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腦洞題：假如生孩子之前，需要得到小孩的同意，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試用父母丨好好表現我就當你孩子
1
“孟初，女，28週歲，單身，申請生育一個小孩，對嗎？”
對面的醫生一身白大褂，戴著無框眼鏡，看著面前的申請報告頭也不抬。
孟初絞了絞手指，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嗯。”
“單身的話，父本基因資料你想選擇什麼？”
孟初脊背都繃直了，對面的醫生不疾不徐地拿簽字筆在桌面上輕輕點著，點到第十一下，她才吭哧開口：
“孫、孫悟空。”
醫生：？？？
2
2030年，全球開始實現生育平權，平權的意思不僅是男女平權，還包括被生育的那個。
翻譯成人話就是，小孩願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上，由他自己選擇。
在生育之前，用基因模擬技術，採集父本母本的基因資料製造一個試用版的小孩，與申請人共同生活一年，如果試用通過，則允許生育。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被試用的對象並不是小孩，而是申請人。
3
孟初抱著那個軟彈彈的球一臉懵逼：“我兒子是哪吒？”
醫生拿著試用表過來：“你就這麼希望孫悟空頭上綠油油？”
孟初：……
想想還有點刺激。
醫生開醫囑：“現在是球形，過幾天會變成嬰兒形態，它會在一年內完成0到18歲的形態轉換，一年後如果試用合格，你就能真正擁有一個小孩。”
醫生點了點那個球：“跟它一樣的。”
球嘣一下彈起來，把醫生的無框眼鏡給砸歪了。
醫生扶了扶眼鏡：“嗯，很健康。”說完把試用表遞給孟初，“來，填一下，給它取個名字。”
4
孟初：“叫……孫悟飯？”
醫生：……
等等你要的孫悟空是《龍珠》那版的？
醫生推了推眼鏡，循循善誘：“女士，給小孩認真取一個名字，是通過試用期的關鍵一步，否則將來小孩很容易因為姓名對您產生牴觸心理。”
孟初咬咬牙：“就叫孫悟飯。”
5
孟初抱著個球回了家。
她在床邊準備了一個嬰兒床，把那個球放了進去。
孟初有些輕微的社交障礙，平日裡死宅在家，靠畫漫畫為生。
簡單來說，她並不知道要怎麼和人相處，尤其是和一個還是球形的小孩子相處。
她給球蓋上小被子：“飯飯，熱不熱？”
球沒吭聲。
孟初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對著微波爐自言自語。
6
飯飯當了一週的球，不吃不喝不愛動，孟初覺得自己宛如一隻操心的母雞，時刻擔心自己的蛋是不是還活著。
這種日子在第七天早上終於有所改觀。
那天醒來，孟初像平常一樣去洗漱順手打開電腦，路過小床的時候伸手晃兩下。
一隻溫軟的小爪子伸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
孟初尖叫了五分鐘。
飯飯：“呵。”
7
飯飯是個高冷的小姑娘，孟初每天都在思考她的父本資料到底是哪一版的孫悟空。
這些年想要小孩的單身人士越來越多，對小孩另一半基因資料的選擇也越來越寬容，從起初尚算正常的羽生結弦到後來的櫻木花道，大眾的心理接受能力越來越強。
虛擬人物當然不可能給你真正的基因資料，但可以用來填充性格遺傳因子，孟初那時選擇孫悟空純屬靈機一動。
就是沒想到飯飯的性格遺傳是不是也靈機動了那麼一動。
飯飯一聲不吭用小毯子捲上自己的奶瓶，往背上一背，打算離家出走。
孟初頭疼：“飯啊，你這是打算去取經嗎？”
飯飯扭頭，大眼睛透著股涼絲絲的意味：“你已經三天沒倒垃圾了。”
孟初：……
請問到底哪版的孫悟空有潔癖，急，在線等。
8
一個月的時候，飯飯長到了兩歲小孩的模樣，小臉雪白粉嫩，就是冷冰冰的，像個雪娃娃，明明學會了說話，卻比孟初這個社障人士話還少。
孟初有些忐忑。
9
還是那個醫生，無框眼鏡背後的目光禮貌又疏離。
孟初垂著眼眸接過檢查完畢的飯飯，下意識在她軟軟的頭髮上親了一口。
醫生的目光一瞬間柔和下來。
“小孩子很健康，你照顧得很好。”
孟初心裡鬆了口氣。
“試用是雙向的，我需要問您幾個問題。”
