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5世紀末西羅馬帝國崩潰，到8世紀初伊斯蘭教軍隊大舉入侵歐洲，這之間的二、三百年，歐洲似乎從歷史上消失了。可能你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哪怕一件發生在這個時代的歐洲的事。
你大可不必為此羞愧，因為此時的歐洲確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事，很多西方原住民也說不出個一二來。那時歐洲的人和事，與古典時代希臘和羅馬的輝煌不大相干，與如今的歐洲格局也沒有多少關係。
不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還是值得我們瞭解的。
本期的年講歐洲，我們就來講講，傳聞中的“中世紀盛期”之前，6世紀到8世紀這段時間，很多人心中的“歷史空白”，有什麼值得知道的事發生呢？
- 1 -
從頭再來的基督教
公元6到8世紀的歐洲，除了東邊的拜占庭帝國，羅馬已經完全成了歷史。大部分的歐洲，是野蠻、半野蠻部落民族的大雜燴。
在大部分世界古代史中，“基督教世界”基本上是“歐洲”的另一個名字。中世紀的歐洲民族，信了基督教就相當於認同了“我是歐洲人”。
基督教在公元4世紀成了羅馬帝國的國教，從而擁有了和帝國一樣廣闊的版圖。但是，隨著羅馬帝國的滅亡，基督教的事業一夜回到瞭解放前。
不信基督的蠻族在歐洲大地上建立了無數異教政權，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文盲，所以連自己的歷史都記不了，對於文明沒有什麼嚮往，對羅馬帝國一統歐洲的那種榮耀也不感興趣。
於是，基督教會作為歐洲僅存的一點文明和統一的力量，只能再次踏上了在信仰上統一歐洲的征程。
法蘭克王國的傳奇開國國王克洛維，早在496年就率先皈依基督教。在英格蘭，基督教的普及要難很多，畢竟當時的英格蘭處於分裂的“七王國時代”。600年左右，和海峽最接近的肯特王國率先接受基督教，而讓基督教紮根整個英格蘭，傳教士們又花了半個多世紀的時間。
一些大傳教士在英格蘭獲得成功之後，又想起了英國撒克遜人在歐陸的表親，也就是如今的荷蘭和德國土地上居住的人。
公元700年之後，荷蘭和德意志大地上的異教野蠻人，也陸續成了信仰基督的“文明人”。那些幫助歐洲迴歸基督教的傳教士，成了建功立業的“精神征服者”，很快被教會封為聖徒。
不過，維京人（也就是北歐和東歐俄羅斯一帶的人）直到10世紀左右才皈依基督教。所以整個基督教歐洲在8到10世紀一直在和維京異教徒戰鬥，維京海盜四處劫掠基督教村鎮和修道院——讓維京人皈依基督，服從教會的精神領導，由此說來確實是功德無量的事。
我們在之後的一期“年講歐洲”會專門講中世紀歐洲的海盜。
- 2 -
羅馬帝國的第二春
圖片來自《世界歷史地圖集》
前一節說這個時代的歐洲混亂而野蠻，必須刨去一個例外——那就是拜占庭帝國。拜占庭在查士丁尼皇帝的治下（527-565）達到了一個黃金時代。
查士丁尼皇帝有一位著名的將領，叫貝利撒留。
影視作品《羅馬之戰》（Kampf um Rom，1968）中的貝利撒留
貝利撒留40年戎馬生涯，近乎為拜占庭帝國恢復了羅馬帝國曾經的全部領土。
上一期，我們提到了羅馬帝國雪崩式的領土淪陷，而現在查士丁尼皇帝和貝利薩留的征服歷程又如同一串摧枯拉朽般的勝利：
在查士丁尼統治晚期，他的帝國相當於全盛時代的羅馬帝國僅僅減去不列顛和高盧行省（也就是英格蘭和法國），再次把地中海收作自己的內湖。這一盛世大概持續了不到一百年。然後在遙遠的東方，一個令整個歐洲不可思議的勁敵崛起了。
