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阿來與《塵埃落定》

文 | 腳印

好多年前,一個四川的詩人來說,有一個人讓他感覺特別好。

他是指人的氣質特異。朋友都知道,這個詩人對人相當挑剔,進入他的“好感覺”範圍的人寥寥無幾。他一定要讓那個令他感覺好的人來見一面。朋友真誠地推薦朋友,那個時代,純是精神上的事。那天他們踩著吱吱呀呀的木樓梯來到我的小木屋。“阿來!”他淡淡地說,阿來個兒不高,氣閒神定,散淡隨意,我們喝了一些葡萄酒,阿來幾乎不怎麼言語,喝了酒也沒見他神采飛揚。是時的阿來正在寫詩,兼寫小說。那時候四川詩派林立,大師輩出。阿來有幸沒有忝列其中,他的詩極具異域的明亮色彩,又有點哀愁和傷感,他倒沒有那些與詩歌同步運作的詩人情狀,另外他把詩歌語言操練出來的一切好感覺都帶到小說裡了,不可一世的四川詩人笑傲江湖,卻又隱隱感覺尚有高手深藏武林中,他們說,就是阿來

我早年看過阿來的小說,卻很少跟阿來談小說,他的中短篇小說,打磨得都很精緻,格調也很穩定。談這類小說,是很要心智的,阿來也不主動談自己的小說。寫小說這種個人勞動曲裡拐彎牽腸掛肚,阿來可能更願意自己品嚐,有時他從草地到成都,相約喝酒也是擺些閒龍門陣,相互問候說又到過什麼地方,那裡有什麼人什麼事。阿來總在阿壩草地上游來蕩去。他有時候對宗教問題感興趣,有時候對紅軍過草地的遭遇感興趣。朋友多時,他更少言談,酒至酣時,大家便唱歌,阿來便欣然加入進來,

他是一個好歌手,那聲音低沉,柔和,卻又有明亮的色彩。很多寫手在文學上都有些妄想,但看不出阿來有沒有。

脚印:阿来与《尘埃落定》

1994年我回四川在成都呆了兩天,阿來在幾百公里外的阿壩,自然無緣見面。聽說他好像不太順,我給《四川文學》的朋友高旭凡打電話。那邊的聲音說,高旭凡不在。我說,喲,跟我開玩笑,你明明是高旭凡。那聲音說,我真不是高旭凡,我是阿來!我興奮起來:阿來你在成都?!還能見到你!第二天,見到高旭凡。高旭凡說阿來不能來,他生病了,每天打點滴,就在我那破平房支個床,情緒也不好。我在《四川文學》宿舍住過很多年,情狀我是能想象的。朋友們在聊天喝酒,南方的秋雨綿綿,房簷滴答著清冷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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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才知道,阿來這年已經寫完了《塵埃落定》,並開始了在各出版社漫長的流浪旅程。之後,阿來回到阿壩州繼續編那本純文學雙月刊《新草地》。空隙時,給旅遊電視片撰寫解說詞,給地方誌撰寫宗教方面的文章,總之,為地方文化建設作貢獻。《塵埃落定》的命運尚在一團迷霧中……

《小說選刊》有本《長篇小說增刊》,供職該刊的關正文常“流竄”到各出版社抓書稿,他剛發過《抉擇》,反響不錯,高賢均向他力薦《塵埃落定》,關正文剛認識了阿來,對阿來印象頗好,便急忙駕車來我家取書稿。我興奮地跟關正文談了半天書稿,他只頷首說,回去看看再說,很是老練的樣子。幾天後他來電話說,好,不錯,我們要用20萬字。刊物出來後,關正文又來商量要開個《塵埃落定》研討會。關正文有新點子:不要老面孔,不要老生常談,刊物送到新派評論家手中,還送了一句話:有談的再來,沒談的不必勉強來。效果是奇異的,研討會本定在40個人左右,結果來了60多人,很多人是知道了《塵埃落定》這部書來研討會旁聽的,很快報紙上陸續出現關於評價《塵埃落定》的文字……

這下該出版社坐下來商量對策了。

脚印:阿来与《尘埃落定》

阿來《塵埃落定》,人民文學出版社

原文刊載於《人民日報海外版》 (2000年11月15日第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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