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芸相親
浦東南路張楊路路口，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柳芸站在人行天橋上，抬頭望去，藍天白雲，萬里晴空，高達600多米上海中心大樓的樓頂似乎一伸手就觸手可及。但柳芸的心情卻沒有天氣如此明朗，而是晴陰不定。她今天到這裡是來相親的，她期盼今天的相親可以幫她從剩女隊伍裡解放出來，但又怕和以往的相親一樣，不是自己嫌棄對方，就是對方看不上自己，只是一場浪費時間的無效會面。她的情緒就在這兩點不停跳來跳去，所以她的臉色就忽陰忽陽，變化不定。
柳芸看了一下手機，已經是2：05，她這才慢悠悠向路對面的鳴翠茶室走去。約會的時間是2點。她已經在八佰伴裡逛了好一陣子了，但還是裝出剛到的樣子，女生總要表現得矜持一點。遠遠的，她看到大學同學隋媛媛已經陪著一個瘦瘦的男生站在茶室的門口。
隋媛媛是她大學裡的同學，室友，也是無話不談的閨蜜。
茶室在一棟大樓裙房的一層，臨街。門面裝飾得古色古香，門口還擺放了一隻紅泥碳爐，上面擱著一把擦得鋥亮的大銅壺，用來招徠茶客。
三人在門口相互點了點頭，走進茶室，男生搶前一步，讓服務員開了一間小包間。走進包間，柳芸這才認真打量了一下男生，男生穿了一套看來價值不菲的西裝，但與領帶、襯衣、好像三不搭界，脫不了屌絲的味道。栁芸心裡就有點不以為然，但是是自己閨蜜介紹的，好歹要買個面子，所以對男生笑了一笑，自己拉開椅子就坐下。男生見栁芸落座，向隋媛媛作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待隋媛媛也落座後，自己這才在栁芸的對面坐下。
柳芸自己穿的是公司的職業裝，上身是深色的西裝，下面是西裝裙和黑色絲襪。她喜歡自己職業女性的打扮，她不喜歡時裝，甚至有點鄙視，那些花裡花俏的衣服和她格格不入。她略施粉黛，但很精緻，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功夫。柳芸身材嬌小，身高只有1.6米，所以腳下穿一雙半高跟鞋。
服務員送進茶水單，男生笑著問柳芸：“喝什麼茶？”柳芸轉頭看隋媛媛：“你喝什麼？”
隋媛媛對男生說：“就點一壺碧螺春吧。”
服務員轉身離去，不一會就送來水壺、果盤，並給每人斟好茶。
待服務員走出包間，隋媛媛指著男生對栁芸說：“我正式介紹一下，張關均，他是我老公的同事，今年三十一歲，交大畢業的碩士生，在公司裡是高級編程員。”又轉頭對男生說，“栁芸，我大學同學兼閨蜜，在富興銀行工作，資深業務經理，上班就在陸家嘴，離這裡不遠。”隋媛媛有意忽略了柳芸的年齡，她知道已與三十比肩的柳芸不喜歡別人把她的年齡掛在嘴邊。
柳芸和張關均互相點頭致意。
隋媛媛話題一轉，“我今天為什麼挑選這個茶館，因為這個茶館的店招是‘鳴翠’，”她看看栁芸，“你來了，不就是‘鳴翠柳’嗎?”
“兩隻黃鸝鳴翠柳”是唐朝詩人杜甫一首絕句的第一句，隋媛媛用這句詩打趣柳芸。
“那兩隻黃鸝呢？難道你們倆是兩隻黃鸝？”栁芸話一出口，就覺得有點不妥，和隋媛媛開開玩笑沒關係，卻把那個男生也捎帶了，豈不有輕浮之嫌？栁芸臉一下子就紅了，神態有點尷尬。
隋媛媛哈哈大笑，對張關均說：“我是一隻不會鳴的黃鸝，等一會你可要好好鳴哦。”
張關均把茶杯遞給隋媛媛，：“喝茶，喝茶。”
隋媛媛拿起茶杯咪了一口水：“好，言歸正傳，我繼續行使介紹人的責任，栁芸是杭州人，獨女，杭州還有一個老爸，杭州商學院的退休老師，母親已經仙逝。張關均是嘉興人，父母雙全，是種田人，家裡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隋媛媛說到這裡，栁芸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不過隋媛媛沒注意，繼續說道：“嘉興離杭州只有幾十公里，從這點說，你們倆可以說是大同鄉。”隋媛媛隨即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你們各人的情況，我都已各自給你們說過，所以這裡我就不囉嗦了，等一會你們自己交流。”
張關均站起身來要給隋媛媛續茶，隋媛媛伸手攔住了他：“我不喝了，我到對面的八佰伴去逛逛，你們慢慢聊。”說完對兩人作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起身走出包間。
包間裡一時冷場。
張關均咳嗽了一聲：“隋媛媛給你說過吧，我是一個編程員，生活很簡單，上班、下班幾乎都在電腦前坐著。”
栁芸笑笑，有點高深莫測。
“聽隋媛媛介紹，你是在銀行投資理財部工作？”
栁芸點頭。
“她是理財規劃師，”隋媛媛又轉回來了，原來她發覺自己手機不在包包裡了，回來找。一進門正好聽見張關均的問話，就回答上了。
栁芸和張關均不明白隋媛媛怎麼又冒出來了，看著她發愣。
隋媛媛看兩人發愣，忙說明緣由：“我手機不見了，你們發現我手機沒有？”
栁芸和張關均忙起身四下尋找，很快就找到了，隋媛媛的手機就在隋媛媛剛才坐過的椅子上。