“哦，您問。”孟初咬咬牙，心想為了這崽子，自己的社障都快治癒了。
“請問您覺得小孩的存在對您的生活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
孟初摟緊了懷裡的飯飯，斟酌了一下言辭：“嗯，她粘著我讓我覺得生活更充實，也更溫馨。”
飯飯掙扎了一下，蹭下地，蹬蹬蹬跑到醫生身邊去了。
孟初：……崽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的演出？
醫生似乎扯了扯嘴角：“那，有沒有什麼負面的影響？”
孟初回憶了一下自己因為沉迷逗飯飯而拖了兩週的稿子，堅定道：“沒有！”
飯飯已經順著醫生的腿爬到了他懷裡，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涼絲絲地開口：“陳阿姨說你今天再不交稿，她就要把你拉黑了。”
孟初一抬頭，對上醫生似笑非笑的眼神。
怎麼辦呢？好像臉都被這個小崽子丟光了。
10
孟初昏天暗地地趕了幾天的稿，終於被放出了黑名單，趁著週末帶著飯飯去遊樂場。
醫生說，小孩子需要充足的戶外運動時間。
飯飯和她穿著同款親子衛衣，寬寬的帽子把視野壓縮了一半，兩人一聲不吭地排隊，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摩天輪人太多了，排了半個小時還沒到。
孟初在心裡默默鼓勵自己：為了小崽子高興，再忍忍。
飯飯打了個哈欠，捏了捏她的手，仰著頭一臉無奈：“媽媽，你真的很想坐摩天輪嗎？”
孟初：……
不是等等，到底是誰在遷就誰？
11
那顯然是飯飯在遷就孟初。
孟初不死心：“那……性格呢？”
飯飯這個雪娃娃一樣的性格，孟初翻遍了孫悟空同人也沒找到一樣的。
醫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旁邊已經五六歲模樣的飯飯一聲不吭爬到診室資料櫃上：“媽媽，孫悟空是什麼樣的？”
孟初嚇個半死，正要撲過去，卻見醫生站起身來，站在櫃子旁，微微仰起臉，伸出了手。
“下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飯飯蹦下來，醫生輕鬆接住，叉著她兩條手臂與她對視。
一大一小兩張撲克臉。
“別鬧。”醫生說。
“哦。”飯飯說。
孟初：……
12
飯飯叛逆期了。
這是每個單親家庭都需要經歷的一個問題，那就是飯飯管孟初問她爸爸在哪兒。
孟初沉默半晌，決定把她爸的身世強行套到她身上：“你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飯飯嘆了口氣：“媽，我的存儲卡里有生理課的。”
孟初心想你連人都不是你還生理課……
孟初決定把自己剛寫完大綱的畫本拿出來講一遍：“從前，有個姑娘，遇上了一個渣男——”
“我爸爸不可能是渣男！”飯飯生氣，摔門跑了。
13
孟初追出去，沒看到人，火急火燎跑下樓，一頭撞上了一個人。
“對、對不住。”孟初一見陌生人就緊張結巴，那人扶住她，阻止了她從樓梯上栽下去的命運。
那人開口：“小孩子長大了需要獨處空間，不用這麼緊張。”
孟初：“可是……可是……哎？”
一抬頭，醫生無奈地看著她。
孟初冷靜下來，決定謹遵醫囑，更何況，她看了看樓道窗戶外的大太陽。
除了陪飯飯戶外活動，她作為一個死宅社障，真的很少會這個點出門。
掉頭回家，個小崽子能的，還敢鬧脾氣。
14
哎……等等……醫生你不用這麼客氣送我回家……
孟初低著頭，盯著始終落後自己半步，方向卻半點沒變的那雙腳，跟盯著一枚定時炸彈似得。
家裡好像兩天沒打掃了，不對，飯飯那個潔癖早上剛打掃過……
孟初頭疼。
快到家門口了，就剩一條樓道了，怎麼辦！
那雙腳停了下來。
孟初鬆了口氣，打算把那句“謝謝你送我回家”說出來。
醫生先開了口：“要不要來我家喝杯茶？”
孟初：？？？
15
醫生和孟初住同一棟樓同一層，住了兩年。
前面說了，孟初是個死宅，還有社交障礙，所以她不知道這事兒好像也正常……
不過醫生家的點心很好吃，茶也很香，孟初吃得挺開心。
醫生開口：“飯飯的數據記錄裡，你很少做飯，經常靠外賣和泡麵打發自己。”
孟初臉紅：“飯飯她不用吃飯，我一個人忙起來就……”
