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涼山|“成漢”鎮墓俑:見證雄踞四川的一方政權

人文凉山|“成汉”镇墓俑:见证雄踞四川的一方政权

1989年元月,涼山州博物館在西昌南郊的大石板村附近及在西昌的近郊,都曾發現了一件過去任何時候都未曾見過的文物,經查詢史料文獻,大範圍地搜索周邊地區發表過的考古動態,一次又一次針對墓室形制進行討論,最終確定出土文物為成漢鎮墓俑,也因此將涼山的歷史,與一個叫做“成漢”的政權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

人文凉山|“成汉”镇墓俑:见证雄踞四川的一方政权

成漢陶鎮墓俑

持刀而立

面貌奇特的鎮墓陶俑

那是涼山州博物館接到的一通電話。電話中稱,西昌駐軍某單位正在西郊鄉大石板附近進行基建施工,意外地挖出了兩座墓葬,看上去年代十分久遠,遺憾的是其中一座墓葬,在施工過程中已經被掘毀。涼山州博物館意識到事態緊急,立刻派出考古隊,趕赴現場進行調查和清理。

兩座墓葬位於西昌南郊的大石板村附近,坐北向南,面朝著邛海。它們彼此離得很近,僅距1.9米,但經過現場勘查,兩座墓的保存情況均不容樂觀。靠東的一座因為施工中的不慎,已經損毀,考古隊員們只採集到一些帶著花紋的墓磚,兩件小陶罐和一件陶豬。靠西一座墓的主體被壓在一幢剛竣工的三層樓基下,所幸墓室情況仍基本可辨,考古隊員們僅能對露出的部分做了清理。

這座墓的設計隱約透露著考究。整個墓室用墓磚壘砌而成,有墓道,有券拱。墓壁和墓底分別採用長方形的花邊磚嵌砌和平鋪,券拱使用梯形磚,多為菱形幾何紋或三角紋。墓室形狀不同於過去常見的長方形,而是類似“凸”字形,墓道便是這凸出的一端。這條墓道深藏在距離地面約1.6米之處,內部空間約1米見方,下面鋪設著扁平石塊,一般是為了造墓時取土,或是下葬方便而留。不僅如此,在墓門外還留有一條殘長2.35米的排水溝,用以排出墓室內的積水,保持乾燥。排水溝自東北向西南方向延伸,與墓道形成夾角,其上部用長約39釐米的細繩紋筒瓦扣連覆蓋,如此一來,便形成了實用的墓室排水系統。

當考古隊員們用小手鏟一點一點清理至墓門時,土中突然露出了一些陶質的“犄角”,再小心地往下發掘,一尊完整的、武士造型的陶俑出現在了大家面前。這尊陶俑面向墓門外,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頭頂飾有五角並列的“角形飾”,臉呈“甲”字形,雙手於胸前交叉緊握著一柄長劍。它雙目圓睜,神態威嚴,注視著墓門外發生的一切……

如此立俑,必是古代的鎮墓俑無疑。但其方臉圓頜、眉弓凸起、高鼻扁嘴、大耳招風,從面貌上看,與此前發現的任何鎮墓俑均有著巨大的差別,在涼山境內更實屬首見。且這座高41釐米的陶俑為中空筒形,通體找不到一處可以確定其年代的銘文,墓室內也無任何紀年磚可進行佐證。如何判斷這兩座墓葬的時期,成了考古工作者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日以繼夜地查詢史料文獻,大範圍地搜索周邊地區發表過的考古動態,一次又一次針對墓室形制進行討論。終於,一些重要的信息漸漸浮出水面。

1985年10月,成都市漿洗街桓侯巷發掘了一座保存較好的大型成漢墓,該墓為長方形券頂磚室墓,墓前有鎮墓俑,墓中出土了豐富的隨葬品,更發現了數量眾多的“太康”“玉衡”“玉恆”“漢興”等年號磚。從墓中出土的近百件造型各異的陶俑來看,雖種類繁多,涉及文吏、擊鼓、吹簫、侍俑等,但它們的面貌都具有一種獨特的風格:方臉圓頜,眉弓及雙目凸出,呈橄欖形狀,高鼻扁嘴,兩耳較大,身體呈筒狀,雙手對握於胸前。