隋媛媛把手機放進包包，又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頭：“理財規劃師不比你編程簡單，她要根據客戶的收入、支出、風險偏好、長遠目標、為客戶制定切合實際的、具有可操作性的一個方面或綜合性的財務方案，包括現金規劃、消費支出規劃、教育規劃、退休養老規劃、投資規劃、風險管理與保險規劃……”隋媛媛一口氣說這麼多，幾乎要憋氣了。
栁芸知道隋媛媛在為自己虛張聲勢，心裡有點好笑，自己雖然考過理財規劃師，只是考了一張證而已，自己一直在做後臺工作。
隋媛媛換了一口氣，“不佔用你們時間了，我先走了。”說完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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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看不上男方
兩人目送隋媛媛離去，收回視線，轉頭卻發現對方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彼此有些尷尬。好一會兒，張關均才對栁芸笑著說：“我碰到老師了，我現在每月除去開銷，大概有個七、八千元的節餘，正不知如何理財，現在好了，理財師就在眼前，指點指點吧。”
栁芸心裡轉得很快，心想這是張關均在暗示我，顯擺他每月的收入有一萬多，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姑奶奶也是這個價錢。
其實，栁芸這是錯怪了張關均，因為張關均很看好對面的栁芸，想找一個對方熟悉的話題，讓對方多說說，彼此可以加快接近。
“編程工程師，肯定邏輯性特強，分析特精準，可以去炒股啊！”栁芸的話有些嘲諷的意味。
“我的工作很忙，做股票是不行的，我沒時間看大盤，也沒時間選股票。”張關均忙不迭搖頭。
“那就做基金定投。”
“基金定投是怎麼回事？”
當下，一些老爺爺、老奶奶都知道什麼是投資基金，張關均這麼問，顯得有點裝了。
“就是你每個月在固定的時間以固定的金額，比如每月1000元，投資一個或幾個基金。你可以到銀行櫃檯辦理，也可以在網上銀行辦理。你只要簽訂了協議，以後到了約定的時間，銀行就會自動在你賬上扣款，給你買入約定的基金。”
“這樣要扣多長時間？”
張關均張大眼睛看著栁芸，好像一個幼兒園孩子在聽老師講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栁芸心裡暗暗好笑，乾脆把老師的角色扮演下去。
“基金定投的前提就是投資者要有一個比較長的投資週期，至少一年吧，在這個週期裡，你不必選擇投資的時機，不必判斷市場點位的高低，也不必在意基金淨值的短期波動，在一個比較長的週期堅持投資，就能平滑因擇時失誤而形成的風險曲線，可以獲得市場的平均收益。而且基金定投可以積少成多、降低成本。但嚴格地說，定投並不比一次性申購的收益要高，對於資金充足、擇時能力強、預期收益要求較高且具備相應風險承受能力的投資者，定投並不是一個最優的選擇。但對於你這樣沒時間看大盤，沒時間選股票的投資者來說，不失是一個好的選擇。”
張關均不住點頭，“那麼投那一個基金好呢？”
栁芸在投資理財部裡管的是數據彙總、跟蹤、分析，並不涉及具體的基金業務，但耳聞目染，也略知一點，所以略一躊躇，就回答說：“投資波動比較大的小盤股票基金和小盤指數基金，波動越大，攤平成本的效果也比較明顯。”
張關均聽了以後，好一會沒作聲，顯然在思考，過了一會開口說：“定投雖然是風險攤薄的過程，但同時也是風險累積的過程。當定投的時間越長，所投資的本金越來越多，定投的潛在風險將隨著定投的資金積累的增加而增加。萬一碰上市場大跌，會一下子把長期以來辛辛苦苦積攢下的利潤全部吃掉，甚至虧本！”
果然是編程工程師，邏輯性強，分析精準，一下子就發現問題的要害之處。
“這個，”栁芸一時語塞，基金業務不在她職責範圍之內，加之部裡專管基金的何有良人品極差，柳芸對他這個人及他所管的事都避之不及，所以對張關均這個比較深層次的定投問題，柳芸就有點難以招架。不過好在她基本概念還是有的，定投是有退出機制的，尤其是資金投入累積到一定量的時候，一定要有退出機制，可退出機制具體是什麼內容，她就說不清楚了，“這個、這個、定投到一定的資金累積時，要有退出機制，退出機制--”她結結巴巴不知如何解釋清楚，臉一下子漲紅了。
好在張關均還是很會看眼色的，他起身給把栁芸茶杯裡的涼茶倒了，換上熱茶：“喝口水吧，你剛才講的，讓我消化一下，以後再給我慢慢上課。”他給了栁芸一個下講臺的臺階。
栁芸卻一點不領情，心裡在說，沒有以後了，姑奶奶和你不合適。
栁芸是空手而歸，相親已經不知多少次了，不是自己沒感覺，就是別人看不上自己，想想自己條件也不算太差，怎麼落到了剩女行列，她苦笑了一聲，自嘲說：“還是緣分沒到啊！”
