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得不好,過年就別回家了”

“你混得不好,過年就別回家了”

上個星期,我們公司開選題會,有同事報了一個選題:今年過年,因為混得不好,我不想回家了。

她解釋,說這年頭人們對於成功的需求越來越高了,你在外地打拼一年,沒有存款,沒有成就,回家無顏見爹孃。

好多個同事舉手,說,贊同,好選題,一定要混出個名堂來,才回家。

我也舉手了,但我是表示反對,我的想法有些不一樣。我說:你們說,混得不好,不想回家,但我是混得不好,更想回家。因為在我心裡,家不是一個需要我用成功去證明自己的地方,相反,它對我來說是一種庇護,每當我脆弱、難過的時候,就想回家。

同事們若有所思地望著我,彷彿在說:說出你的故事。

大學四年,除了正常的放假回家,我“逃回家”過一次。

大三的冬天那會兒,我看到身邊的同學,家境好的準備出國,成績好的幾乎確定保研,沒心沒肺的接著混日子。而我,家境不夠好,成績不夠保研,心態也不足夠灑脫,處在中間十分焦慮。

我當時是年級第18名,前14名能保研,如果那學期我能考進年級前3,也許還有機會。於是我拼命學習,把保研當成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每天白天學習,晚上一個人在學校附近瞎走,經過奶茶店時就買杯奶茶喝,其寓意在於:“喝杯奶茶,告訴自己生活是甜的。”

一個月後,我胖了5斤,生活也沒有變甜。有一天特別冷,我還是堅持去上了自習,回來的時候有點感冒。第二天早晨,因為感冒,鬧鐘響了沒醒,前半節思修課就沒去。結果點名了,4學分的課,老師說期末成績直接扣20分。我厚著臉皮去跟老師求情,老師說,除非你有假條,不然不可能。

那天晚上,我又散步,喝了兩杯奶茶,還是想哭。買了第二天回家的機票,想逃離這個令人壓抑的環境。

買完我給我媽打電話,說媽,明天我想回家一趟。

“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嗎?”

“沒事,就是想回家。”

“明天週四,不用上課嗎?”

“嗯..”我遲疑了一下。

“好,那你回來吧。”

第二天下午,我飛回重慶。我很久沒剪頭髮,沒剪指甲,拖著一身的疲憊與風霜,潰逃回家。

進門我媽說的第一句話是:“回來啦。”

有一種有人在等我回家的感覺。

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剛看一會兒,我媽就開始嘮叨我。

“頭髮這麼長,跟個二流子有什麼區別?”

“秋褲也不穿。”

“長這麼胖,是不是沒好好學習?”

平時很煩的嘮叨,那天聽起來,我卻覺得溫情,有一種重回人間的感覺。在學校,每天想的是成績、未來,只有回家,才有人不斷問你穿沒穿暖,髮型好不好看。

我爸見我不說話,就打斷我媽,說你別唸叨了,兒子才剛回來。我媽以為我不開心,就消停了。

憋了5分鐘,她又問我:“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沒有。”

有天晚上我約了朋友去外面喝酒,喝到後半夜回家。本以為爸媽都睡了,結果2點鐘,家裡的燈還亮著。爸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媽問我,喝了多少酒?

我說,沒喝多少。

我媽給我倒熱水,讓我喝。她說,兒子啊,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回家,但是媽媽感覺你不開心。你有什麼事,都可以給我和你爸爸說。

我說,真沒事。

我媽說,沒事就好,爸媽這輩子對你沒什麼要求,就希望你開開心心的。我和你爸雖然不富裕,但你回來,至少有套房子給你住,你別愁。

我說我知道了,走進房間裡,眼淚就開始往下掉。我無聲地哭了半個小時,心裡就釋懷了。人生成敗、世俗力量,在家裡顯得都無關緊要。我們彼此都在,有飯有愛,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第二天,我要坐飛機回北京了,我媽往我包裡塞香腸。我說我不要。沒用,她塞了一大堆。

