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問,問也白問

別再問,問也白問

大概是因為我太過認真,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即便是在短暫的停頓時也沒有分神,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忘了耳機裡這首歌已經循環了多少遍,忘了氣溫開始在降,只穿短袖會覺得冷。

像一種環境的感召,突然讓我不自覺把頭朝左看,才發現窗上早已經佈滿了雨水,透過這樣的水體,視線也隨意折射開來,建築景物沒有了形狀,只剩下並不多彩的顏色亂作一團。而什麼時候開始下起的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風從縫隙裡面吹進來之後,我才從雙肩包裡把外套拿出來穿上。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並不想要讀懂生活中暗藏的隱喻。不想要知道人們起身與落座都意味著什麼,不想輕易就看穿別人三言兩語背後的內心活動,更不想站在最中間,成為那個最明白兩邊都不容易、各自都很辛苦的人。

想起前不久與朋友打電話,我們不自覺地就會從現在和明天,聊到以前的事。這樣的現象並不常發生,我是說,除了打一通電話,還有聊到以前。而當我們說起過去時,很多的事我已經不太記得。

他問我,這是真的嗎,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嗎。我說是的。

我想了想之後說,或許是因為我大腦都在都在不斷地湧入新的東西,除了對自己生活片段的存儲,還有對一切所見所聞的文字性消化,情感和情緒的大量生成,以及對事件的反覆思考、對世界的豐富想象。

這可能是我身體的一種適應性進化吧,大腦的儲量有限,而為了讓我能繼續很好地活著,每天醒來之後都會自動進行一些整理與清空。不是什麼為了忘記才刻意去做的事情,就好像我根本沒有做過選擇,它們就已經被處理掉了。

我當然知道他問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也知道在我通過語言文字解釋一遍之後,很多人會若無其事地說我也這樣。

“那些你忘記的事情也就是你不想記住的。”,這是我在整個談話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

真的是這樣嗎,我思考了很久。以至於都重新記起來了我們談話中所提到的很多事情,也才發現其實裡面大多都是好的、輕鬆的,甚至還有成為了我當時人生裡小型轉折的幸運經歷。

我沒有不想要記住它們,可它們就是被我無意識地遺忘了。我不知道人類大腦的記憶儲備與遺忘機制是怎樣的一個運作方式,但我卻發現,原來除了忘不掉的痛苦,忘掉那些愉快,忘掉應該通過銘記去進行感恩的過去,原來也會如此讓人感到悲傷。

就好像它們從未真正重要過,就好像我終於也成為了冷漠的人。

說到這裡,也就想起另一位許久沒有聯繫的朋友最近找到我,在簡單的寒暄之後向我提問,一個關於「與我真實接觸之後給出的印象」和「網絡展示以及寫作表達所塑造出來的形象」之間存在巨大差異的疑惑。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第一個直接這樣問我的人。因為畢竟我自己也有刻意在避免網絡與現實之間產生交叉,避免讓我自己掉進一個需要去解釋的處境,避免讓不同世界裡面的人產生一種被迫去理解別人的錯覺。

或許又因為我一直都活得太自我,所以才從未覺得自己的選擇性展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我甚至都不會在看到自己在不同場合裡不同的樣子而疑惑這個人到底是誰。儘管我並不清楚這樣的狀態還能夠持續多久,但我從沒問自己要過一個解釋,所以當別人需要我給到時,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我時常覺得人不存在一個應該的樣子,只存在看到和不被看到、理解與不被理解的樣子。經常,我體驗到這些時刻,也就是在談話中,雙方無論誰在說出一句話之後,都會在心裡預先設想對方將要做出的反應,用什麼樣的語氣、以什麼樣的方式。

而這個設想從來都是基於每個人自己對於「正常」這個概念的定義,很少會基於對對方的瞭解,更不用去說會基於對多種可能性的包容。

我們都會有所選擇地展示自己,帶著從未有過的警惕和試探,一旦有了一次碰壁的體驗,或許這一面就再也不會出現了,甚至是其他面都不可能再出現了。

我想這才是為什麼,足夠包容的人才能看到更多的不同。

雨停了,窗戶也變得乾淨好多。而此刻,我更願意相信這一場雨是為了給城市洗澡,而不是為了淋溼半路忘記帶傘的人。我們到底是什麼樣的?沒有人知道,一兩百做出的總結其實也並不重要。但擁抱自己吧,我想這個似乎才比較重要,在心裡,在熱鬧散去後,在偶爾也會感到疑惑與疲倦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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