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聽說公司最近要裁人。”辦公室小麗和銷售部彩霞神情緊張，壓低了嗓音嘀咕著。旁邊噼裡啪啦碼字的徐曼珍轉過頭，驚訝地說：“什麼？裁人？”說話的同時，顯露出一臉的懵逼，一臉的疑惑。
“曼珍姐，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擔心什麼呢？裁誰也輪不到裁你。”小麗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嫉妒。
“名單沒定出來，誰也不能保證被辭退的不是自己。”徐曼珍一本正經地答道，平和的表情，平靜的內心。她繼續對著電腦專心致志寫起了自己的稿件。
徐曼珍在公司工作三年了，一直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多次被評為年度優秀員工。講真，她對自己有信心，從心裡覺得即使真有裁人這回事，也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周例會後，辦公室王主管，對著她和小麗說，高層決定公司要改革，精簡人員。每個部門都要精簡，咱們部門有一個名額。
“啊？那肯定是我了。”小麗微弱的聲音低入塵埃，卻能聽出她因害怕而顫抖的內心。
“你別多想，也許到最後領導覺得分配不合理，咱們部門取消名額了呢。”徐曼珍試圖寬慰小麗懸著的心。
小麗是94年的小姑娘，長著一張萌萌噠可愛的臉盤，瘦高瘦高，常年穿著廉價地攤貨，卻絲毫不影響她俊俏可人的模樣。
小麗來公司一年多了。一來就跟著曼珍，一天天姐姐的叫著。曼珍帶著她熟悉公司情況，教他如何寫文，如何排版，她把小麗看做妹妹。
一次小麗跟著她外出做公司宣傳冊。中午時候，曼珍正準備回家吃飯，小麗一臉焦慮站在馬路邊，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曼珍一通詢問，原來小麗身上一分錢都沒帶。
曼珍帶著小麗回了家，招待她吃了飯。邊吃邊聊，曼珍得知，小麗的家離城裡很遠，家裡比較窮。她靠國家貸款上完了大學，如今畢業工作，掙得工資大半都用來還貸款了。
小麗說著說著，聲音哽咽，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曼珍聽著溼了眼眶，她看著小麗清瘦的身體，淚眼婆娑的面容，打心底裡覺得小姑娘可憐。後來，曼珍常常帶著小麗回家吃飯。
沒過多久，曼珍發現，公司裡很多人都知道了小麗的情況，大家都在說，小麗是個可憐的姑娘。
02
週末，曼珍正在商場裡悠哉悠哉地逛著小飾品店。突然手機響了，她從挎包裡摸索出手機，一看是辦公室主任的電話。
“什麼事了？大週末的打電話。”曼珍心裡嘀咕著接起了電話。
“曼珍，你現在能的話，來趟單位，我在辦公室等你。”主任平靜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神秘。
曼珍掛了電話，匆匆忙忙開車前往公司。一路上，她的思緒像是被風兒吹亂的蒲公英種子，四處紛飛，捉摸著會是什麼事？
公司有緊急會議？有重要新聞？她想了一千種可能，卻沒有想到會是接下來的這一種。
曼珍抱著一顆忐忑的心，敲響了主任的門。
主任樣子很嚴肅莊重，雙手交叉自然地端坐在辦公桌前，彷彿這期間他什麼也沒做，只為等待曼珍的到來。看到曼珍進來，他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張主任的辦公室很簡潔，十平米左右的單間，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臺電腦，窗前擺著兩盆綠蘿。辦公室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潔潔。與主任一向乾淨利落的作風很相似。
主任鄭重其事地看著曼珍，開口說話的語氣略顯沉重，曼珍意識到這次談話不同尋常。
主任說，曼珍你也聽說了吧，這次公司裁人咱們部門有一個名額。作為主任，我也很為難。你們平時表現都不錯，從心裡講，誰也不忍辭去。但是公司規定，必須裁一個。我和王主管，商量來商量去，決定留下小麗。因為她比較小，再加上家境不好，出了外面不好找工作，你比較成熟，各方面業務能力也強，走哪裡也餓不著……
聽到這裡曼珍腦子一陣發麻，喉嚨瞬間積聚起無數唾液釀成一團，難以下嚥。主任後來的話，她沒有聽進去幾句，只想讓他快點結束這次暴風驟雨般的談話。她努力控制著眼眶裡不停打轉的淚水，她怕自己情緒失控。