柳芸有一個婚姻直線理論，她認為人生的軌跡就是一條直線，平面上的每條直線都有它的固有斜率，人生軌跡也有它的固有斜率，這個斜率取決於這個人的家庭背景、教育水平、環境影響、還有性格因素。人生軌跡的直線因為某些原因，會暫時改變斜率，甚至會扭曲，但最終還是會回到它的固有斜率上來，這是不可改變的。婚姻中的男人和女人是二條直線，二條直線的關係可以是重合、平行、相交。重合最理想，但是可遇不可求，世間極少，只能在文藝作品裡看到。所以柳芸追求的就是平行，平行直線間的距離會有大有小，當然是距離越小越好，距離大一點的，有點遺憾，但兩人大方向還是一致的，沿著生活軌跡的延伸而平行前進。而最差的就是二條相交直線，二條相交的直線，雖然在某一時點上會相交在一點，在這個點上，兩人是完全重合。但兩人此後還是會沿著他們原先的生活軌跡繼續前進，而原先的生活軌跡在他們兩人相識之前已經存在了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很難發生改變，二條相交直線隨著時間座標的延伸，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柳芸的平行線標準，簡單地說就是有相同的家庭背景、類似的教育經歷、差不多的人際圈子，和傳統的門當戶對也就一個意思吧。
根據柳芸的婚姻直線理論，今天來的張關均顯然和柳芸不是一組平行線，他的家庭是農民。
就是因為柳芸的婚姻直線理論，阻礙了不少男人走近柳芸身邊，柳芸年近30，還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不能不說是她的直線理論擋了她走向婚姻的殿堂。
晚上，隋媛媛給柳芸打電話：“怎麼樣？張關均已經給我老公迴音了，想和你有進一步的接觸，你意下如何？”
“沒有下一步了。”
“為什麼？”
“他爸是農民，他小時候應該沒有很好的教養，再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你電視上老孃舅調解節目看過嗎？兄弟姐妹為了一點點利益吵得一塌糊塗，我今後可不想過這樣的生活，要是你事先跟我說起這些，我下午根本不會去。”
電話對面的隋媛媛打斷了柳芸的話：“不滿意就算了，別解釋。”她嘆了一口氣：“其實，張關均是一個不錯的男生，很善解人意的。”
栁芸想起下午做老師講基金的一幕，臉有些發紅。
電話那一頭的隋媛媛還在繼續說話，“栁芸啊，不過你要抓緊了，時不我待，”栁芸好像聽到手機裡除了隋媛媛的聲音還有孩子的叫聲，“好了，不多說了，我兒子在叫我呢，我要給他去洗澡了。掛了！”
栁芸慢慢放下手機，心裡一絲惆悵，隋媛媛的兒子已經4歲了，自己還是孤單一人，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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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基金公司
今天是週五，明天就是週末，好休息了，栁芸心情輕鬆走進投資理財部的辦公室。
投資理財部這個部門還是近十年才開始成立的，以前銀行主要就是存貸二塊業務，也就是資產業務和負債業務。在金融和國際接軌後，銀行出現了第三塊業務，也就是中間業務。所謂中間業務，就是銀行不需動用自己的資金，在銀行賬面上既不是資產也不是負債，銀行是以中間人的身份代理客戶承辦收付和其他委託事項，提供金融服務並據以收取手續費的業務。投資理財部就是中間業務中的一個分支部門，它主要負責承銷自己銀行的理財產品，代銷基金公司的基金、證券公司發行的集合理財產品，保險公司的保險產品，此外還對VIP客戶提供一些個性化的服務，如理財規劃、資產分配、信託產品購買等。
柳芸剛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桌上的電話就響了：“柳芸，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電話是投資理財部總經理楊華強打來的。
柳芸來到楊華強辦公室，楊華強向她交代說：“今天下午安順達基金管理公司有一個推介會，可能是有新基金髮行，給我行二張請柬，本來是我和管基金的何有良一起去，但何有良出了點事，今天去不了了。我呢，行長找我有點事，也去不了，所以只好你替我們去吧，只要把材料帶回來就行。” 說著遞給她一封請柬：“可能還會有些小福利，小福利就歸你了。”
何有良是投資理財部的基金分部主管，四十來歲，但體型還保持得很好，絕沒有四十歲以上男人的臃腫，1.78 的身高顯得挺拔，一張臉也輪廓分明，一張嘴更是能說會道，加上銀行中層這個職位，收入不菲，所以經常在外招蜂引蝶，鬧出一點風流韻事。今天來上班時，眼角上有一大塊淤青，有些嘴賤的人就嘰嘰咋咋，說他昨晚在外面風流時被老婆抓了個現行，他那兇悍的老婆在現場就和他幹了一架。柳芸心想，這麼一副尊容今天自然走不出去，所以經理只好讓我替他去。
栁芸所在的銀行和安順達基金管理公司都在陸家嘴金融區內，只相距一條馬路，直線距離僅200來米，走過去花不了多少時間。午飯後栁芸躲在洗手間裡樸了樸粉，仔細地畫了眉毛，又抹了口紅。出去可不能太寒磣了，要有點形象。
