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死了花心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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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正在熱火朝天地大把數錢,兩個大蓋帽不合適宜地破門而入。在確認我的身份後,不問青紅皂白將我雙手銬上,百元大鈔頓時撒落一地……

2

我不是大亨,只不過乾的是數錢的工作。原本分配的學校,從我們那屆開始自尋門路,為了養活自己,我願意從最低賤的幹起。找的第一份酒樓收銀工作比我想象的端盤子掃地高貴許多。就好比只想撿石頭,卻得了珍珠,叫人怎不欣喜和珍惜呢?

老闆還親自指揮人在吧檯頂上裝空調,之前吧檯是借餐廳的風,這等於給我的特例;我穿小碼的高跟鞋,蹩腳破皮感染,老闆交待同事早晚兩次給我兌鹽開水泡腳。我一點都沒往歪想,認為他做這一切皆因有利於我工作。

收銀吧檯,相當於軍機重地,而我手握黃糧和軍權,每天的菜蔬採購都要靠我收取的營業款週轉,而一些名煙、名酒,特別是有種散裝藥酒要用斛量,不僅要我跟食客推銷,而且我的手勢也暗藏玄機,打滿酒的斛略微傾斜一下,付好錢的酒一部分又不動聲色地回到酒缸裡。

我本來不願這麼做,老闆說這不是欺騙耍滑是計策。我開始還手抖,後來做慣了就心安理得起來。所以我認為老闆並不是真對我好,而是出於自己的私利考量。

但是那些服務員並不這麼認為,從她們看我的眼神和顧左右而言他的話語中可以知道,我已是老闆眼中的下一個獵物。縱觀她們所說的那些被摧折的“花兒”,要麼嫵媚撩人,要麼光彩照人,而我不僅樣貌平常而且土得掉渣,再說我本就不苟言笑讓人親近不得,又住集體宿舍,與我同行同睡的還有三位。我認為她們不是嚼舌根就是杞人憂天。

誰殺死了花心老闆?

3

以打探和傳播他人隱私為樂的花姐進一步神秘兮兮道:“你們以為那個打扮妖野,每日濃抹重彩,與老闆同進同出的女子是老闆娘嗎?錯,是老闆的第十七個情人。老闆就是個採花大盜,妖豔的、清新的、富態的、素樸的無一不在他的涉獵範圍。世上花兒千千萬,他永不停歇地採擷,不會為任一朵迷戀。大多也都識趣,狠狠敲一筆分手費,拍拍屁股走人。偏偏這第十七個小媚娘,動了真情。粘緊老闆,大有生死與共的氣慨。”

這真讓我大吃一驚,原來我一直尊稱的“老闆娘”,竟是小十七。老闆的情人之多,也著實讓我意外。而更讓我瞠目結舌的是,“這小十七原是老闆夫人的侄女,夫人去異地創業,把能幹的侄女拉籠過來替自己看管夫君,何曾想?”花姐繼續爆料完全顛覆了我以往的認知。

“唉!”室友紅忍不住跺腳惋嘆“春芹這傻妮子是給自己掘墳坑啦,與我拉手說好的,清清白白掙錢,堂堂正正做人。這下好,不僅搶了自己姑姑的男人,還懷了他的孩子。男人令其墜胎,她竟躲了起來。”

聽到窗外的腳步聲,大家斂聲屏氣,終止了談論。

4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有天晚上我們都洗漱上床準備睡覺了,老闆差人來叫我去他辦公室。

我心裡咯噔一下,才知她們的議論不是空穴來風。我在心裡想著:若不去就是公然不給他面子,必定被炒魷魚。去又禍福難料,有可能如她們說的遭遇不測,也有可能是談工作,因為我表現出色,晉升秘書,我是拿著文秘專業的文憑去應聘的。