主任說完後，她禮節性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出門的那一刻，淚水雨滴般刷刷地往下落，打在地板上，碎了一地。
徐曼珍，沒想到主任會讓她出局，更沒想到被辭退的原因是這樣一個不羈的理由。
回到家，她一夜未眠，輾轉反側，大腦像是亂碼了的放映機，肆意播放著千萬種工作片段，不曾歇息一刻。她幻想著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同事們望著她走遠的背影，指指點點，取笑她混了三四年，竟然競爭不過一個小姑娘。想著想著，兩行熱淚順著臉頰倒流進了耳朵，沾溼了嘴角。
曼珍越想越清醒，越想越難過。思緒像是決堤的洪水，汪肆浩渺一出不可收拾。為籌備運動會，她苦練主持，練啞了聲音，繼續吃藥練習；籃球場、乒乓球賽場、象棋賽場、足球賽場……自己一個人扛著攝像機，來回奔波於各個賽場；寫策劃方案、設計製作比賽規則，趕新聞稿，自己坐在電腦前一坐就是一天……
這樣一個漫長的黑夜，就在她左思右想的忙碌中流逝。夜色臨近黎明時，她做了一個決定，去找韓副總，即使死，也要死個明白。
03
第二天，一大早，曼珍就頂著核桃般腫脹的雙眼，站在了韓副總辦公室門外。
韓副總一來，她隨其腳步進了辦公室。韓副總是個五十上下，慈祥和善的老人。他是公司的行政副總。有段時間，韓副總主抓宣傳工作時，曼珍在他手底下幹過一陣子。
那個時候曼珍懷著七個月身孕，常常一個人加班趕稿子、排版、校對。韓副總誇她，稿子寫得一流，又吃苦耐勞，有責任心，是個難得的好員工。
韓副總看著鬱鬱寡歡的曼珍，詢問到：“曼珍，有什麼事情了？”
“這次裁人，我們部門決定上報我。”說著，曼珍沒控制住，聲音哽咽，淚水不由分說地往下落。
韓副總眉頭一驟，若有所思。隨即對淚眼婆娑的曼珍說：“你先別難過，我調查一下，過兩天給你答案。”
04
曼珍從韓副總辦公室出來，好友任鑫把她拉去辦公室。任鑫一邊安慰她，一邊打抱不平地說：“你的事都傳開了。大家都在吐槽你們主任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放著這麼得力的干將辭退，卻留下那個什麼也上不了手的小麗。”
聽著任鑫洩憤的言語，曼珍竭力撫平了顫抖的心，回了辦公室。
推開門的一瞬間，曼珍看到笑得前仰後合的小麗瞬間收起了笑容，一副無辜地眼神看著曼珍說“姐，非常抱歉，我以為是我，沒想到……”
小麗頂著一張天真的大眼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曼珍走過來，她急急忙忙、吞吞吐吐地說：“曼珍姐，頭說讓我搬你座位上，方便工作。”小麗略帶抱歉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硬氣。
曼珍看著辦公桌下，小麗十釐米的粉色高跟鞋旁，一個廢紙箱落寞地安放在那裡。她極力壓制住內心爆炸的小火山，冷冷地對小麗說：“祝賀你，還請好自為之。”
說完曼珍抱起地上的紙盒，頭也不回地出了辦公室門。腳踏出門的那一刻，淚水跟著就來了，是憤怒，是委屈，更是心寒。
05
一個星期後，曼珍正在家裡收拾家，突然接到了韓副總的電話。事情調查有了結果，張主任和小麗相繼辭了職，公司希望曼珍繼續回去上班。而且曼珍被通知調往了公司集團總部，分管公司宣傳工作。
“曼珍這些日子，委屈你了。回來好好工作吧，公司不會虧待一個好員工，也不會容納一個品行有問題的員工。”韓副總慈祥親切地言語，觸動了曼珍傷痕累累的心，兩行熱淚順著臉龐蔓延到了嘴角，舌尖碰到了淚水，有點鹹還有點甜。
後來，曼珍瞭解到，小麗逢人就訴說自己如何可憐，怎樣的不容易，一開始大家對她還抱有同情，後來大家漸漸地遠離了她，因為她的虛偽與做作。裁人風波一來，小麗就提著禮盒找了張主任，哭訴自己悲慘命運的同時懇請張主任留下她。而通過調查公司發現張主任在任期間收了不少禮，有人因為他晉升了，也有人因為他失業了。
張主任被免職後，小麗因為被孤立、被排擠、被非議，也離開了公司。
晨起的陽光晴好，柳樹垂著碧綠的絲絛，鳥兒棲在枝頭嘰嘰喳喳叫著早，徐曼珍化著淡妝，一身幹練的職業裝出門了，她帶著信心，帶著抱負，帶著決心，要在新的崗位上大顯身手、繼續發光發熱，助力公司發展，照亮自己前程。
閱讀更多 念之語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