安順達基金公司在一棟大樓的第33層，柳芸一走出電梯，迎面就是安順達基金公司的前臺，前臺很氣派，“安順達基金公司”7個鎏金大字有點耀人眼睛。前臺小姐很漂亮，穿著精緻的深色套裝，臉上掛著職業的笑容。在前臺小姐的指引下，柳芸來到基金公司會議廳。
栁芸在基金公司的會議廳外接待處憑請柬簽了到，領得一個紙袋。
栁芸走進會議廳，面對會議廳大門的是一長形會議桌，算是主席臺。會議廳裡還擺放著四張大圓桌，桌子上擺滿了水果、甜點、飲料，每張桌子上還有圍成一圈的座位卡，座位卡都寫著各個銀行的名字，這是給來賓坐的桌子。桌子上的座位卡，大半是寫了不同銀行的名字，餘下的一小半卻是白板，栁芸想了一想，明白白板是留給基金公司自己人坐的，他們是主人，要來陪客人的。
栁芸找到自己銀行的座位卡坐了下來。自己坐的那張桌子，已經坐了好幾個銀行同行，栁芸衝他們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坐定以後，栁芸瞄了一眼接待處領到的紙袋，，裡面裝的是基金公司的彩色宣傳冊以及該公司即將發行二個基金的說明資料。裡面還有一個信封，栁芸伸手進去一捏，感覺是一張卡，栁芸想，不是購物卡就是公交卡，或者是美容卡。她心裡想，沒有白來，真還有點小福利。
喇叭裡發出“撲、撲”的聲音，主席臺上有人在敲話筒，主持人上臺了，這是一位漂亮的女性，鄰座有人說，她是基金公司基金髮行部的總監。
現在，幹什麼事都有一個套路，推介會也不例外。一開始，是基金公司的一位管基金髮行的副總致辭，無非是感謝銀行界朋友的支持，期盼今後有更好的合作。接下來是即將發行基金的基金經理介紹他的基金概況，無非是基金的投資方向、行業配置、資產配置、風險控制等等的老生常談。可是今天卻反常，基金公司的一位管基金髮行的副總致辭後，並沒有基金經理上臺來，主持人向大家打招呼說：“不好意思，今天大盤盤面有點詭異，基金經理正盯著盤面，一時下不來，我們先領大家參觀一下我們的公司吧。”
基金公司佔了大樓的二個層面，下一層主要是對外的業務部門，客服、諮詢、信息、投資者教育、大額基金交易都在這一樓面。此外，各個基金經理的辦公室也在這裡。上一層是內部機構，有總經理辦公室，投資決策委員會，中央交易室、資料室，數據庫等。
基金髮行部的美女總監帶領大家在公司的走廊裡穿行，走廊牆上掛著沃倫.巴菲特、喬治.索羅斯、彼得.林奇、安東尼.波頓等投資大師的畫像和他們的經典語錄，比如“投資就像滾雪球”。
在走廊的每個拐角處，都有一個花幾，每個花几上都擺放著一個瓷瓶或瓷盤，古色古香。柳芸看到有一箇舊瓷盤上似全是裂縫，走近仔細一看，不禁大為吃驚，竟是有名的哥窯瓷器。柳芸的爸爸喜歡研究古瓷器，家裡有很多有關古瓷的書籍和圖冊，柳芸耳濡目染，對故瓷也略有了解。哥窯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瓷盤上類似的裂縫，就是它最大的特色，它是以紋片為裝飾，大紋片呈黑色，小紋片呈黃色，故有‘金絲鐵線’之稱。
看到柳芸吃驚的樣子，帶領他們參觀的基金髮行總監，不禁莞爾，她靠近柳芸小聲說：“不要吃驚，都是高仿的贗品，沒有價值，放在這裡是充場面的。”
在參觀過程中，給柳芸最大感觸的是基金公司比銀行有錢多了，辦公室的大小，裝潢，辦公設備都比銀行略勝一籌，尤其是裝潢，可以說是奢華，不像是辦公場所，倒像是娛樂場館或是酒店。另一個給柳芸影響深刻的是監控攝像頭多得驚人，銀行裡在櫃面和大堂有監控攝像頭，但在裡面辦公室很少。而基金公司則到處都有，誇張地說，在辦公桌上面的天花板上都有。
參觀後大家回到會場，基金經理也已下來了，推介會正式開始。
第一位上場的基金經理比較年長，沒有什麼風采，他介紹的是即將發行的一隻科技概念的基金，栁芸完全沒有聽，反正有文字材料，經理也說過，只要把材料帶回來就行。栁芸一直在低頭玩手機，偶爾思緒也會飛到別處，想想信封裡那是一張什麼卡，有多少面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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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虞允文
會場上傳出“噼噼啪啪”的鼓掌聲，一位基金經理介紹完了。栁芸不經意抬起頭來，看看下一位發表演說的是誰，不抬頭沒啥，一抬頭栁芸的頭就低不下來了。第二位基金經理很年輕，年紀好像在三十左右，身高大概有1.75吧，身材勻稱，五官清秀，沒夾領帶夾的領帶隨著他快速上臺的步伐飛揚起來，讓他有一種飄逸感。最讓栁芸不能自主的是他的略帶憂慮的眼神和稜角清晰的高鼻樑，他向來賓們打招呼：“大家下午好！”，聲音醇厚，充滿了磁性，栁芸幾乎要暈了。
第一個基金經理在演講時，栁芸一直在玩手機，但現在栁芸的注意力完全在臺上演講的那個基金經理身上。這個人又高又帥，年紀輕輕已是基金經理，栁芸聽楊總說過，基金經理的年薪一般都有上百萬，哪個女人能嫁這樣一個男人，也不虛此生了，看他年紀，也不能確定他有沒有家室，假如還是單身，像這樣高富帥的男生，追求的人應該很多吧。栁芸想到了自己，臉色暗淡下來，自己什麼時候才有機會碰到這樣一個男人呢?
