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聰明最有學問的猩猩，Koko，6月19日，在睡夢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是第一隻會用手語跟人們交流的猩猩，7歲憑藉才智成為《國家地理》的“封面女郎”。她會畫畫，玩樂器，還會自己創造手語……她一生都在渴求一個孩子，最後把無處安放的母愛寄託在了一隻貓咪身上。
作為研究對象存在的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經歷著這世間最殘忍的生死別離。
12歲生日那天，Koko第一次見到貓咪“all ball”。
她輕柔的把小傢伙抱起來，摟在懷裡，
生怕下一秒，這份幸福就要溜走。
每天，Koko都會把小貓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任由她在自己龐大的身軀上爬來爬去。
有時候，她會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小貓，
然後輕輕給它一個吻。
但是，幸福總是來得太過短暫。
6個月後的某一天，
小貓自己偷偷從籠子裡跑出去，被車撞死了。
當研究員penny忐忑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時，
Koko愣了半晌，然後比劃著對penny說，
“悲傷，想哭”
那天，她低著頭，獨自在牆角待了一整天。
這是Koko第一次面對生死別離。
在這之後，她還要經歷數次痛徹心扉的別離和傷痛。這，正是人類研究的一部分，也是試驗的初衷之一。
2018年6月20日，Koko所在的大猩猩基金會發布了一則消息“46歲的Koko在睡夢中，去世了”。一時間，外國各大網站都發布了這則悲傷的“訃告”。
一生孤獨的Koko，去找她的小貓咪了。
1971年7月4日，美國舊金山動物園誕生了一隻雌性西部低地大猩猩（這是一種生活在非洲的大猩猩，因為埃博拉病毒和人類的獵殺已經成為極危物種）。
當天正是美國國慶節，滿城都是煙花，飼養員們便從日語hanabiko（煙花的孩子）裡給她起名——Koko。
剛出生那會兒，她的命運和其他動物園裡的猩猩寶寶一樣，將會成為園裡的明星寶寶，吸引成千上萬的人來看她，然後在動物園的猩猩館裡過完一生。
沒想到，Koko一出生便飽受營養不良的困擾，在一眾猩猩群體裡，顯得弱小而無助。但她清澈無辜，又透著機靈勁兒的小眼神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當時來動物園遊玩的Penny Patterson。
那時的penny，是斯坦福大學心理學專業一名年輕的研究生。為了Koko，她決定更改自己的研究方向，改為研究猿類的語言，並計劃在未來的四年裡，教會Koko英語和手語。
誰曾想，當初計劃的4年，竟會變成46年的相互依偎。
在取得動物園和學校同意後，
penny便帶著Koko回了學校。
從那天起，
Koko的生命裡多了個媽媽一樣的親人。
為了讓Koko變得強壯起來，
Penny和夥伴像照顧寶寶一樣，
陪她鍛鍊，給她喂牛奶，
用勺子一點點喂她吃精心調配的營養餐。
吃飯、喝水的時候，penny還嘗試著教Koko手語。用手指戳嘴巴，代表吃，手指合攏，做個喝水的動作，代表喝，手掌輕拍嘴巴，代表good……
最開始，Koko只是睜大眼睛看著她手裡的勺子，張大嘴巴，就要吃。無辜的樣子，好像在問“你在幹嘛？為什麼不讓我吃？”
Penny很有耐心地，每天吃飯前，都會重複這樣的動作。
沒出幾天，當penny拿著勺子和小碗準備喂Koko吃東西時，小傢伙竟然主動用手指戳嘴巴，做了個要吃飯的動作。嘿，這可把penny和夥伴激動壞了。
Penny用koko最愛的食物做獎勵，每天教他手語。
Koko也特別聰明。短短兩週後，她竟然能主動用手語表示自己需要什麼，開始掌握主動權了。
七歲的時候，koko已經能夠熟練掌握600多個手語詞彙。並且能夠聽懂常用的幾百個單詞。之後，他可以掌握1000多個手語詞彙，聽懂2000多個英語單詞。
有一次，饞嘴的她向penny討要果汁喝，penny沒給。她只好找了根橡皮膠管當吸管，喝最普通的白開水。喝完後，用手語比劃著：“我是一隻悲傷的大象。”
她還很喜歡開玩笑。把penny的兩個鞋子的鞋帶綁在一起，然後對她說：“來追我啊！”（此處來自微博@土澳生態君微博）
她也會在淘氣犯錯後，偷偷把鍋甩給別人。在惹penny不開心的時候，走上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毫不顧忌自己因為貪吃，已經長成了一個將近300斤的小胖妞。
Koko很愛玩。
她會突然戴上怪獸玩偶，
跑去嚇唬penny。
她也會纏著她，
讓她陪自己玩轉椅子的遊戲。
然後一起，暈頭轉向。
甚至，Koko還會撒謊。
