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內容來自單向空間和蜻蜓 FM 聯合出品的音頻節目《豔遇圖書館》
豔遇圖書館 第二十五站
座標：第比利斯
旅途薦書：《青年斯大林》
隨身音樂：Tchakrulo （格魯吉亞民謠合唱）
豔遇佳人：佩拉格婭
說起格魯吉亞曾經的首都第比利斯，可能很多人都不瞭解，但它卻從沒有被歷史遺忘，因為這裡出了個斯大林。
但這個一度被蘇聯人視為偉大帝國領袖的傳奇人物，在還未以“斯大林”之名揚名世界，而只是出身於鞋匠家庭的“約瑟夫”時，會是什麼樣子呢？那時他是一個滿腔熱血的年輕神學院學生，他製造暴動、搶劫銀行，還會在入獄前溫柔地和情人說再見，年輕人都有的激情、浪漫，青年斯大林一分不少。
立即試聽本期《豔遇圖書館》：
（以下為第二十五期《豔遇圖書館》文字節選）
【邂逅之城：第比利斯】
“我對格魯吉亞的印象從包子開始”
格魯吉亞在很漫長的時間裡都是作為蘇聯帝國的一部分，屬於一個加盟共和國，現在獨立了，又跟普京的俄羅斯陷入無窮的衝突之中。
2010 年我去莫斯科，向一位俄羅斯歷史學家請教他對俄國 20 世紀曆史變化的看法。聊完之後我們去了一家餐館，他說這裡有賣很好吃的格魯吉亞包子。那個包子餡特別充沛，跟我之前吃的包子都不太一樣。所以我對格魯吉亞的印象其實是從包子開始的。
我記得那是一個非常炎熱的下午，那年夏天的莫斯科熱得莫名其妙。俄國人冬天因為很冷會喝很多 vodka，喝醉了就凍死在大街上；而夏天，為了驅除炎熱他們還是喝很多的 vodka，然後跑到河裡面游泳，又被淹死了。這很符合外界對於俄羅斯性格的理解，能感覺到一種宿命式的東西。
《利維坦》之酗酒劇照
我一直想去一下格魯吉亞的首都第比利斯，還有亞美尼亞這些高加索地帶的小國，它們經常被歷史遺忘。但格魯吉亞是很難被遺忘的，因為它塑造了一位 20 世紀的大人物，也是一個充滿爭議的人物，就是斯大林。
【旅途薦書：《青年斯大林》】
“他們都在等待約瑟夫引爆第一顆炸彈”
我今天要分享的這本書叫《青年斯大林》（《Young Stalin》），是一位英國曆史學家西蒙·蒙蒂菲奧裡（Simon Sebag Montefiore）寫的。
斯大林在 20 世紀充滿爭議。讚揚他的人把他視作偉大領袖，一個把蘇聯變成強大帝國、對抗了希特勒的德國、創造了偉大的社會主義的功臣。
作為這麼一個強有力的人物，批評他的人當然認為他是一個獨裁者、一個暴君式的人物，甚至認為他是一個平庸者。但是一個平庸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多重要的事情，儘管是引人爭議的事情呢？他一定蘊含著很不可解釋的力量。而西蒙就是要去還原年輕的斯大林，因為這個年輕斯大林的形象後來被蘇聯的黨史專家銷燬了很多痕跡，他們將之重新包裝以迎合斯大林嶄新的國家領袖的形象。
他作為一個製造暴動、搶劫銀行的真正的恐怖主義者，作為一個英俊的情人、一個花花公子，作為一個浪漫年輕人的這些面都被史書消除了。所以作者就想去還原這樣一個斯大林。這個斯大林既是 1878 年鞋匠的兒子，也是 1898 年心懷理想的神學院學生，是在 1907 年執行“剝奪行動”的年輕人，還是 1914 年西伯利亞的流放者……這些早年經歷最終都通向他的權力之路，讓他成為後來這樣一個斯大林。
暴徒時期的青年斯大林