栁芸的身材瘦小，看起來好像還是個小女孩，甚至有人把她當成高中生，也有人把她比作剛出道時的周冬雨，清純又青澀。但事實上栁芸已經29歲了，這樣年齡的單身女孩，看到這樣的男生，心裡有些反應，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臺上的投影屏幕上打出基金經理的姓名：虞允文——內需發展基金的經理。
栁芸眼睛看著臺上的基金經理，心裡卻在盤算等一會是否要和他搭上幾句話，一會兒想象自己和那個基金經理相談甚歡，相見恨晚，一會兒又覺得對方會愛理不理，自討沒趣。猛然間，她想起那天隋媛媛介紹的相親對象張關均，他提出定投基金何時退出的問題，我不如用這個問題做由頭，和他搭訕。
栁芸正在胡思亂想，投影屏幕打出虞允文的演講題目：“我們為什麼投資基金？”，這位基金經理並沒有像上一位基金經理那樣介紹和推銷他的基金，而是避實就虛，另闢蹊徑。
虞允文面帶微笑跟臺下的聽眾一一點頭致意，當他的眼光掠過柳芸，柳芸不由自主紅了臉。
“我先說一個例子，一個剛畢業的年輕人找了個工作，工資5000元，當然這在上海這個大都市生活是比較吃力的的，不過你們銀行裡的員工收入要高一些，可是不能人人都有運氣進銀行吧。但這個年輕人也可以選擇不找工作，每天去投一注彩票，中個大獎就有機會賺取500萬，買彩票的錢就用上班乘地鐵的車票支出，彩票2元一注，最低的地鐵票來回就可以買3注彩票。但是我可以說絕大部分人的選擇是去上班而不是投注彩票，因為上班工資雖然不高，但得到的概率幾乎是100%，錢少但能拿到。而那個中彩500萬的概率卻是無窮小，或者說是0，獎金雖然多但跟自己沒緣分。”
基金經理捏緊拳頭揮動了一下：“這就是我們遵循大概率事件的原因，能切實到手裡的才是自己的。”
柳芸完全被他吸引了，一句不落聽這個基金經理的演講,“雖然每月能拿到5000元，可這收入終究是太少了點，憑這點錢如何穿衣打扮、逛街美食、休閒旅遊、享受人生呢？還有，年輕人還要找朋友，談戀愛，更不要說在大上海安居生活、買房買車了！”
臺底下一陣笑聲。
“可見，大概率的收益也並不一定是理想的收益，只是過份強調了100%穩妥的獲得，而忽視獲得絕對數額的大小，這同樣不可取。
“所以，我們要引入了統計學中期望值的概念，我們實際追求的既不是概率最大的、也不是收益最大的，而是期望值最大的。
基金經理有意停頓了一會，給聽眾一點思索的時間。
“期望值的公式=概率x結果/收益。”基金經理把發光筆的光束停在顯示屏的公式上， “所以，期望值的大小是由概率的大小和收益的大小二者共同決定的，所謂尋找最大期望值也就是在概率和收益之間找到最佳的組合和平衡，並以最大期望值來指導我們的行動。
“還用剛才講的例子：上班的期望值=100% x 5000=5000，購彩票的期望值=0% x 500萬=0。所以按照期望值理論，應該選擇數額更大的上班拿工資。
“那有沒有第三種選擇，讓概率變大些，收益變小些，而期望值增加呢？當然有！ 這也是我現在要講的，就是買我們的基金。
“在牛市，各位，我強調的是在牛市，”基金經理把發光筆的光束在顯示屏上畫了二個大大驚歎號，“我的基金有30%的概率可以讓我們投資者收益翻番，50%的概率可以讓收益增加6成，80%的概率可以讓收益增加3成。”
基金經理笑著看著臺下的來賓：“雖然不能和工資的100%概率相比，但收益卻大多了，這就是我向大家推薦買我們基金的理由，辛苦在座各位把我的理由轉告給投資者，謝謝大家。”
柳芸受過高等教育，她的學識告訴她，這個理由有點忽悠人，因為即使是大概率，要保證能實現，必定要有一定的資金支撐，否則往往會概率還沒達到，資金已經沒了。想到這裡，柳芸不禁失笑，這麼認真幹嘛，只要你自己不被他忽悠就行。
掌聲又起，臺上的基金經理結束講演，下臺向柳芸那一個桌子走來。
一個醇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大家好，歡迎各位，我是虞允文，是內需發展的基金經理，感謝各位以往對我們基金的厚愛。”
聽到這充滿磁性的聲音， 栁芸一時心頭亂跳，剛才設想了好幾種與他搭話的場景，想不到他竟會主動來到自己身邊，栁芸緊張得好像不會說話了，嘴唇蠕動了好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請教小姐芳名，在哪家銀行高就？” 那個基金經理笑容滿面看著栁芸，他那明亮的眼睛直直地地盯著栁芸。
栁芸覺得自己好像被這眼光逼得要窒息了，大腦一片空白，無法組織起連貫的句子，她只好翻開自己的小包，拿出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嘴裡結結巴巴地說：“我們交換一張名片吧。”