基於這些特徵,尤其面部特徵,涼山州博物館初步確定了大石板出土的鎮墓俑與之相同,均為成漢俑。同時,《華陽國志》《晉書》和《資治通鑑》中,也找到了很好的史料支撐。

《華陽國志·李雄志》載:“泰寧元年,越嶲斯叟反,攻圍任回及太守李謙。(李雄)遣其徵南費黑救之。咸和元年夏,斯叟破。二年,謙移郡民於蜀。”《華陽國志·李壽志》載:“初,廢(李)期為邛都縣公;(鹹康四年)五月,乃殺期及誅李始等,殺兄弟十餘人……五年,徙其妻、子于越嶲,(李)勢又使人就越嶲誅其子。”

大意是什麼呢?東晉泰寧元年(公元323年),越嶲郡(今涼山)有一支名為“斯叟”的部族發動武裝鬥爭,圍攻“成漢”將領任回和越嶲太守李謙。“大成帝”李雄派遣徵南將軍費黑率兵前往營救,於咸和元年(326年)平定了“斯叟”。次年,李謙將越嶲郡的子民大量遷徙至蜀地。短短十餘年,“成漢”發生內亂,政權幾易其主落到了李壽手中,李壽廢其侄子李期為“邛都縣公”,軟禁於別宮,李期不堪羞辱自縊而亡,其妻、子被髮落越嶲郡,也在途中被“太子”李勢派人暗殺。

諸如此類的記載在《晉書》和《資治通鑑》中亦存在不少,它們將涼山的歷史,與一個叫做“成漢”的政權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

殺機四伏

鮮為人知的地方政權

“成漢”政權存在的時期,是中華歷史上最為紛亂的時期,史學上稱之為“五胡亂華”,這樣的稱呼帶著濃厚的輕蔑意味,也反映出史家正統觀念對這些政權的斥責。而“成漢”作為五胡十六國時期的第一個少數民族政權,短短四十餘年竟經歷六主,可以說沒有一刻不在動盪中苟延殘喘。

人文凉山|“成汉”镇墓俑:见证雄踞四川的一方政权

三星堆青銅人像有與“成漢俑”極為相似的面容。

西晉末年,關西一帶兵荒馬亂,加之秦州、雍州連年旱荒,迫使大量氐族和漢人遷至梁州、益州就食。晉惠帝元康六年(296年),一個叫李特的年輕人帶領略陽、天水等六郡的流民入蜀,於永寧元年(301年),在四川綿竹揭竿起義,迅速攻陷成都,佔領益州。西晉朝廷試圖平息邊患,在近三年的僵持裡,西晉多次戰敗,只得沿郫水安營紮寨與李特對峙。太安二年(303年),西晉兩度增派重兵,李特因寡不敵眾戰死沙場,其首級被傳至洛陽,令流民大為驚惶。原想一場叛亂就此結束,卻不料李特第三子李雄收拾殘部,於成都稱王,並在西晉光熙元年(306年)僭越稱帝,國號“大成”,年號“晏平”。深諳“哀兵必勝”之道的西晉無力再與之消耗,“五胡十六國”時期的第一個政權割據就此形成。

李雄在位的三十年,是“成漢”歷史上少有的“中興時期”,他建立制度、寬免賦稅、振興文教,但也不忘攻城略地、擴大版圖,先後攻下了漢中、涪陵、梓潼(今四川綿陽)、漢嘉(今雅安、漢源一帶)、越嶲(今涼山)、朱提(今雲南昭通)等大片領土,讓“成漢”疆域一度達到東至建平(今湖北境內)、西至隴右(今甘肅境內)、北及漢中、南及寧州(今雲南昭通至涼山一帶)的鼎盛格局。成漢玉衡十四年(324年),垂老的李雄做出一件在時人看來“出格”之事:他雖無嫡子,卻也有庶子十五人,卻堅持立“仁厚孝順”的侄子李班為太子。

