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萬曆十五年》中記載海瑞的王夫人“在極為可疑的情況下死去。”而海瑞的小妾韓氏在王夫人去世前十一天上吊自殺了。十一天之內,海家突然死了一妻一妾,這使海瑞的家庭生活變得撲朔迷離。夫人王氏究竟因何而死?小妾韓氏又到底為何自殺?這些事已經成了千古之謎。
此文是我站在悲憫韓氏的角度寫的,純屬個人觀點,不喜勿噴!
1、
一陣冷風吹過,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正準備翻身,媽媽咪呀,嚇死我了,我才發現此刻自己竟然睡在一根橫樑上。
這是什麼狀況?回憶一下,我不過只是看書的時候睡著了,怎麼醒來一切成這樣了?
再看自己的打扮,著一身典型的男裝,黑衣黑帽,還用黑布蒙著面。這......這這又是啥身份? 如果不是做夢,難道是穿越了?
我的腦子轉的飛快,摸摸自己上面,胸還在。摸摸自己下面,沒有多一點。還好還好,抹抹腦門的冷汗,我放心地吐了口氣。
沒有武器,難道穿越後我竟然是個樑上君子?是個賊?!
我朝下看去,依稀辨別這裡是間女人的房子,一個簡陋的梳妝檯,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
趁沒人我戰戰兢兢地爬了下來,站在房子中間放眼望去,看到了一張陳舊的繡花床,一個油漆斑駁的衣櫃,兩個隨意疊加的木箱子。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女人的抽泣聲,我嚇了一跳,一閃身躲進了床底。
2、
一個女人推門而進,滿臉的淚水,殘破的妝容。她趔趔趄趄地奔向床鋪,抱著枕頭大哭起來。
一個沙啞且凌厲的老婦人的聲音遠遠丟進來:“你還有臉哭!!一隻不下蛋的母雞,白白浪費我們家糧食,還不如死了好!”
女人哭了很久,然後坐起身來,似沉思了片刻。她轉身從床褥下取出一條白綾,慢慢的移步於我之前躺的那根橫樑下,氣喘吁吁地將它甩了上去,抖抖索索地打了個死結,拖來一把圓杌子,猶豫了片刻踩了上去。
從我的角度就看見了一雙摞著補丁的繡花鞋,我大驚不好,此女子要自殺! 顧不了那麼多,我一骨碌從床底滾出來,搶在她沒蹬杌子前,抱住了她。
她只是短暫暈厥,醒來發現了奇怪裝扮的我大驚,就要喊叫,我捂住她的嘴問道: “是我剛才救下了你呢,年紀輕輕為何尋死?”
女子驚疑的目光細細打量我後變得柔和起來。此時的我男裝,在現代也是幹練的短髮活像個帥男子。難道她看中了我的顏值?
她輕輕撥開我的手,嘆了口氣。 “我不想問你是誰,反正我也早就不想活了。那邊有個首飾盒,值錢的不多,你拿去用吧。”
原來被她看穿我是賊了,只是心已死不想多計較。 我扯下面巾尷尬地乾笑了幾聲,“誤會誤會......被逼無奈。只是夫人您這樣做,不怕傷了家人的心麼?”
“家人?傷心?呵呵.....”女人冷笑著坐起身來。她眼神悽楚,娓娓道來:
“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乃海瑞大人的一房小妾韓氏。你也聽見了,婆婆叫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平日裡對我百般刁難苛責,更別提日常開支,那盒首飾還是我從孃家帶過來的。”
“今日我提出要點銀子接濟我那多病的老母親,不想被婆婆一口拒絕,還百般羞辱,想想這一路來受的閒氣,真真是不想再活下去了。”她捂住嘴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穿越之前我不是正好在看《萬曆十五年》關於海瑞的這個章節嗎?乖乖,難道是妾韓氏的怨氣把我召來這裡的麼?
我趕緊問道:“現在是隆慶二年間麼?” 韓氏含淚點點頭。
我心裡一緊,書上說韓氏就是這年自殺的,而我的到來莫非救了她一命?
我決定不向她揭穿我的女子身份,內心對她的憐憫促使我想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先給她一份安全感,聽聽她的訴說,寬寬這個苦命女人的心。
韓氏說著說著,疲倦地掩面靠著梳妝檯睡著了。她的心也真大,就不怕我對她怎麼樣麼?
我費力把她搬弄到床上,然後在床邊守著她,直到她醒來。
她這次看到我,卸去了防備,只有滿滿的感動:“這個世上你是除了孃親外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她將頭慢慢依靠在我的肩上,像只受傷的小獸。
3、
這時門Duang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進來一個凶神惡煞的男家丁,張牙舞爪地向我抓來。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面相嚴苛的老婆婆,不用說就知道是海瑞那個強悍專制的母親。
史書記載“在海瑞母親嚴於律己、嚴於律人的處世哲學中,有著明顯的自虐和他虐傾向。這種傾向,使得海母和海瑞都具有嚴重的道德潔癖。”
只見她瘦削的臉頰,突出的顴骨,溝壑似的皺紋,翻著眼白,眼睛裡發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尖利地叫囂道:“給我抓住這對不要臉的姦夫淫婦!”
我們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綁了個結結實實。我正準備揭穿自己的女子身份,
卻見韓氏搶先一步說道: “沒錯,他就是我的情人,沒想到吧?想我韓氏並不是不個孤苦無依沒人疼的女人,你們嫌棄我折磨我,可我的情人心疼我,我不是個可憐的女人,我就是被你們千刀萬剮也心甘情願!”
說完含情脈脈地看了我一眼,眼裡滿懷感激,表情淒涼決絕。看得我心裡酸酸的,生生地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配合著回應了她一個鼓勵又曖昧的表情。
那個老妖婆被徹底激怒了:“反天了反天了!把這對狗男女關起來,等老爺回來審判!”