“謝謝，”對方接過栁芸的名片，看了一眼，“哦，栁芸，很漂亮的名字，富興銀行，是我們長期合作的夥伴。”他把栁芸的名片放進自己西服口袋，一臉歉然，“不好意思，我們基金經理是一個很封閉的職業，很多人都不印名片，我也沒名片。”他看出栁芸的失望，忙加上一句，“我叫虞允文，基金髮行材料上有我們公司的電話，你可以打這個電話，我能接到。”
栁芸已經恢復了鎮靜，腦子也靈活起來，按剛才自己的設計，他向那個叫虞允文的基金經理發起攻勢：“虞經理，很高興認識你，我有一個基金方面的問題，困惑了好久，今天正好向你請教，不會耽誤你時間吧？”
“能和如此迷人的女神切磋問題，那是我的榮幸。”栁芸的姿色，或者用現在流行的說法是顏值，只能說是中上，稱美女就行，基金經理稱她為女神，顯然誇張了一點。
“那就打擾了，”栁芸對他的恭維很受用，“困惑我的是基金定投問題，基金定投時間越長，所投資的本金越來越多，風險將隨著定投的資金積累的增加而增加。所以我想，基金定投應該有一箇中止或者退出機制，那麼，這個時間點應該如何確定呢？”
“說得對！你這個問題很專業，基金定投應該在適當的時間點裡退出，規避風險。”基金經理臉上露出讚許的神態。
“那這個時間點如何界定呢？”
基金經理說，“這個問題可以做一篇大文章，我現在只好簡略說一下：第一，用“止贏不止虧”法解決定投的退出。在波動性很強的市場裡，賺足20%（各人的期望值不同）就全部贖回，同時把包含盈利在內的全部資金作為新一輪定投的本金分期投入。第二， 看指數基金的平均市盈率，假如歷史的高點是20倍，那你如果比較激進，可以在18倍時退出，穩健一點，在16倍時就可以退出，我是傾向在16倍時退出的，保衛勝利果實。第三，在牛熊轉換的特徵非常明顯時，堅決贖回，活命最重要。同時把包含盈利在內的全部資金作為新一輪定投的本金分期投入。”
栁芸連連點頭，到底是基金經理，三言兩語就把一個複雜的問題說得一清二楚。
那個基金經理又說了一句：“我多說一句，要是定投基金，我覺得買被動型的指數基金較好，這樣可以避免掉基金經理的個人因素。”
栁芸不解：“避免基金經理的個人因素，這是什麼意思？”
那個基金經理笑了：“基金經理是人，人就會失誤。再說，基金經理會流動，不同的基金經理會有不同的風格，都會影響基金的淨值。”說著站起身，向桌子上所有的人逐一點了點頭，“我們基金髮行，就擺託你們諸位了。”說著向另一桌子走去，去盡他主人的應酬職責了。
雖然基金經理虞允文已飄然離去，但栁芸還沉浸在和他剛才的談話過程，想得她臉一陣紅一陣白。同桌的人和她交談，她不是聽而不聞，就是答非所問，同桌的有些人感覺到這個姑娘似乎有些不對頭，用怪異的眼神打量她，栁芸也感覺到了，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罵自己沒出息，怎麼一看到稍微有點模樣的男人，就魂不守舍了呢，更何況這樣的男人你根本高攀不上，別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躺在出租屋的床上，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栁芸還沒有一絲睡意，精神有點亢奮，白天遇見基金經理的影子，總在栁芸眼前晃動。栁芸想了想，撥通了隋媛媛的手機，想和自己的閨蜜談談這個男人。可當手機裡傳出隋媛媛的聲音時，栁芸卻又猶豫了，說什麼呢，才見了一面，自己並不瞭解那個男人。正在欲說還休的檔口，隋媛媛卻快人快語：“我正在準備明天外出的行頭，明天週末，我們準備到郊外踏春，你也一起來參加吧。”
柳芸就坡下驢：“你們家庭活動，我來湊什麼熱鬧，明天我要好好休息一天，星期天我還要參加我行裡對大學生的招聘會呢，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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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招聘會
今天是星期天，柳芸加班。銀行參加本年度應屆大學畢業生春季綜合招聘會，今天要去徐家彙八萬人體育場設攤，柳芸是去參加銀行的招聘工作。
銀行人事部的招聘專員懷孕了，她以前懷過三次，可都流產了，這次懷孕必須請假保胎。這樣柳芸就被人事部借來做招聘工作，因為柳芸一是行裡的資深員工，代替招聘專員的工作完全有這個資格；二是柳芸的本職工作也可以放得下，況且柳芸還有一個助理可以幫她應付日常瑣事。