在李雄的眼中,他十五子都是不成器的東西,唯有侄子李班關心百姓疾苦,建議分田地、均貧富,且李雄年老患病時,也只有李班不嫌汙穢,悉心照料。玉衡二十四年(334年),李雄病逝,李班繼位。不料,剛坐上皇位幾個月,李班就在李雄長子李越與四子李期聯手發動的政變中,命喪黃泉。

奪回皇位後,四子李期即位,改年號為“玉恆”,但李期生性猜疑,只重用庸才,“成漢”的命運也江河日下。其間,其叔父“漢王”李壽,率手下數千人襲擊成都,軟禁李期,不久便自縊身亡,時年二十五歲。隨後,李壽稱王,改國號為“漢”,年號“漢興”。至此,後世史家將“大成”與“漢”合稱為“成漢”。

漢興六年(343年),李壽病逝,其子李勢即位。但李勢驕奢淫逸、無心治國,“成漢”迅速蕭條。三年後,這個搖搖欲墜的政權,最終在東晉的討伐下偃旗息鼓。

兩徵越嶲

統治涼山的賨人氏族

“五胡十六國”存在的一百三十餘年(公元303—439年)間,中華大地上先後出現過匈奴、鮮卑、羯、氐、羌五大少數民族,並建立了前涼、後涼、前秦、後秦、南燕、北燕、胡夏、成漢等十六個主要政權。其交錯興替相當繁複,直至東晉滅亡也未能成功收復中原,而“成漢”作為當時的第一個少數民族政權,其建立者史稱“賨(cóng)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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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青銅人像。

賨人居住在漢代巴郡境內,是一個古老的土著部族,其活動範圍以宕渠(今四川渠縣)為中心。賨人善戰也善防,早在秦末農民起義中,劉邦就募集勇猛善戰的賨人,平定了關中;東漢時,賨人組建的軍隊協助官兵擊退了羌人的侵擾,被羌人懼稱為“神兵”;東漢末年,賨人更因反對暴政多次起義,東漢朝廷只得封賨人頭領為“賨邑侯”,以平息動亂。這也為賨人李特起義,戰死後其子李雄繼續率領流民戰鬥,直至建立政權,埋下了血緣和精神上的伏筆。

但是即便經過時間的洗禮,“成漢”的建立仍為後世史家所不齒。“成漢”和涼山一點一滴的交集,亦在史冊中有跡可循。

“大興二年,驤伐越嶲,又分伐朱提。三年,獲太守、西夷校尉李釗。夏,進伐寧州,大敗於螳螂,還。”這是“成漢”第一次大規模地進軍涼山,在東晉的大興二年(319年),亦是“成漢”的玉衡九年,“太傅”李驤帶兵攻伐越嶲郡,又分兵徵朱提,俘虜了東晉任命的越嶲太守、西夷校尉李釗。後李釗趁亂由成都逃返,東晉朝廷重新任命其為越嶲郡太守。

時隔四年,“成漢”仍舊覬覦涼山這片土地,於是再次派遣李驤、“鎮南將軍”任回攻打臺登(今冕寧)。成漢玉衡十三年(323年),東晉大將軍司馬玖戰死,越嶲太守李釗與漢嘉太守王載率眾抵抗,終不敵“成漢”軍,李釗、王載二人“以郡降”,越嶲、漢嘉二郡納入“成漢”版圖。

當然,越嶲一帶的部族並未逆來順受,而在同年對“成漢”入寇發出大規模的抵抗。“泰寧元年,越嶲斯叟部族反,攻圍任回及太守李謙。遣其徵南費黑救之。咸和元年夏,斯叟破。二年,謙移郡民於蜀。”但結果令人唏噓,東晉泰寧元年(323年),越嶲境內斯叟部族圍攻“成漢”將領任回,以及“成漢”任命的越嶲太守李謙,“成漢”急派“徵南將軍”費黑前往營救。這場關於“身份”的拉鋸長達三年,以越嶲郡民被遷移至蜀地而告終。