4、
我們被關進一個又冷又溼的地窟裡,此時身上綁帶已經去除。她緊緊依偎在我身邊,兩隻手環住我的一隻胳膊,儼然把我當成了一個值得她依戀的男子。
我幾次想說穿又著實不忍心,心想反正海瑞要明天才來審判我們,就讓她先幸福一陣子吧。
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那個被海瑞逼死的五歲女兒,便問韓氏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韓氏將頭往我的脖子裡拱了拱,悽然地回答: “是真的,只是真相併不是那個孩子接受了男僕人給的餅,而是那個孩子心善,遞了塊餅給餓極了的男僕人吃。恰好被婆婆看見了,顛倒黑白一頓亂告,將海大人氣到了,便極盡惡毒地罵了那孩子。”
“然後重男輕女的婆婆將計就計真的把那個孩子給活活餓死了。” l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對愚孝的海瑞恨意漸濃,心裡的悲哀慢慢地浸染開來。
不自禁地回手將韓氏緊緊摟住,恨不能將一身的暖意都傳給她。 她抬頭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一抹紅暈抹了開來:
“沒想到我韓氏有生之年還能遇上你這樣一個可心之人,何其有幸。”
她轉臉望向空茫濃黑的夜,喃喃道:“我這輩子只有海瑞這一個男人,嫁過來後,便被婆婆嚴格管控圓房次數。海大人對母親言聽必從,從來都是站在她那邊。”
“這寥寥無幾的圓房,怎可說懷上就懷上。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圓房就象一場噩夢,海大人粗魯毫無耐心,每次草草了事,我感覺自己是個生殖工具一樣。”
“大部分時間海大人其實是跟他母親同睡一屋,多年來的習慣,你說可不可笑.......” 她竟真的笑出聲來,只是涼涼地讓人揪心。
史書上描述的一幕幕成了事實,“海瑞是海母鐵腕下的一個巨嬰,她用自己的強悍意志始終主宰著海瑞的精神世界,致使海瑞幾乎成了她的精神翻版,海瑞完全無法獨立。”
我有點噁心,這對母子的變態不是一般般,還殃及魚池,禍害著身邊的親人。
我摟緊身邊的可憐人,極盡溫柔地安撫道:“睡吧,至少現在我們很好。”
是啊,現在很好,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呢?
5、
第二天天剛亮,“砰”的一聲,地窖門被飛腳踢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怒氣衝衝地向裡走來。
簡直就是他老母的一個翻版,一臉的刻薄與偏執。他手中一個什麼東西在黑暗中閃了一下,細看原來是把劍的劍鋒。
它直戳戳地向我刺來,我心想完了,閉上了眼睛等死中。心裡還搗騰著小九九,會不會死了就可以回到現代的家呢?
這時一個身影死命地將我推開,生生地受了他這要命的一劍。
除了韓氏還會有誰?她受劍後順勢倒在了我的懷中,我慌亂地捂著她汩汩冒血的傷口,跪向海瑞不顧形象地哭喊起來: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她是你的親人!你不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啊!求求你帶她去看醫生!我其實是……”
韓氏弱弱地擺擺手,打斷了我的話語,臉上竟泛起一絲笑意,她將身子在我的懷裡一攏再攏,像極了一個索愛的嬰兒。
微弱的聲音道:“不必求他,他是個石頭做的怪物。我現在很幸福,有你在就幸福,你能告訴我這就是愛的感覺嗎?”
“是的是的,你才剛剛開始愛,所以不要急著走,要堅持住!”我突然忘記自己是個女子這個事實了,像個男人一樣將她摟緊又摟緊,恨不能將自己融化在她體內,挽回她即將逝去的生命。
“真的?那,愛的感覺真好......”她說完這句話,甜蜜而淒涼地望了我一眼。頭慢慢向後仰去,身體垮垮地灘在我的懷裡。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從我的胸肋處蔓延開來。我抱著可憐的女子,肝腸寸斷!心裡懊惱著,要是我早說出自己是女人她會不會就可以不死?
6、
我血紅著眼瞪向海瑞,他此刻若無其事地望向我們,眼裡竟有各種不屑。冷冷地一句:“咎由自取!”
這句話將我對海瑞的恨意推向頂峰: “海瑞你這個狗官!你這個混蛋!你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你這個變態的渣男,殺妻弒女,不得好死!!”
把韓氏的屍體放在地上,我“噌”地站起來,憤怒地衝向並無防備的海瑞,“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刮子,然後轉身將韓氏胸口的劍拔出,向海瑞狠狠刺去。
哪裡會是一個男人的對手,只見他一閃身輕易地就將我的劍奪下,然後一回手揮劍向我的脖子抹來。
喉頭處一涼,腥鹹的血水噴湧而出,我捂住傷口,顫巍巍的手指著海瑞的方向,齜牙咧嘴,拼盡全力發聲詛咒:
“海瑞,我詛咒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海瑞重重一腳踹在我的胸口上,冷哼道:“那你也得有這個本事!”
天旋地轉,我兩眼一抹黑向後倒去,邊上就是韓氏的屍體,我摸索著將她的手緊緊攥住。心裡充滿歉意:“原以為我的穿越是來救你,沒想到還是躲不過這一劫,抱歉!” 一陣痛意襲來,我魂飛魄散。
醒來的時候,我的臉正壓在《萬曆十五年》上,書頁溼乎乎的,我一摸臉全是未乾的淚水。前景歷歷在目,心痛的感覺栩栩如生。
最佳答案是:“海瑞沒有兒子,一生清貧。” 我嘴角上揚,連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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