，被掩盖在张国荣和梁朝伟两位巨星的光环之下，但其实是最有真实感的角色，闭着眼睛在异乡的后厨切菜，穿白衬衫站在阳光下的小巷子里踢球，单臂拥抱告别。在王家卫的浓重饱和度的光影之下，他显得清逸。最后他站立在被很多人当作终极梦想的海港，那个瘦削的身影沉默站立着，没有代表谁，被永远地留在世界的尽头。
王家卫，《春光乍泄》，1997年
在《爱神》里，他是另外一个小张，一名小裁缝，为巩俐饰演的交际花华小姐缝制一袭袭华美的旗袍，让她成功驰骋在男人的战场，而华小姐用手帮他完成了从少年到男人的”仪式“，张震坦言，那个阶段的改变对他自己而言是很重要的，戏里的小裁缝因为性的羞耻以及内心情感的复杂而紧张扭曲的脸，过渡到戏外，成为一张开始有了荷尔蒙气息的脸。
王家卫，《爱神》，2004年
逢贵人也求自安，他花了更多时间认识自己
说张震命好，不奇怪。从初出荧屏到之后的作品，合作的导演都耳熟能详，杨德昌、李安、王家卫、侯孝贤等，得到名导的调教对演员而言，是一件幸事，而张震也花了更多时间在更好地认识自己上，认识自己，这件事是持续的。田壮壮导演评价他说：其实他是一个很聪明的演员，他知道哪些戏重要，哪些是需要技巧的，哪些是可以不用的，他的那种轻微的心理控制和冲动上，传达得特别准确，基本上重要的东西他都不会轻易放过的，他其实是个悟性很高的演员。
田壮壮拍《吴清源》之前，张震和他去了吴老在日本的宅邸，吴老是居住在山间，房屋外林木葱郁，众人围坐一起喝茶，吴清源瞥了一眼张震，张震低头，眼睛却抬起来。“90％的人都不会理解我想要什么，只要张震知道就可以了，我们很投缘，他是个很明白事理的孩子。他和吴老师的接触特别多，吴老师特别喜欢他，这也是缘分。” “张震比预想还要好，让角色立体与丰富。”也是这部作品，让他获得日本大阪电影节最佳男主角。
田壮壮，《吴清源》，2006年
坊间流传着张震的一个段子：“拍《赤壁》，为演孙权他熟读三国；拍《建党伟业》他又把民国史熟记于心；拍《深海寻人》，他考到了PADI潜水执照；拍《吴清源》，他的围棋已能压制专业三段；《一代宗师》杀青，他拿了全国八极拳冠军；《聂隐娘》拍完，他学会了近身剑术……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张震了。”这其中自然有些许夸张的成分，对此，张震坦言这是他进入角色、理解角色的方式。
吴宇森，《赤壁》，2008年
王家卫，《一代宗师》，2013年
侯孝贤，《刺客聂隐娘》，2015年
《绣春刀》对于张震而言，是迈向新台阶的一个标志。那个与命运抗争的不屈的锦衣卫刀客沈炼，说着“生在这世道，当真没得选，可若是，活着只为了活着，这样的活法，我绝不能忍受”，这段台词，用张震的脸来表达，一切就像水到渠成般自然。对于商业片的尝试，是张震打开自己内心，想要接受更多观众考验所迈出的一步，他内心认定自己是个演员，而不是明星。生而有灵，幸得慧教，谦虚汲取，他对电影的态度，很难找到第二个。
路阳，《绣春刀》，2014年
质性修为，成就今日的一席之位
角色和本人的落差感在张震身上体现的格外小，有了家庭之后，又让他对角色的掌握更加收放自如。他有一种一直在积淀的能力，在塑造角色时，既投入全身去塑造角色本身，又保留了自己本身的气质。事实证明在演员这条道路上，只留下观众对于他演技的探讨，他是成功的。
不管过去多少年，张震还是那个牯岭街的少年，时间的加成使得他身上至真的纯粹更加稳定深邃，他很适合制造那种既在一个团队又不在一个团队里的距离感，和他合作的导演们也很擅长把他身上的那种禁欲感延展开。二十多年的演艺生涯对他来说是一种修炼，是意志和心境的磨合，不变的是沉寂无声但暗里汹涌，像热闹群像中的一条虚晃晃的影子，又可让心中热火在某个猛然时刻像被插了一把刀一样泉涌。静时如云舒云卷，爆发时又能充满野性向世界发出嘶吼。
看他佩戴Drive de Cartier系列腕表与卡地亚猎豹系列戒指，西装笔挺，对着镜头微笑。或是在红毯上的小调皮，这些都让他的形象完整。只因他是张震，他聪明地没有选择走流量小生路，颜值却随实力持续走高。
如今戛纳电影节已经谢幕，张震离开评委席，重回演员的角色，此次戛纳之旅，他以一个他者的身份，观赏，点评，汲取养分过后也将等待电影届欠他的一部好作品。
王家卫说：张震是把好刀，咱们先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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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刘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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