醫生板著臉：“長期吃外賣食品，容易攝入過多的油脂和鹽分，且菜品結構單一，長期吃容易引發胃炎、肥胖、高血壓、高血脂……”
孟初：……
孟初一臉呆滯地接受了醫生長達半個小時的思想教育。
16
好在生完氣回家的飯飯解救了她。
醫生家門沒關，飯飯走到門口聽到熟悉的聲音就過來了，孟初剛想教訓她，結果發現飯飯手上拎著一大袋子水果蔬菜。
飯飯冷著一張小臉：“回家，做飯，我買了你喜歡吃的蝦。”
孟初雖然被自家崽訓了覺得很丟臉，但是心裡美滋滋。
醫生自然地接過東西：“我來做，在這吃。”
飯飯梗著脖子不說話，醫生伸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不許鬧脾氣。”
飯飯：“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初總覺得飯飯在醫生面前更聽話一些。
可能是被嚇的。孟初思索一番之後得出總結，畢竟醫生那張冷臉很兇。
17
不過醫生做的菜很好吃。
但飯飯並沒有放棄自己的問題。
“媽媽說我爸是渣男，醫生叔叔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孟初老臉一紅，手裡的蝦沒剝殼就塞進了嘴裡。
醫生涼颼颼地瞟了飯飯一眼，剝了個蝦仁丟孟初碗裡，擦了擦手。
飯飯脖子一縮。
“明天我把基因工程計劃和生育平權制度，以及遺傳學概論給你發到存儲卡里。”
飯飯：“……哦。”
孟初：還有這種操作？？？
“你爸不是渣男。”醫生補充道。
18
孟初覺得自己的生活發生了不少變化。
最直觀的變化在於醫生家成了她的食堂，只要醫生在家，一到飯點，孟初就會被飯飯拖到醫生家吃飯，美其名曰，醫囑。
孟初：去你的醫囑。
冷靜，在小孩面前說髒話會影響信用評分，忍住！
醫生話不多，一開口宛如教科書成精，孟初是個社障，飯飯是個彆扭死小孩，這三人獨處的時候，每個人都能尬出方圓三千里，可三個人湊一起，竟然奇異地熱鬧了起來。
醫生叮呤咣啷炒菜，手腳利落，孟初笨手笨腳扒蒜皮，旁邊飯飯皺著眉頭看書，看的是西遊記。
孟初摳著蒜皮想，有個小孩真好。
她出生的時候還沒有生育平權制度，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她的父母吸毒，早早去世，把她一個人丟在福利院長大。
她害怕人群，害怕世界，一個人囫圇著長大，總算能養活自己了，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塞進了小房子裡躲起來，拒絕再和人接觸。
可是孤單如跗骨之蛆，她迫切地想要個人陪。
交朋友？找對象？
孟初深思熟慮了一年，終於決定申請要個孩子。
飯飯很好，真的很好。
19
還剩一個月，飯飯就要被回收了，孟初有些難過，又有些期待。
醫生說飯飯的反饋數據挺好，孟初的申請應該能通過，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年，她就能擁有一個真正的小孩子。
一個有血有肉的飯飯。
可這個靠存儲芯片活著的飯飯也很好啊，孟初捨不得。
醫生伸手在她頭上拍了拍：“飯飯的存儲芯片可以保留下來。”
孟初：……哦。
總覺得這醫生把她當成飯飯在哄。
20
飯飯在最後一個月進入了青春期，然後——早戀了。
晴天霹靂。
哪家的豬連我家的芯片都不肯放過？
孟初很悲憤，張牙舞爪地就要撲過去。
醫生伸手拽住她的脖領子，毫不留情地鎮壓：“冷靜。”
孟初：……
醫生捲了捲袖子，掀起眼皮：“叫他過來見我。”
飯飯咬著嘴唇：“你要做什麼？”
醫生牽了牽嘴角：“我是醫生，不會打死人的。”
孟初：……
21
其實按照程序來說，試用版出現早戀是正常的，畢竟家長對於早戀問題的處理也在考核指標裡，但是飯飯這個不太正常。
醫生檢查了她的數據，發現和她接觸的居然也是一個模擬人，且從採集到的數據看，這個模擬人的編碼並沒有記錄在案。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本來應該被回收的模擬人。
飯飯沒有把對方帶回來，反而自己離家出走了。
上一回離家出走還是因為嫌棄孟初不扔垃圾，揹著小奶瓶出門走了三步，一轉眼就成了一個陷入早戀與家長決裂的不良少女。
孟初覺得很難過，拽著醫生的袖子泫然欲泣。
醫生安慰性地捏了捏她手心，醫生手很暖，孟初擤了擤鼻涕，心裡莫名覺得安心起來。