畢竟剛走入社會沒見識過邪惡人性的我還很單純。立馬重新紮起頭髮,穿了身嚴謹的西裝,束緊皮帶就要興沖沖往外走。

室友紅叫住我,塞我手裡一樣東西,我感知到是她平時用來削水果的小刀。我們互望一眼,點了點頭,我手攥小刀一起插進西裝口袋,才緩緩來到老闆處。

他坐在桌前,桌上擺著瓜子、水果,室內物件擺放得恰到好處沒有一絲煩亂。他招我落座,我就挑了和他相對的椅子。他問起我這段時間的工作,我拘謹地精簡地回答,不肯多說一個字,插在西裝口袋握刀的手早已出了汗。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緊張又或許是他早先設好的環節,他立馬轉換話題問起我的家庭情況,從父母到兄弟姐妹,有不有男朋友等。我平生第一次說了謊:“我哥在市公安局當刑警,那起入室搶劫殺人犯的落網,還有我哥的功勞......我男朋友長得醜,但他文筆了得,特別擅長揭露名流人士的醜聞,而且深挖猛摳人心的骯髒,他前兩天來見我,還問我有不有他報道的素材......”“哦,前兩天是聽小紅說有人找你。”他對我的話深信不疑,其實只是昔日同學,但我很為自己的演技得意。

後來他又叫我吃水果,但我挺住那些奇珍異果的誘惑,推說沒有晚上吃水果的習慣。結束談話在他的“好好工作”四字落音後。

退出房門,我長舒一口氣,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也覺自己好英勇,像是赴了一次刑場回來,而且準備的刀沒沾一絲血汙,靠的全是智謀。

紅見我毫髮無傷,高興壞了,她說她是在心裡數著綿羊過這十五分鐘的。我被紅一感動,經過俱細全盤託了出來,並告訴她身正不怕影子歪,斜不壓正等道理。我認為這些話強似授她防身的武功秘籍。

另兩位室友聽罷替我惋惜不已,嘆道:“如果不設防,或許能叫老闆為你出資留學,或者買套房,最不濟 一條鑽石項鍊總是有的。”我氣呼呼地鼓足腮幫,搶起拳頭就要揍她倆,小紅及時地把我拉開了。

誰殺死了花心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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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我會被請進局裡。第二天午後,兩個大蓋帽在我眼前晃了晃證件,就把我拷上了,不管我如何哀嚎,如何倒地耍潑,兩人抓著我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樣把我拖上了車。到了審訊臺,主審官在我面前“啪”地亮出一張照片,令我驚愕得像只木偶,溜圓的眼睛和嘴都在發出疑問: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啦?

“據知情人報昨晚你是最後一個接觸死者的人,作為重大嫌疑人希望你配合警方調查,負隅頑抗還是坦白從寬,法判結果相差甚遠。”

面對警方拋出的重磅炸彈,我逐漸從迷糊的狀態明白過來。昨晚約見我的老闆死了,我成了重大嫌疑人。

為了撇清自己我只得背臺詞一樣把昨晚與老闆見面的經過向警官又重述了一遍,連不為外人道的小刀也沒忽略,這是最不利案情的環節,誰讓我不會欲蓋彌章呢?

我只能虔誠地指望刑警明察秋毫,早日還我公道。

第二天,一行人加大了對我的審訊力度,“驚堂木”拍在臺上,驚起了我的心臟,我顫顫驚驚地一遍遍敘述與老闆約見的經過,活脫脫一個祥林嫂,他們竟百聽不厭。

第三天,老天開眼,我終於被無罪釋放。決定案情發展的小刀沒有檢測出老闆的DNA,再加我前後一致的口供,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無罪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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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獲自由的我卻輕鬆不起來,一個天天見面的上司突然死於非命,案發現場是繞不開的工作場地,每每經過,那血淋淋的場面就浮上腦海。