- 3 -
伊斯蘭教的兵臨城下
在查士丁尼死後5年，也就是公元570年，先知穆罕穆德誕生於阿拉伯半島的麥加。
613年他開始傳播伊斯蘭教。那一年，時任拜占庭皇帝希拉剋略亂倫了他的侄女——時人都認為，上帝不會允許這樣不堪的行為，拜占庭的好日子到頭了。事實也的確如此。
632年，先知去世，此時整個阿拉伯半島都皈依了伊斯蘭教。此後是伊斯蘭教著名的四大哈里發時代，這個時代締造了快速擴張的阿拉伯帝國。
圖片來自《世界歷史地圖集》
“四大哈里發”瞭解一下？瞭解瞭解又沒有壞處的，以後去君士坦丁堡聖索菲亞大清真寺，寺廟裡面就懸著這四位哈里發的巨幅書法名牌。
637年，第二代哈里發歐麥爾取得了耶路撒冷的控制權，接著，從拜占庭帝國手中奪取了整個敘利亞。
到了644年，阿拉伯帝國已經征服瞭如今的埃及和利比亞，然後波斯帝國也亡於第三代哈里發奧斯曼之手。
在公元661年，第四代哈里發阿里遇刺身亡。一番內戰之後，伍麥葉王朝接管了整個阿拉伯帝國，並繼續著伊斯蘭的征服之路。
話不多說，伍麥葉王朝建立之後，穆斯林軍隊毫不懈怠，很快從東、西、南三面攻入了歐洲。從公元674年開始，伍麥葉王朝的海軍圍困了君士坦丁堡4年之久。698年，歷史名城迦太基失守。
至此，拜占庭整個北非領土都落入了伍麥葉王朝手中。時間進入公元8世紀，穆斯林的海軍和海盜開始以迦太基為跳板，不斷襲擾意大利。
算上被圍困的君士坦丁堡，歐洲的文明核心和基督教核心至此都岌岌可危。與此同時，伍麥葉軍隊還征服了西班牙全境。
- 4 -
歐洲的新核心：法蘭克王國
從大約725年開始，北非穆斯林海盜開始在地中海肆虐，意大利本土和西西里島深受其害。家住羅馬的教皇於是向拜占庭帝國求援，畢竟，這個東羅馬帝國還是羅馬帝國的傳人；它在意大利的領土，雖然自查士丁尼之後的百餘年來飽受蠻族侵擾，但還是管理著意大利的部分土地。
可是，拜占庭僅僅提供了心不在焉的軍事援助。目前的拜占庭其實已經自顧不暇了，717年阿拉伯軍隊再次圍困了君士坦丁堡，在帝國的土地上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這樣，拜占庭辜負了教皇，它作為歐洲文明和力量的核心的地位也永遠失去了。
巧的是，歐洲的另一端——也就是在法國-西班牙邊境傳來喜訊，讓教皇找到了新歡。
大概是720年之後，伍麥葉的穆斯林軍隊征服了西班牙，然後越過比利牛斯山進入法蘭克王國轄區。之前穆斯林再次進攻君士坦丁堡不成，意識到：如果能從西面征服歐洲，也是可以的嘛。
當時的哈里發說了：通往君士坦丁堡的道路在西班牙。
732年，伍麥葉的征服大軍在今法國的圖爾城附近，與法蘭克軍隊相遇。阿拉伯軍隊有著人數和騎兵上的優勢，以為法蘭克人會像西班牙的蠻族一樣不堪一擊。
但是，久經沙場的法蘭克步兵數次被阿拉伯騎兵突入陣中，依舊巋然不動。戰鬥被拖入第二天，法蘭克輕騎兵開始騷擾阿拉伯人的補給隊伍，還偷偷釋放了阿拉伯人的所有奴隸。
阿拉伯軍心動搖，開始潰退。他們的主帥在企圖阻止撤退時，被法蘭克人趕上並殺死。
圖爾戰役被一些歷史學家視為歐洲歷史的轉折點，它展示了法蘭克王國作為歐洲的新核心的潛力。
有記憶超群的讀者，可能還記得初中歷史書上出現的法蘭克“宮相”查理·馬特。查理·馬特就是此戰法蘭克軍隊的總指揮，他在法蘭克王國中權勢已經蓋過了國王。
圖爾戰役之後，查理·馬特在西班牙方面對伍麥葉王朝採取攻勢，又收復了一些失地。
739年，教皇的使者找到了查理·馬特，請求他為羅馬教廷提供保護。教皇迫於倫巴第蠻族和穆斯林的雙重威脅，連著三次請求查理·馬特提供保護。但是，被三顧茅廬的查理·馬特到死也沒有同意幫忙。他死於741年。