我喜歡這本書的一些敘事方法。它是從 1907 年 6 月 26 日一個週三上午的銀行搶劫開始的：
一個穿著皮鞋和騎馬褲，蓄著時髦八字須的騎兵隊長來到了悶熱的第比利斯中央廣場。他揮舞著巨大的錫卡西昂軍刀，在馬背上和兩位穿著考究、打著摺疊洋傘的漂亮的格魯吉亞女孩打情罵俏。而此時此刻，她們的裙裡藏著兩把毛瑟槍。
廣場的街角上有幾個看上去放蕩不羈的青年小夥，他們穿著亮色的寬鬆襯衣和肥大的水手褲，他們懷裡都揣著左輪手槍和手榴彈。
你可以感覺到那種精彩的描述。他基本上覆原了整個歷史現場，讓讀者深入其境。
現在來讀一下書中對第比利斯的描述，那是斯大林作為一個革命者所在的第比利斯。
它建於姆他茲明達聖山之畔，古舊的街道延伸至山坡的陡峭處。而在此上的則是造型奇特的別墅，每家每戶都有裝點著生長多年的葡萄藤的陽臺。那裡的人們還未用上自來水和電。第比利斯還是一個大農村，那裡的每個人都彼此相識。
第比利斯老城
第比利斯的費雷林斯卡亞大道是上流階級住宅區。它離中央廣場僅一步之遙，緊挨著軍隊總部。斯大林的妻子正住在那裡。這位名為卡託·斯瓦尼澤的漂亮格魯吉亞女人是一個裁縫，她剛剛為斯大林生下一個名為雅科夫的兒子。他們互相愛慕，雖然斯大林脾氣暴躁，但他對卡託的愛毋庸置疑。而卡託也崇拜斯大林，願與之分享對革命的狂熱。此時此刻，卡託正抱著兒子坐在陽臺上沐浴著陽光，她不知道，正如第比利斯也不知道，她的丈夫即將為她帶來的巨大震驚。
……
穿著異域風格服飾的小攤販叫賣著辛辣的格魯吉亞豆子和一種名為 “khachapuri” 的芝士蛋糕。亞美尼亞人和波斯人集市裡充斥著運水工、小攤販、扒手和搬運工。這裡的街巷更像是黎凡特的露天市場，而非屬於一座歐洲城市。駱駝和驢子邁入旅店，它們滿載著波斯和中亞的絲綢、香料以及從格魯吉亞鄉下運來的水果和葡萄酒囊。旅店年輕的服務生和跑堂為客人提供食宿，幫他們卸下貨物，為駱駝卸下套具。有空的時候，他們會朝廣場望上一眼。
我們從現今公開的格魯吉亞檔案中瞭解到，斯大林和《霧都孤兒》裡的費金一樣，會發動這些正值青春期的、對革命充滿嚮往的旅店服務生，讓他們幫他作偵查和通風報信。與此同時，在其中一家旅店晦暗的密室裡，組織者正在向革命者做動員工作。他們最後一次演練了計劃的整個流程。那一天早晨，斯大林也在這個密室之中。
那兩位手執摺疊遮陽傘、身藏左輪手槍的漂亮女孩名為帕西亞·戈爾多瓦和安妮塔·蘇拉科維利澤，她們有一頭棕色的秀髮、身材苗條，大大的黑眼睛很討年輕人喜歡。她們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廣場，來到軍隊總部的門外。她們開始和俄國軍官、身穿藍色制服的憲騎兵以及羅圈腿的哥薩克人調情。
《青年斯大林》
出版社: 浦睿文化·民主與建設出版社
譯者: 徐展雄
這本《Young Stalin》實際上是在描繪一個青年革命者的早期。它從 1878 年開始寫起，也就是斯大林出生那一年，一直寫到 1917 年布爾什維克掌權，他進入權力中心，一共 39 年的生活。為此西蒙花了將近十年時間，走訪了 9 個國家、23 個城市，去查了大量的未公開檔案。
【邂逅之音：Tchakrulo （格魯吉亞民謠合唱）】
“世界音樂像令人動情的旅行書”
我也聽不太懂，但真是很著迷世界音樂。這些音樂對我來說就像一本非常動情的旅行書，把我帶到那個國家那片土地的情緒裡面。