銀行人事部經理對柳芸說：“小柳，你要記住自己的角色，現在你就是招聘專員，不再是投資理財部的資深業務經理。我們部裡再給你配2個助手，一個是小女孩，她去年才入職，另一個男的，就讓他跑腿，招聘現場的事，你說了算。”
八萬人體育場，應屆大學畢業生春季綜合招聘會的現場，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各招人單位設攤在環形的跑道上， 每個招人單位前都有一塊用TK板製作的統一的招聘廣告牌，上面有招聘單位的信息和招聘要求。
中央的足球場上，是熙熙攘攘、湧來湧去的大學生，四月的天氣還不是很熱，但幾乎所有大學生的額頭都泌出細細的汗珠。他們都仰著頭，眼光在每一塊招聘廣告牌掃來掃去，一旦看到合意的單位，就使勁擠到攤前去。
招聘分幾個專區，製造業專區，IT專區，金融專區，教育專區……在金融專區設攤的都是銀行、證券公司、基金公司、保險公司。因為現在金融業是香餑餑，所以這裡人群更擠。
有一個身材瘦弱，個頭不高的男學生使勁擠到一家銀行的招聘攤位前，拉開雙肩包的拉鍊，伸手去拿昨天打印的應聘簡歷。突然他的臉色變了，雙肩包裡空空如也，只有一把雨傘、一瓶農夫山泉，沒有自己昨天在學生服務社打印的應聘簡歷，他懵了。
這個男生是上海戶江大學金融專業的畢業生常凱，他想了好久，才記起來昨晚上床前，自己把簡歷又拿出來檢查過，可檢查後卻居然沒有把簡歷放回雙肩包裡，常凱總是這樣，精神一緊張，思想就不易集中，顧此失彼。
常凱呆了一會兒，沒辦法，只得回家去拿，好在家住浦東塘橋，地鐵4號線還算方便。
當常凱第二次到八萬人體育場已是11點多，人潮已經褪去，許多用人單位已經著手收起招聘廣告，收拾桌子椅子，或者正在打包學生們的應聘簡歷。也有一些招聘人員在吃招聘組委會提供的盒飯，從早上忙到現在，他們肚子裡早已是空空如也了。
常凱奔向金融專區，發現有一個攤位的招聘廣告牌還沒有收起，桌子上的應聘簡歷也還沒有打包。往招聘廣告牌上一看 是富興銀行，和自己的專業對口，桌旁還坐著二位女的正在吃盒飯。忙衝上去問：“你們現在還收應聘簡歷嗎？”
一個小女孩模樣的說：“sorry , it’s over，我們現在就等行裡的男同事來收桌椅。”
常凱一臉失望。
另一個略顯老成的女孩，自然是柳芸，她看常凱一頭大汗又滿臉沮喪的樣子，同情心油然而生，放下盒飯盒，微笑著問：“你是什麼專業？”
常凱忙不迭回答：“金融專業，和你們銀行對口。”柳芸對那個小女孩說：“看他滿頭是汗，也不容易，照顧一下，收下吧。”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頗不情願地伸出手來，女孩嘴裡正啃著一個雞大腿。
常凱忙從雙肩包裡掏出簡歷遞過去，小女孩接過簡歷，隨手就放在一疊應聘簡歷上面，“好了，回去吧，如果你符合我們的要求，會給你發麵試通知的。”小女孩嘴裡的雞腿肉還沒有嚥下去，口齒含糊不清。
常凱連連說：“謝謝，謝謝，謝—”第三個謝謝說了一半，他噎住了，因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潔白的簡歷封面上印上一個醬油色的指印，是那個啃雞腿的小女孩留下的。
柳芸注意到常凱的眼光，略含歉意微微一笑：“沒關係，有個記號好，我會記住把這份簡歷選入面試名單，一定給你面試的機會。”
常凱連連向她致謝，在常凱眼裡，這個女孩比自己大幾歲，善解人意，真有大姐姐的模樣，要是以後有幸進入這個銀行，可要好好報答她。
週一上班，柳芸去人事部交差，把厚厚一大疊應聘簡歷放在人事經理的桌子上：“一共311份，交給你了，我回自己部裡去了？”人事部經理對柳芸說：“你的事還沒完，後面的事還要你幫忙呢，你們部裡答應把你借給我一星期，我要派你大用場呢。”
柳芸謙虛了一下：“就怕做不好。”
“別客氣了，你的能力我知道，否則楊華強也不會把你作為左右手，他說你工作認真負責，追求完美，我們人事部正需要像你那樣的人才。”人事經理給柳芸戴高帽。
“那你把我調到人事部來吧。”柳芸開著玩笑說。
“我真想把你調來，可是楊華強不答應。”
柳芸嗨嗨一笑，她當然知道，這是人事經理場面上說說罷了，不必當真。
銀行人事部經理指了指那一疊應聘簡歷說：“這些簡歷也要你初步篩選一下，我們銀行本季只計劃招聘30名應屆畢業生，可收到的應聘簡歷有這麼多，根本來不及審看。我想，”人事經理略一思索，“可以簡單一點，只要看專業對口、重點大學這二點，挑60個面試名額，二比一可以了，再多可吃不消。”
“是，照辦。”柳芸點了點頭。
柳芸和她的兩個助手根據人事經理的二點標準，挑選出59個面試名額，柳芸自己再仔細過了一遍，這是她的行事風格。然後柳芸加上簡歷首頁上有醬油顏色手指印的那份簡歷，把這一摞簡歷送到人事經理的辦公桌上。