我時刻也沒忘記警察所囑,發現與案件有關的蛛絲馬跡立時上報。

警察陸續傳喚了老闆的諸多情人,這是我和同事一起上報的情報。結果除了身懷六甲不知去向的春芹,其餘全都接受了審查並平安歸來,情殺不成立,仇殺、財殺的傳言開始沸沸揚揚,陰翳的上空更多一層恐懼!而我心裡還是認為春芹的嫌疑最大。

接任老闆位置的女子倒是處變不驚,從容應對,生意照常運營。也有悲傷時時從她的眉心眼窩流露,她正是老闆的結髮妻子,能看出她對背叛自己的丈夫深有感情。

一天,她把我請到辦公室,安排我坐在她對面,我盯著她不由想到了曾坐在這個位置的亡人,立時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

則聽她呷了一口茶,聲音略顯沉重地道:“我將出一趟遠門,酒樓贈予你,請別拒絕,這是我的慎重考慮,如果非要我說個理由,那就是你太象年輕時侯的我了。”

本以為我將作為殺其夫的嫌犯受審,何曾想竟是這樣的逆天大翻轉。這叫我如何是好,商賈鉅富確是我夢想,但天上突然掉下這麼個大餡餅,我只有震驚和惶恐了!

誰殺死了花心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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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她打破了僵局:“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有一個小飯店,僱請了一名廚師和一名服務員,兩人日久生情,不顧女方家人反對,毅然決然地走在了一起。

男人發誓讓女人過上幸福的生活,賺許多錢給女人爭光。女人也是個能幹好強的人,兩人一拍即合,打工學來的那一套足可以讓他們撐起門面。

剛開始資金短缺,他們只開了個八平米的早餐店。桌子、板凳只能擺在馬路邊的店門口,每天都需搬進搬出。晚上又以店為家,以桌為床,但兩人彼此關心,恩愛有加,雖苦猶甜。

豈料,隨著店鋪的增大,又有連鎖店開到法國,兩人不得不分居兩地。說好女人在法國站穩腳,丈夫就賣掉中國的產業一起去法國弘揚中國菜,不想男人卻變了卦。

生疑的女人悄悄回家,卻遇風流成性的男人死於非命。錢,害人的錢!你說我還要錢做什麼?”

說完,她已淚流滿面。我能肯定這是她和老闆的故事。想找話安慰她,也想把春芹抖出。

三思後還是沉默了,人生最大的悲傷莫過於生離死別,沒有任何語言可抵消;春芹與老闆的醜聞她或許已有耳聞,不過聞與未聞,這個時候道出都是雪上加霜。

我想她的遭遇能怪金錢嗎?不過是通過金錢檢驗了一個人,看透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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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禁不住她的百般請求,接受了她的饋贈,我已經在心裡想好了酒樓的去處,樂得皆大歡喜。

在公證處落下她大名的時候,果見她展顏一笑,竟是那般嫵媚撩人。

沒過多久,就傳來老闆被殺案已告破,兇犯竟是她的結髮妻子,贈予我酒樓的女子!這大大出乎我的想象,也出乎所有認識她的人的意料。都說那樣一個老實本分,孝敬公婆,盡心輔佐丈夫事業的女子,怎麼就成了殺人惡魔?

男方親友聯名上書原諒女子,由死緩改判無期。

我把酒樓所賣錢款全額捐建了希望小學,這能不能作為她再次減刑的依據呢,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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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警察到來,哪有半個人影,搜索了全市,始終沒有發現春芹,就像她從沒出過一樣!

還有人傳始作俑者是春芹,是她向姑姑坦白了與姑父的不倫戀,希望姑姑成全。她怎麼也沒想到心高氣傲、凜然不可侵犯的姑姑盛怒之下失控殺死了姑父。就是老闆約見我的那個晚上,姑姑先我潛入,藏於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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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歪一步我或許就沒了命!

而今我和小紅又找了一家高檔酒樓,我還在前臺收銀,小紅還做服務員。我們依然憧憬美好的愛情,依然渴盼財富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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