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 者的重生之路 記者走進陝西省女強制隔離戒毒所

高牆內,一首《感恩的心》在循環播放,廣場上的女戒毒人員跳著手語操;活動室內,練瑜伽的女戒毒人員沉浸在舒緩的節奏裡……如此充實而快樂的日常,就在陝西省女強制隔離戒毒所裡。

圍牆內的這群特殊的女戒毒人員們,清一色留著短髮,穿著統一的服裝,抱著同樣渴望新生活的念想。這裡面有為了早日和父母團圓、努力減期的女兒;也有為挽救家庭、拼命戒毒的母親……她們是全省各地送來的吸毒者。

朋友慫恿深陷毒品泥潭

小華的父親是高級工程師,母親是教師。從小到大,他們對於這個獨生女兒給予很大的期望,甚至幫她找好一份比較體面的工作,之後結婚生子。28歲那年,小華的第一個孩子因為意外被引產,這讓一直沉浸在當媽媽喜悅中的她措手不及,心情十分低落。

和她一起開服裝店的合夥人便拉著她來到一家酒吧,並遞給她一小包粉末。對方告訴他,這個東西可以緩解情緒,而且輕易不會上癮。“說實話,那時候想到可能是毒品,但是沒有拒絕。”如今,回想起第一次接觸海洛因的場景,小華已經能夠冷靜面對。

之後的半年時間裡,小華沒有再接觸毒品。所以,當朋友第二次將同樣的粉末放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不以為然。一次,兩次,三次……突然有一天,小華髮現總是咳嗽、嗓子疼,吃感冒藥不見效之後,酒吧的朋友告訴她“恐怕上癮了”。一邊說著,一邊又遞過來一小包粉末。吃完之後,小華的症狀真的消失了。

三年之後,小華和另外四人在酒吧聚會,被人舉報了。因為尿檢呈陽性,她被帶到了強戒所。

第一次因吸毒被拘留後,小華徘徊很久不敢回家,但最終得到家人諒解。親情的溫暖,促成她吸毒後時間最長的一次戒毒。但是,不到四個月,小華再次屈服。大年初三,小華帶著不到三歲的兒子到朋友家串門。剛進門便毒癮發作,她讓孩子在另一間屋子玩,自己在隔壁拿出針頭。當年7月,她以進貨為藉口,從寶雞來到西安,在熟人那裡買了海洛因。剛出高鐵站,便被抓了。經過生理脫毒後,被送到省女強制隔離戒毒所。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進來。“毒癮不難戒,心癮才是真正的魔鬼。”

家人如今成了小華唯一的牽掛。因為復吸,母親和丈夫對她徹底失望。“兒子看見別的孩子拉著自己的媽媽,他就跑上去叫人家媽媽。”小華哭著說,“出去之後,孩子的撫養權我肯定爭取不過來。”不僅如此,父母也搬離原來的家,因為周圍人的議論讓他們抬不起頭。

採訪快結束時,小華看了看窗外:“如果不吸毒,我的兩個服裝店每月能賺一萬多塊錢。如今,一個店關門了,另一個服裝店還由朋友打理著。”

“吸毒的經歷,讓人有了惰性,和社會脫節,而且心理上產生了很大變化,對外界有牴觸情緒。”對於未來,小華很迷茫。

一次聚會讓18歲少女染上毒癮

“直到警察出現在出租屋裡,我才真正意識到,之前的任性和無知為我帶來了什麼。”去年7月份的一天,23歲的小宮像往常一樣,在臨近上班時向領導請了假,約上“毒友”在出租屋裡吸食冰毒。成癮後,這樣的過程每星期都要進行一次。

朋友前腳進門,警察後腳就出現了,這讓小宮懵了。“我當時以為交了罰款就能出來,沒想到那麼嚴重。”一天後,民警通知家人。在此之前,小宮一直是家人心目中的“乖乖女”——工作認真,孝順老人。而且,她很早便在漢中謀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一有空,就會回家看望爺爺奶奶和父母。