人事部經理把60份簡歷掂了掂，隨便翻了幾份，對柳芸說：“我就不看了，你們就給這60個學生髮面試通知吧。”
從人事部經理辦公室出來，柳芸不禁啞然失笑，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幫這個學生的忙，以權謀私，可自己和這個學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謀什麼私啊？她想起那天那個學生滿頭是汗，一臉期盼的樣子，對，是憐憫，我憐憫他，所以做了一點小手腳，這是做善事，是不需要內疚的。
60個學生面試，工作量大，分幾天進行，主要面試官是銀行人事部分管招聘和培訓的人事部副經理和用人部門的負責人，有時分管人事的副行長有空，也會在人事經理陪同下在角落裡坐坐，柳芸則負責一切瑣事和打雜。
今天是面試最後一天，分管副行長也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一個角落裡看面試。
被面試的學生一個進來，又一個進來，同樣的問題，同樣的流程，簡單而枯燥，柳芸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柳芸手裡的簡歷沒有幾份了，最上面一份首頁上有一個醬油顏色的手指印，柳芸走到門口：“下一位，常凱。”進來一個瘦弱的學生，看來1米7還勉強，戴一副眼鏡，鏡片後閃爍著怯怯的眼神，正是招聘會那天姍姍來遲的同學，他小心翼翼在應聘者的座位上坐下。
柳芸心裡對常凱說，我已經兌現我的承諾了，下面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不過柳芸對他有點擔心，這個同學顏值不高，個子不高，人事副經理是外貌協會的，光看他的相貌就難免會出局。
柳芸把手中的應聘簡歷遞給人事副經理，人事副經理打開簡歷，請應聘者作自我介紹，當應聘者介紹自己是上海滬江大學畢業時，人事副經理不由一愣，看了柳芸一眼，因為上海滬江大學不能算重點大學，不在在本銀行招聘標準之內。柳芸轉過頭去，躲開了人事副經理的眼光。
人事副經理心不在焉問了幾個程式化的問題，在應聘者回答時又不斷截斷他的話頭，顯然該應聘者不入她的法眼。常凱肯定也感覺到了，有點惶恐，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
坐在角落裡的副行長看出人事副經理的態度是在走過場，有點不滿，又看這個學生有點可憐，忍不住插了一句：“同學，我問你，你借錢給別人過嗎？”
常凱摸不著頭腦，這個坐在角落裡的人是誰？問這個幹嗎？
人事副經理馬上接口說：“同學，請回答他的問題，他是我們行長。”
常凱遲疑了一下：“我只有一次借錢給別人的經歷，那是這個同學學費一時週轉不過來時向我借的。”
“借錢給他時你是怎麼想的？”
“沒想什麼啊！”
“不怕他借了不還嗎？”
這個問題常凱當時是想過的，為此還徵求過爸爸的意見，因為錢終究是要爸爸拿出來的，爸爸對他說了幾點注意事項，一是借錢人的人品如何，二是借錢的用途是否正當，三是償還能力如何，如果這三項回答都是正面的，那還錢是有保障的。想到這裡，常凱模模糊糊有點明白副行長話題的用意了，在副行長的注視下，他結結巴巴把他爸爸當時的話發揮了一下。
副行長微微點頭，“說得不錯，還有什麼需要考慮的嗎？”
受到副行長的嘉許，常凱不那麼緊張了：“另外，借錢給別人時先要考慮自己在這一段時間裡自己是否需要用錢，也要想一想假如對方真還不了錢，自己能否承擔得了這個損失。”
副行長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比我們一些信貸員的思路都清楚。”副行長又轉頭看看人事副經理，“你接著問吧。”
這回，輪到人事副經理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她不明白副行長插話後面是否有什麼意思。
柳芸本來攥得緊緊手鬆開了，手心裡是溼溼的，她有點奇怪，自己這麼緊張幹嗎？難道自己和這個叫常凱的同學真有半毛錢的關係嗎？
這時的常凱顯然也放鬆了許多，竟有有暇轉頭四顧，他看到站在門口的柳芸，對她露出感激的微笑。
就這樣常凱被銀行錄用了，這裡不能不說有運氣的成分，因為柳芸的承諾，他就糊里糊塗被混入進面試行列，因為副行長的插問，他作了一個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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