我爸說,我去給你買點砂糖橘回來……我曾在朋友圈裡抱怨過,說橘生淮南,北京的橘子都不甜。

去年,朱自清的《背影》裡的橘子梗火遍網絡,我想起那一幕。

“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我沒笑,心裡一暖。

我的同事春子也講了他的故事。

16年9月,還在讀研的春子正式創業失敗,欠了幾萬塊錢。

他創業之前,父母就勸他,說學生時代好好讀書要緊,創業的事可以再放放。春子堅持,說這個項目在風口上,一定要做。

他爸說,我分析過了,你這個根本不行,你經驗不夠,看得太淺。

春子說,我不用你們的錢。然後找朋友湊了點錢就開始了,堅持了一年多,如今徹底失敗。

家裡雖然不富裕,但這幾萬塊還是拿得出來的。但春子逞強,不肯告訴家裡。他爸媽打電話給他,問他的近況,他都說很好,不用掛念。

他當時心情很糟糕,每天到處兼職賺錢,去大學宿舍裡推銷電話卡、保潔產品,在麥當勞裡當小時工,在街上推銷金融產品……每天忙10幾個小時,也只能賺100多塊錢。離還債遙遙無期。

有一天下午,他又去宿舍裡推銷,有個人在睡覺,被他吵醒了。那個人直接大罵,推銷什麼呀,沒看見在睡覺嗎,要點臉行嗎?

春子默默退出去,蹲在地上,再也撐不住了。拿出電話,想打給一個人傾訴,卻又不知道打給誰。

朋友嗎?他們也幫不上忙。

創業夥伴嗎?早已各奔東西了。

想來想去,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喂,兒子,怎麼了?”

春子沉默了一會兒,沒能說出口。

“嗯…我想回家呆幾天”

他訂了第二天回家的動車票。400多塊錢,他拿不出這麼多,分期支付的。

回家,前兩天都很正常,父母出去上班,晚上回來一起吃飯,嘮叨幾句,一起看看電視。

第三天,債主又打電話來,說再不還錢,要動用手段了。春子實在撐不住了,就向家裡坦白了。

他說完後,低著頭,說,對不起。他以為父親會責怪他,但父親沒有,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不用擔心,家裡有錢。

春子媽媽直接進屋,拿出銀行卡,說,兒子,欠了多少錢,我現在就去幫你還了。問完就穿鞋出門了。

他媽剛出門,他爸就說,走,一起去抽根菸去。

“爸,媽不是不准我抽菸嗎?”

“沒事,今天我準了。”

春子和春子爸站在陽臺,各自沉默著抽菸。抽完一根菸,春子爸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有事跟家裡說,別覺得自己長大了,我們就幫不了你了。我們雖然書讀得沒有你多,但人生的經驗還夠你學很久。”

春子點點頭。他有一種重新回到童年時期的感覺,像是在學校受了委屈回家哭,父母過來抱著他,整個人很衰,但心裡又很平安。

在父母心裡,你的所有事情,他們都能解決。

“你混得不好,過年就別回家了”

春子說,這張截圖他一直留著,在很艱難的夜晚翻出來看看,就覺得有力量,有依靠。

我知道,不管我在外面多麼狼狽,不管我此刻多麼不堪,不管這個世界怎麼變化,家裡都有一張床為我留著,一盞燈為我亮著,有一雙漸漸老去的人為我等著。不管貧窮或富有,回去爸媽總會為我做飯洗衣,對我嘮嘮叨叨,嫌棄我,也愛著我。他們不問我掙了多少錢,只想讓我開心一點。

所以我常常想家,常覺心安。

我和春子的故事講完,有人表示贊成,說混得不好,才想回家。

此時我的美女同事楊樂多說了一句,無論混得好不好,都要回家。

恩,我堅信這一點。

所以無論2017過得咋樣,都在今年過年的時候回家吧,奔波一整年,回去聽聽父母的嘮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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