同意保護羅馬教廷的是查理·馬特的兒子，也就是“矮子”丕平。
丕平在教皇的幫助下，奪取了法蘭克王國的王位，建立了加洛林王朝（被他終結的王朝叫作“墨洛溫王朝”）。
丕平後來出兵平定了意大利的倫巴第人，把打下的羅馬周邊的土地獻給了教皇。這裡，我們再次來到了初中歷史的知識點，“丕平獻土”。
到了丕平的時代，穆斯林的三面攻勢已經基本得到了遏制。而且這段時間伍麥葉帝國的心思有點不在歐洲了。
很多人知道唐玄宗的將領高仙芝和阿拉伯軍隊的怛羅斯之戰，這場戰役就發生在751年。此時伍麥葉王朝正在中亞征戰。也正是那段時間，中亞從佛教世界轉為伊斯蘭教世界的一部分。
時間來到丕平的兒子查理即位後，歐洲的情況就更明朗了。查理能征善戰，把整個中歐和大部分意大利納入法蘭克王國的版圖。這樣，查理曼在羅馬帝國之後再次統一了大部分歐洲，從而在歷史上得到了“歐洲之父”和“查理大帝”的稱號。
公元800年，在這個無比吉利的年份，教皇將查理加冕為皇帝，封他的帝國為“神聖羅馬帝國”——這也意味著教皇想把“羅馬帝國”的名分從東羅馬帝國那裡奪走，轉而讓法蘭克王國繼承羅馬帝國的權力遺產，把東羅馬排除出歐洲的權力遊戲之外。
我們現今總說“拜占庭”而不說“東羅馬”，已經說明教皇的把戲成功了。
在往後，“早期中世紀”就結束了。接下來的歷史階段被稱為“中世紀盛期”。
本期書單
《哈布斯堡王朝：翱翔歐洲700年的雙頭鷹》
[英] 衛克安 著
由一個王朝的起伏，感知歐洲大陸千年興衰。哈布斯堡家族全史。寫作歷時近30年，多地尋訪，走進操控歷史的神秘家族，講述傳奇人物的愛恨情仇，探知家族叱吒風雲700年的統治秘密。瞭解歐洲，從瞭解哈布斯堡開始
《羅馬滅亡後的地中海世界》
[日] 鹽野七生 著
《羅馬人的故事》之後的故事，鹽野七生具有衝擊力的歷史鉅著。地中海用1000年的黑暗孕育了文藝復興，看文明如何在羅馬廢墟上絕地重生！
《維京傳奇：來自海上的戰狼》
[美] 拉爾斯·布朗沃思 著
“歐洲中世紀三部曲”1，《紐約時報》暢銷書。歷史主播元老的震撼新作；你不曾讀過的北歐海盜史，維京戰斧主宰歐洲的三個血腥世紀。比《魔戒》《權力的遊戲》更多真實，精彩不減，暢快領略中世紀歐洲的激盪歷史！
《諾曼風雲：從蠻族到王族的三個世紀》
[美] 拉爾斯·布朗沃思 著
“歐洲中世紀三部曲”2，《紐約時報》暢銷書。著名通俗歷史作家的震撼新作；一個騎士民族的豐功偉績，諾曼征服、十字軍東征的主導者。比《魔戒》《權力的遊戲》更多真實，精彩不減，暢快領略中世紀歐洲的激盪歷史！
《歷史的另一種可能》
[英] 理查德·J·埃文斯 著
英國皇家欽定歷史教授，劍橋大學沃爾夫森學院院長，英國皇家學會、皇家歷史學會會員，不列顛學院院士，另類解讀歷史，從“假如”中找尋歷史的可能與必然。
《十字軍的故事》
[日] 鹽野七生 著
中世紀的晚鐘，文藝復興的黎明。指向耶路撒冷的遠征,中東大地上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看巨大的傷痛如何引爆下一個時代的生機和繁榮。一套在乘地鐵、公交，喝咖啡時讀完的歷史書。
《土耳其簡史》
[英] 諾曼·斯通 著
“歷史的鏡像”第二輯！“帝國的背影”，重要帝國的塵封歷史與未來審視。
硬派歷史 · 年講歐洲
往期回顧：
-End-
2018.5.31
近期新書一覽，點擊書封即可看到有關內容！
閱讀更多 中信出版集團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