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侄女露露覆旦大學畢業，專業優異，可一直沒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因為其貌不揚，且矮而胖，在用人單位越來越注重外在美的今天，“復旦”的牌子在她身上作用甚微。
禮拜六一大早，露露猛敲我的門，將一份資料遞給我說：“小叔，最近市××局招聘一名公務員，我條件蠻合適的，報名參加了筆試，沒想到考了第一名，今天××局叫我去面試，你陪我，給我壯壯膽！”我看了招考條件：女，26週歲以下，身高1米50以上，體重50公斤以上，北京或南開或復旦或南京或武漢大學中文系本科畢業……的確，露露符合每一項要求，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這肯定是一個“蘿蔔招聘”，專為某個官家女兒量身定做的，肯定是一名身高只有1米50、體重50公斤以上的女孩勝出。露露信心滿滿道：“開始我也懷疑有貓膩，可要求名牌大學畢業，我認為應相信他們求賢若渴！”儘管我也不想澆滅露露的希望，但還是向她打預防針，說：“現在官家子弟撈個名牌大學文憑易如反掌，何況招聘條件裡沒註明說是全日制還是夜大函大本科畢業的啊？”
我和侄女到了××局附樓門前，參考和陪考的都到了。一個著超高跟鞋的女公務員從臺階上搖下來，拍了拍巴掌，吆喝數聲，面試的女孩子迅速排成兩隊，共二十人，女公務員拿著小本本點名，扯著鴨公嗓子喊：“都到了，現在跟我走！”隊伍中多是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的女孩子，只有露露顯得又矮又胖又醜，擠在隊伍裡面不見人頭，令我好不辛酸。
我等陪考者或靠著臺階，或坐在花臺上，或站立在樹蔭下。一個女陪考者雙掌合十，虔誠地對著東方祈禱，引來幾個男女陪考者競相效仿。我明知這是心理安慰，可我還是怕得罪神靈，對著家鄉祖墳的方向，雙掌合十，祈求祖宗保佑露露。
陸續有人出來了，露露最後一個走出大門，我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去，看著露露，胸口“咚咚咚”地亂跳，不敢出聲。露露傲氣十足地哼了哼，右手遮著嘴，附在我的耳邊說：“主考官是一個熟年美婦，我一下子就將她征服了，她當場拍板，宣告我是唯一的勝者！”
我如五雷轟頂，僵了，露露拖著我的胳膊往前走，霸氣十足地說：“將他們全部斬落馬下，沒想到贏得了人生最漂亮的一仗！”我還是回不過神來，露露噘著大嘴道：“小叔，只要是千里馬，終究會遇到伯樂的，你平時給我灌輸了太多消極的東西，什麼這是一個看臉、看權、看錢的社會啊，弄得我差點丟掉自信。”
我回過神來，大笑三聲，拉著露露往大門外跑，突然聽到背後有人斷喝：“你們給我站住！”一個穿淡綠色清潔服的年輕女工跑上來，在我們眼前揮手道：“給——”原來是露露太激動，眼鏡都“贈”給主考官了。年輕漂亮的女清潔工羨慕地看著露露，帶著挑釁的語氣說：“我是本單位正式清潔工，今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你不知道今天主考官是局長太太吧？她在我們局是管人事的，旁邊埋頭記筆記的才是局長！局長前幾任秘書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大學生，害得局長夜夜不歸，夫人夜夜失眠，夫人忍無可忍，親自擬定招考條件，親自坐鎮招考——”露露倒吸了一口涼氣，鼓著白多黑少的眼睛，狐疑地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聽誰說的？”清潔工扭了扭水蛇腰，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邪惡地偷笑，露出漂亮的牙齒道：“這是我們單位公開的秘密了。反正吧，但凡年輕貌美的女大學生，沒有任何競爭力。當然，局長太太要求醜女名牌大學畢業，有些才氣，這樣真正能為她丈夫在工作上分憂解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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