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市聲

遠去的市聲

北京小商販

我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每當寫下一篇關於美食的文章時,往往要想方設法實踐一下,否則,自己心裡總不踏實,生怕因為自己的疏漏,貽笑於大方之家,畢竟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枚吃貨,不是專業人士。前些時候,寫了篇關於蒸菜的稿子以後,便下廚做了一道粉蒸肉,不想一時疏忽,沒注意把握好時間,蒸鍋水燒乾了,不僅粉蒸肉帶上了煙燻的味道,還把家裡唯一的蒸鍋燒漏了。擱在若干年前,這口鍋還可以找遊走於街頭的補鍋匠修理一下,或者去離家不遠的黑白鐵鋪子換個鍋底,繼續使用幾年沒有問題。而今,補鍋匠和黑白鐵鋪子和許多傳統技藝一樣,早就消失得無蹤無影,只能再花錢買一口新鍋。

不論是家境殷實還是貧寒,老北京人過日子都是精打細算的,拿這口鍋來說吧,壞了自然要修好再用,所謂新三年舊三年,修修補補又三年,否則,家裡的老人和街坊四鄰必然會戳你脊樑骨:敗家子!

過去,老北京街頭巷尾經常可以見到遊走於衚衕裡的小商販和手藝人,他們走街串巷,從早到晚,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這些叫賣聲各具特點,互不干擾,一聽就知道是幹什麼的或賣什麼的,有需要的市民出了家門,叫停他們便可以解決問題,十分方便,這樣的存在,使得寧謐的衚衕裡充滿了濃濃的生活氣息,也為衚衕裡的居民生活提供了方便。其實不僅僅是北京,全國各地都可以見到走街串巷的手藝人,他們憑藉著自己的手藝,給老百姓的生活帶來了方便。

遠去的市聲

剃頭匠

你聽,遠處傳來傳來了穿透力極強的的特殊的嗡嗡聲,甭看,一準是剃頭匠在用“喚頭”招攬生意。喚頭是過去理髮匠的專用工具,形同短劍,用兩根鐵條製作,一頭焊接在一起,成為把手,另一頭逐漸收緊成尖,剃頭匠在衚衕裡找個寬敞陰涼的地方,放下肩上的剃頭挑子,一隻手拿著喚頭,另一隻手裡拿根小鐵棒,插入中間,由下而上迅速劃過,便會發出獨特的嗡嗡聲,以此招徠顧客。一般來說,小孩子剃完頭不會在這洗腦袋,回家弄盆水胡嚕幾下完事,老人們則經常理髮剃鬚以後加一道工序,掏耳朵放睡,看著老人們被掏耳朵時呲牙咧嘴的扭曲表情,孩子們很不理解,既然又癢又疼,幹嘛受這個罪?所謂放睡,其實就是肩背部按摩,老人們被剃頭匠又捏又捶,舒服的直哼哼。剃頭匠幹完活計,就會找一戶人家借把掃帚,把自己理髮時掉在四周的碎頭髮掃淨帶走,絕不會弄髒地面抬腿就走。過去的手藝人很講究公德,絕不會只想自己掙錢禍害了地面,拍屁股走人。他們都會收工之後把場地弄乾淨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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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剪子戧菜刀

由遠而近傳來伴隨著嘩嘩作響的鐵片敲擊聲的磨剪子戧菜刀的沙啞嗓音,甭問,一定是磨刀師傅來了。磨刀人或者騎著自行車,車子後面橫向擔著一條長板凳。或是肩膀上扛著板凳,板凳上面掛滿磨刀所需全部家當。磨刀人一隻手裡搖晃著由幾隻鐵片穿成的響器,一邊唱出悠長的“磨剪子唻戧菜刀”的聲調,委婉裡帶著一絲淒涼。誰家的菜刀或剪子鈍了,讓磨刀師傅拿戧刀戧幾下刃口,再用磨刀石磨磨,便會鋒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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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鍋

補鍋也是舊時常見的手藝人,他們的手藝十分厲害,無論是鑄鐵鍋生鐵鍋還是銅鍋鋁壺漏了,都可以經過他們靈巧的雙手修補停當而繼續使用。上世紀六十年代湖南有一出著名的花鼓戲《補鍋》,說的是一個姑娘愛上個補鍋匠的故事,這出戏風靡一時,李谷一是主演之一,她由此得名,以後才轉而成為一名歌手乃至歌唱家。除了上述的幾種之外,還有諸如鋸盆鋸碗、修傢俱、彈棉花、修鞋等等手藝人現在也已經在街頭巷尾難覓蹤影。

而今,隨著城市改造的步伐加快,北京的衚衕和外地的小巷子在不斷消失,代之以大大小小的居民社區,再也聽不到那些悠長而獨特的市聲,再也見不到那些各色遊商小販和手藝人,市井氣與叫賣聲交織的鄰里溫情也被水泥森林擠兌得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是千城一面的冷冰冰雷同。

遠去的市聲

鍋破難補,但還有剩餘價值,翻看家裡冰箱中有雞翅、雞蛋和豆腐,準備用這些食材和這口破鍋自制幾款熏製食物。先取雞蛋十幾枚煮熟去皮,與雞翅同燉,豆腐切成大片撒鹽和花椒粉入味備用。下樓偷偷從小區綠化所植松樹上採摘來一把松樹枝葉,鍋底鋪上一塊廚房用錫箔紙,將松枝葉、紅糖、小米、茶葉各一把鋪在錫箔紙上,將備好的雞蛋、雞翅、豆腐片分別放在蒸鍋的屜子上,鍋蓋蓋嚴實,用溼毛巾密封,防止煙氣四散汙染了環境,放在煤氣灶上乾燒十五分鐘,之後靜置半小時待煙氣靜落後取出,燻雞翅、燻雞蛋、燻豆腐乾三道菜成,吃著色澤金黃帶著獨特的煙燻味和香味的成品,欲罷不能。雖然據說吃煙燻食物不利健康,但偶一為之,應無大礙。此時取出錫箔紙和已經成焦炭狀的松枝等物,再看那鍋,估摸著再用幾次也不會燒穿鍋底,放在個角落裡,下次,做一隻燻雞,想必味道會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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