飯飯身上有定位，醫生帶著孟初找過去，在一個廢舊的倉庫裡找到了抱著膝蓋坐在小男友的身邊打瞌睡的飯飯。
飯飯的小男友穿著黑色的連帽衫，帽子很寬，擋住了他的眼睛。
孟初見到飯飯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本來想訓斥她的，可見到她平安無事，她滿腦子都是慶幸。
醫生把她擋在身後，沉著臉開口：“飯飯，你過來。”
22
小男友上前一步，一臉戒備。
醫生皺了皺眉，又叫了一聲：“飯飯。”
飯飯從小男友身後走出來，她已經長大了，個子比醫生矮不了多少，她微微仰起頭，平視著醫生。
一大一小，兩張撲克臉，都一臉苦大仇深。
“說吧，到底為了什麼？”
“我喜歡他。”飯飯咬唇。
“他是模擬人，你也是。”醫生聲音冷得嚇人。
飯飯沒說話，小男友卻激動了起來：“模擬人怎麼了？模擬人就不能互相喜歡了嗎？你們口口聲聲說著平權，可是我們模擬人為什麼就不能有人權？”
砰一聲。
孟初沒看清醫生是怎麼出手的，小男友已經被他一腳踹了出去。
醫生臉色越發可怕：“飯飯，我要你說。”
飯飯眼睛都紅了，卻還是死倔著重複那一句：“我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不信，”醫生平靜開口，“我的孩子不可能做這種蠢事。”
孟初：……
孟初：？？？
孟初：！！！
23
醫生摸了摸飯飯的頭髮，嘆口氣：“你的父本資料是我的，你的基因序列裡，有一半是我的基因，你是我的孩子，我瞭解你，告訴我，到底為了什麼？”
飯飯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24
小男友是模擬人，他和飯飯一樣，是一對夫妻的試用品。
那天他坐在車後座，聽著前排的兩人興致勃勃地討論以後要給小孩準備什麼樣的玩具，上什麼樣的學校，他的心裡難受極了。
他只是個試用品，到期了，就要被回收了。
他半路跳下了車，後頸的定位裝置被他生生摳下來，他逃到城外，躲在廢棄的工廠裡。
他以為只要他逃走了，那對夫妻就無法通過申請，他們永遠也不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他將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而他什麼也不是了。
25
“所以你擔心我們也會不要你？”醫生道。
旁邊孟初心裡默默嘀咕：不是我們……只是我……
“再有一個月，我就要被回收了，媽媽以後會有自己的小孩，她會慢慢忘掉我。”飯飯抹著眼淚，孟初快心疼死了。
“回收你的人形型態是政府的規定，但是你的芯片我已經申請了保留，你的新身體也已經定製好了，以後你會以合法的身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孟初：不是我們……只是我……
醫生扭過頭，帶著些挑釁的意思看向飯飯的小男友：“其實能夠通過試用期的申請人，最後都是這麼處理模擬人的，畢竟，如果他們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也不可能通過試用期。我相信你的父母當初只是太高興了，沒有來得及告訴你而已。”
26
孟初抱著縮小版的飯飯左看右看：“飯飯，飯飯，咦，飯飯聽不見我說話嗎？聽見的話你吱一聲呀？”
飯飯扭過臉生無可戀：“吱——”
孟初很喜歡飯飯這個樣子，雪娃娃一樣，冷冰冰的，讓人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就是這副模樣實在太像她爹，孟初摸了摸臉，有些燒。
27
孟初的申請當然是通過了，但她卻拒絕了做試管嬰兒。
“我不想要小孩了，我只要飯飯。”孟初站在醫生面前。
醫生推了推眼鏡：“你要什麼都可以，”他抬起眼，目光溫柔得像一團柔軟的雲，“反正我只要你。”
孟初：“……我喜歡的是孫悟空。”
醫生伸手在她頭髮上揉了揉：“可是我兩年前就喜歡你了啊，不考慮給個試用機會嗎？”
腦洞日精選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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