直至“成漢”後期,還陸續在涼山境內有過多次活動,如咸和七年(332年)徵寧州,分兵從越嶲進入。鹹康五年(339年)將已故“幽公”李期的妻兒發配至越嶲,又在越嶲境內將其暗殺。同年發兵討伐歸附東晉的建寧太守,“時權在越嶲”,於是“成漢”臣子從越嶲上書,主張向東晉稱臣。

究其原因,涼山是當時“成漢”佔據益州,攻伐寧州的必經之地,而據有寧州正是“成漢”的軍事策略中,以攻代守、削弱東晉最有力的一記重拳。成漢玉衡二十三年(333年),寧州十四郡除牂牁郡(今貴州境內)外,全數歸於“成漢”。

桓溫伐蜀

涼山重回東晉版圖

“成漢”後期,也是“漢王”李壽在位的最後幾年,“成漢”交好後趙,在趙石虎“入侵中原、平分天下”的誘惑下,李壽大造船隻、整修兵甲,編制七萬軍士欲與後趙聯軍。

眼看著華夏大地上其他強族的崛起,以及周圍無數政權的混戰,李壽的臣子心腹,先於他而感受到了唇亡齒寒的威脅。在群臣的極力阻攔下,李壽最終作罷,士兵徒眾高呼萬歲、流淚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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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中紅色區域為歷史上的成漢版圖。

成漢漢興六年(343年),李壽去世,“太子”李勢即位,改元“太和”。與其父輩相比,李勢的政權來得太容易了,好像這“皇帝”天生就該是他的。正因如此,李勢似乎從沒好好琢磨過,怎麼樣當一個“好皇帝”。他驕狂貪吝、不理政事,更濫用刑罰、殘害朝臣,一時間“成漢”上下人人自危。與此同時,東晉朝廷內部,也有一位野心家在韜光養晦,步步為營。他叫桓溫,是東晉明帝的駙馬,年紀輕輕便嶄露頭角,最早提出趁“成漢”衰微時西征伐蜀,受到東晉朝堂的一致反對。

成漢太和四年(347年),桓溫先斬後奏,率一萬軍士輕裝急行,長驅直入。蜀地險阻,在沒有任何援兵的情形下,桓溫的西征不被看好。只有其摯友,名士劉惔認為此戰志在必得,且劉惔看清了桓溫的野心,稱攻下蜀地後,只怕東晉朝廷再難控制桓溫。果然,晚年的桓溫獨攬朝政十餘年,操縱廢立,欲奪帝位,但那早已和“成漢”無關。

只看當時的“成漢”一盤散沙,李勢晝夜尋歡作樂,桓溫部隊幾乎未受太大的阻攔,就三戰三勝抵達彭模(今四川彭山),直逼成都。慌亂中,李勢集結所有兵力,在笮橋(位於成都西南)做最後的抵抗。這是“成漢”與東晉之間的一場硬仗,雙方均死傷慘烈,桓溫破釜沉舟得以險勝,李勢則連夜出逃,並向桓溫送上降表。最終,李勢被桓溫赦免,封為“歸義侯”,十四年後病逝於建康(今南京),一方政權也葬送在了他的手裡。

隨著“成漢”的滅亡,其所轄領地重回東晉版圖,涼山亦然。但即便在歷史上有過那麼多的交集,涼山乃至整個四川境內發現的“成漢”時期地下文物卻少之又少。除了“成漢”自身的短暫外,也與同時期政權更替頻繁,以及戰爭不斷有關。所以,當1989年涼山境內首次發現成漢墓時,在當時的四川亦僅屬於第二次。且在那之後的二十餘年中,只有成都及周邊的什邡、德陽等地,發現過屈指可數的一些“成漢”遺存。

在有限的出土文物中,幾乎所有的“成漢俑”都一改東漢以來四川陶俑圓潤的面貌,而以奇特的外形存在著,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和討論。但基於“成漢俑”發現過少,對其研究資料發表亦少、成果不多,許多問題至今仍未有定論。