我有一個做世界音樂的朋友叫劍崔，他以前給我聽過非洲的 world music。上次碰到的朋友西川，他是詩人，也特別喜歡這個世界音樂。我記得在華盛頓的時候還碰到一位，他是專門研究世界音樂的，去過中亞很多國家，現在好像在倫敦繼續讀他的學位。如果有一天有機會，我也想去讀一下這個所謂的 musicology（音樂學）。雖然我自己那麼的五音不全，但是很渴望有這種傾聽的能力。
這種格魯吉亞、高加索的復調音樂，經常會在宴會和節日的餐桌邊演唱。我不太明白，但就是很喜歡聽老音樂。聽的時候我會想起很奇怪的東西，比如我想的其實是莫斯科。
第比利斯老城街道
【豔遇佳人：佩拉格婭】
“這裡同時有陰謀與愛情”
我也很喜歡他對斯大林人性那一面的描述。斯大林有妻子、有孩子，但也是一個居無定所、隨時要逃走的革命者，有很多的情人。
作者很可愛，他寫道：
斯大林喜歡女強人，但他更愛臣服於他的家庭婦女和少女。毋庸置疑，他喜歡青年女子和少女，而這會讓他在此後惹上麻煩。當時沙皇對個人私生活的關心比現在要鬆得多，尤其是在鞭長莫及的偏遠地區。斯大林對少女的喜好並不是一種迷戀，他的有些女朋友比他年紀大，但至少展現出他的控制慾和統治欲。
他後來統治國家的性格在他對女性的態度上就已經表現出來了。
但他也有很浪漫的一面。他當時有個情人叫佩拉格婭，一個 16 歲的少女，貪玩又叛逆。跟蹤斯大林的間諜對這個女孩子的華衣靚服印象深刻，給她取了一個外號叫“娜迪亞德娜婭”，意為“穿著考究的女人”或“萬人迷”。流亡在外、一心只顧著革命的這樣一個斯大林卻願意在她身邊浪費一個月的時間。這個女孩後來回憶說：
第比利斯一角
然後他們還經常一起看書。間諜總會看到斯大林出現在一家商店門口。
我們在家時很開心，“萬人迷”回憶道，“我們會安靜地讀書。他知道我喜歡文學，我們會就此展開討論。我們還會一起吃午飯，一起到城裡散步，一起前往圖書館借書。我們經常開玩笑。當時的我傻極了，但真的很天真”。
充當導師的斯大林給她講莎士比亞，講盧浮宮的畫作。而這個姑娘也讓斯大林很放鬆：
沒人膽敢嘲諷斯大林的古怪個性，但只有佩拉格婭敢。而且他也對她敞開心扉，這個好面子而又敏感的人竟然享受著“萬人迷”對他開的玩笑。他給她取了個綽號叫“波麗婭”，而她則回擊性地稱他為“古怪的奧斯普”。
那是一個漫長的炎夏，她回憶道。當斯大林終究要離開時，她感覺“她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她瞭解到斯大林每到一處就有一個情人。他告訴“萬人迷”，他在聖彼得堡有另外一個女孩，病災之後寫信對她說：“你知道，我去聖彼得堡是為了和她結婚，但我卻鋃鐺入獄了。”
“萬人迷”早知道他終將離去。“我想和他告別，但他不准我那麼做。他說自己被盯上了”。可是就在他要離開的那個早晨，他又前來找她，溫柔地和她說再見。
我們很難理解一個恐怖者、革命者的道德，他的道德觀跟常人是不同的。他們很難遵循日常的那種倫理準則，他們是另外一種人，長年生活在危險、秘密和陰謀之中，有時候情愛給他們某種慰藉、某種穩定性。所以現在我想起第比利斯竟然是一個同時充滿了陰謀和愛情的柔美的畫面。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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