改變是從一次同學聚會開始的。“幾個同學躲在酒店包間‘溜冰’,我無意中發現了,他們讓我試試。我知道毒品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會上癮。”可是,經不住同學的慫恿,她有了第一次嘗試。“沒有睡意,精神極度亢奮。有種頃刻間一切都很放鬆的感覺,但是身體總覺得不舒服。”那一年,小宮18歲。

不久,在單位受到了批評的小宮約同學出來“散心”,從此開始上癮。“那種精神上的刺激讓人不斷想去嘗試。”她吸食量越來越大,從以前的一個月兩三次變成了一個星期一兩次。“每次吸完,我就會一直玩手機遊戲,連續玩好幾天,感覺非常刺激。”連續請假、無故曠工、撒謊不回家……逐漸成了小宮的日常。

管教透露,剛來強戒所時,小宮表現的格格不入,經常一個人行動,對很多規範顯得很不屑。“剛來的時候有很多不適應。那時候還有一種想法,我連冰毒都敢吸,你們憑什麼管我。現在想想,真的特別幼稚。”

“隊長找我談了好幾次話,我才從無助有了希望,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慢慢地,小宮開始按時鍛鍊,按時參加生產勞動,積極參加強戒所的娛樂活動。

“我無數次憧憬走出強戒所的場景。到時候,我至少得找一份工作,把它認真做下去。跌倒了不可怕,再爬起來就行。然後再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多陪陪家人。”對於毒品,她也給自己做了很多預防,比如換掉朋友圈,主動斷了聯繫。“不敢再碰,代價太大了,我失去的夠多了,不想再來第二次。”小宮說。

女教師因婚變吸毒

現年42歲的小萍如果不是因為吸毒,看上去依然有著知識女性的氣質。時間要倒推到2011年。那一年小萍35歲,是西安市某小學的一名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每天面對著三尺講臺和一群可愛的學生。

也就在那年,原本買了房準備結婚的小萍和男朋友分手了。失戀的小萍去酒吧想“借酒消愁”,一個朋友遞給她一板紙說能戒酒,小萍想也沒想,將紙放到了鼻子底下。紙上放的是冰毒。“第一口吸的時候,瞬間頭裡一麻,感覺從脊樑骨到脖子再到後腦,好像有一根筋兒,一下就麻到頭頂。我以前是一個自制力特別強的人,而且也很有原則,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

小萍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父母在她不到三歲的時候就離婚,跟著爸爸住在一起,看著爸爸接觸一個又一個的阿姨,最終有個阿姨住進家裡,還帶來了一個弟弟。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將原本就處在懸崖邊上的小萍,硬是拽下了“萬丈深淵”。

“我不敢在外面‘溜冰’,怕影響不好,畢竟我是個老師。所以,每次都是和我弟弟一起,躲在房間裡。因為這樣,我和弟弟也格外親近。”即使到現在,小萍談及吸毒時,依然用“溜冰”這個詞。

之前,小萍因為性格開朗,社交活動也多。可是,接觸毒品之後,她慢慢變得不愛出門,喜歡獨處。“朋友圈在慢慢變小,到最後,身邊只剩下了毒友。”可是,她放不下毒癮,甚至戒不掉心癮。“對我來說,冰毒讓我產生了精神依賴。”

吸毒期間,小萍並沒有辭職,在學校的表現在外人看來,也和往常無異。“我一直當著班主任,有時候癮上來了,就請上半天假。晚上加班改作文或者壓力大的時候,也會‘溜’一下。”

小萍說,每次吸完毒,那種亢奮感,可以讓她三天兩夜不睡覺,和別人聊起天來,話也格外多。但是,兩天之後,那種嗜睡、無力感便會再次襲來。隨著吸食冰毒次數的增加,毒量的加大,對冰毒的依賴到了近乎著魔的地步,感覺體內好像有一種魔力在控制著她,不能左右自己。

初到強制隔離戒毒所,小萍晚上會失眠。“總覺得別人都看不起我,管教民警對我好,我也覺得人家別有用心。”時間長了,有了規律的作息和專人的疏導,小萍慢慢打開了心房。父親來探望,小萍隔著玻璃對著他哭著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如果表現好,明年年底小萍就能出去。問及打算,她笑著說:“還是希望能找個男朋友,有個好的歸宿。”

(稿件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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