族屬問題

陶俑引發的學術討論

長期以來,學術界對“成漢俑”的族屬問題分為兩派。大多數學者認為,“成漢”政權為賨人建立,所以“成漢俑”應當是仿造了賨人的面部特徵,帶有明顯的少數民族風格;而以涼山州博物館前館長劉弘先生為代表的一派,則認為其與巴蜀“三星堆”文化中的青銅人像有著極為相似的地方。他提出,漢晉時期,蜀地還完全籠罩在濃厚的古蜀文化氛圍中,而天師道吸收了古蜀的巫覡文化,並深刻影響了“成漢”政權,因此,“成漢俑”反映出了賨人的宗教信仰。

《華陽國志》載:“李特,字玄休,略陽臨渭人也。祖世本巴西宕渠賨民,種黨勁勇,俗好鬼巫。漢末,張魯居漢中,以鬼道教百姓,賨人敬信,值天下大亂,自巴西之宕渠移入漢中。”其中所說的“鬼道”,後世稱為“天師道”,又名“五斗米道”,是道教早期的重要流派。賨人因敬信天師道,並值漢末大亂,紛紛遷入漢中,而李特起義時,也因得到天師道首領、蜀中豪族範長生的大力支持,使得流民渡過難關,轉危為安。

“成漢”建立之初,李雄本想擁立範長生為君王,以緩和流民與蜀民之間的矛盾,但範長生認為自己無法領導流民,於是充分利用信仰的力量“傳授天意”。李雄稱帝后拜範長生為丞相,在其“休養生息,薄賦興教,切莫窮兵黷武”的勸導下,“成漢”一度昌盛,天師道亦成為“成漢”統治集團的精神支柱。

無獨有偶,在上世紀80年代發掘的“三星堆”器物坑中,的確出現許多與“成漢俑”極為相似的面容,絕大多數三星堆青銅人像均有一些共同的特點:方形臉,眼睛外凸,眉弓凸起,寬鼻闊嘴,大耳招風,頸部碩長,雙手多放於腹前……

近年,學術界又有了新的觀點,以李紹明、藍勇先生等為代表的人類學、民族學、歷史學家,從面貌和形體反映出來的體質特徵分析,認為成漢俑和三星堆青銅人像的族屬很有可能同源,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索德浩先生結合文獻、考古、民族學等材料,對“成漢俑”的族屬問題進行了進一步的闡釋,其認為:

首先,成漢俑和三星堆青銅人像表現出的人種一致,種族主體為蒙古利亞人種。“成漢”的建立者雖是賨人,但其領導的略陽、天水等六郡流民,多為西北陝甘地區的氐、羌人,體質特徵自然以西北氐羌為代表。

其次,賨人遷至漢中後,屬於當地的少數派,歷經三世或許早已融入氐羌社會,嚴重氐化,而以氐羌為統治基礎的“成漢”葬俗未必會依賨人之風。

再次,從考古材料上看,賨人分佈區域範圍內未見與“成漢俑”造型類似的陶俑,推測其並非賨人遺存。而蜀地在“成漢”以前、以後的歷代也再未使用此類陶俑,確認其為六郡流民的遺存。略陽、天水、扶風、始平、武都、陰平這六郡,世為氐、羌的傳統聚居地,而氐羌及其先民居住的地方,恰恰是三星堆文化的重要來源地。

同時,早在上世紀70年代末,我國著名的人類學家費孝通先生就曾提出“藏彝走廊”概念,經過學界近四十年的分析論證,認為藏彝走廊的新石器文化系統主要源自於黃河上游的甘青地區。再結合復旦大學的遺傳學研究,認為新石器時代“藏彝走廊”的人群也與甘青地區存在淵源關係。

我們可以如此理解,在漫長的幾千年中,成都平原不斷有族群從甘青、岷江上游地區遷徙而來,源源不絕、經久不息,將看似遙遠的西北與巴蜀文化,隱約卻又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我們更能篤定地確信,縱然文明的面貌從未停止地發生著變化,但延續的精神血脈沒有一刻不指向記憶深處的祖源。藉由著這樣的力量,一代代政權、一個個民族也得以像散落的珍珠,在幽曠的歷史長河中,獨耀一方。

(文/賈麗 圖/涼山州博物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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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來源 | 西昌在線

綜合整理 | 五彩涼山智慧旅遊公共服務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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