有一次，penny撞見她正在啃一支紅蠟筆，
“為什麼要吃蠟筆？”她略帶責怪的問Koko。
結果，Koko急忙用手語解釋道“嘴唇，塗抹”，
然後假裝用紅蠟筆在嘴唇上作出塗口紅的樣子。
這一段，在兒童讀物上，還有記載。
來自微博@小糖人Zh
Koko的聰明遠不止此。她會把手語裡的不同詞彙，加上自己的觀察和理解，組合成新的單詞。
比如眼睛和帽子組合在一起，表示“面具”這個單詞，因為戴上面具就會把眼睛擋上，就像每次玩帽子時那樣。
“手指”和“手鐲”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就表示“戒指”。所謂戒指就是戴在手指上的手鐲。
Koko曾經給人類說的話，來自b站喵嗚字幕組
除了會手語，koko還會畫畫。
大猩猩基金會曾經在YouTube
上傳了一段視頻“跟koko老師學畫畫”。
首先，挑選一支合適的畫筆。
然後，選擇喜歡的顏色。
開始作畫。
嗯……畫的不錯，
那就簽上自己的大名吧。
最後，不要忘了跟畫合影留念啊。
Koko的畫還在網上進行出售，所得畫款，都將用於大猩猩的保護。
憑藉出色的頭腦，
koko一躍成為世界上最聰明最有學問的猩猩。
她一張拿著相機拍照的照片，
還登上了《國家地理》的封面。
看這姿勢，絕對滿分。
來自Twitter@national geographic
隨著Koko一天天長大，penny也開始操心起她的終身大事。
自從她學會手語後，比劃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寶寶”。她的眼神裡無時不在透露著“我也想要一個寶寶”的渴望。
她還經常抱著個布娃娃，假裝是自己的孩子，教它手語，陪它睡覺。
是沒有合適的對象？
還是條件不允許？
都不是。Koko其實有一個青梅竹馬，
只是她一直以來都把人家當兄弟看待。
Michael 是在Koko五歲時，來到她身邊的一隻公猩猩。
剛開始，koko很不喜歡這個夥伴，經常和他打架，只要看到他闖進自己的地盤，立馬開戰。
這對冤家經過漫長的鬥爭後，竟然成了一對好朋友。一起學手語，一起玩捉迷藏，一起跟隨penny搬到面積更大的新家。
用人類的眼光看，
Michael 絕對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小夥子。
學習能力強，
很快就掌握了自創手語的能力。
Michael的父母都被盜獵者殺害，形容小時候，他用了難過，割喉、哭泣等單詞
長相英俊（在猩猩界），毛髮漂亮，
還是個擅長作畫的藝術家。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Koko心裡，Michael不過是個兄弟一般的存在。
這可把penny急壞了。koko已經到了適宜生育的年齡，錯過了，可就沒機會了。
在確定 Koko 對 Michael 確實無感後，penny聯合其他動物園做了個大膽的決定——讓Koko自己挑對象。
她拿來兩盤DV磁帶，裡面都是適齡的健壯公猩猩的錄像。帶著koko一個個看過去。每次出現koko喜歡的，她都會用嘴巴親親屏幕告訴penny：
我喜歡他。
幾天後，一隻名叫 Ndume 的公猩猩搬來了這裡。
剛開始，一切都像人們想象的那樣，koko和它迅速成為了好朋友，形影不離。可是，他們始終無法正常交配。
Penny猜測，koko可能因為過早離開大猩猩群體，加上長期跟人類在一起，在和陌生同類接觸時，她顯得很不自在，也沒辦法進行交配。
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Koko和Michael 一起興奮地上車
但有一個心願，penny可以幫她實現。
Koko最愛的繪本是一個《三隻小貓的故事》，她經常指著畫裡的小貓圖案，向penny比劃著“貓，貓，貓。”
也曾不止一次的表示過，自己想要一隻活生生的小貓。
就在她12歲生日這天，
penny送給了她一隻
灰色的小公貓，起名“all ball”。
而Koko溫柔抱著小貓的照片，
再一次登上了《國家地理》的封面。
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有心愛的小貓咪，還有兄弟一起玩。
之後，小貓因為車禍而死。 2000年，Michael 也因為突發心臟病離開。
Koko深受打擊，經期也停止了，此後再也無法生育。在每個無人陪伴的夜晚，她總是獨自看著窗外，小聲的哭泣著。
此後，每當koko看見類似all ball 的貓咪時，還會做出“悲傷，難過”的手勢。
在all ball 之後，
koko還相繼收養過 lips 和smoky 兩隻小貓。
這是她自己從一窩貓咪裡選出來的。
那天，Koko高興壞了。
她讓penny把寶寶放在自己頭上，
就像小時候我們跟爸爸玩的一樣。
他們還會一起給Koko梳毛，
每次，她都坐得端端正正。
她依然會溫柔地把每隻小貓都放在自己肚皮上，然後開心地向著penny大笑。
Koko把自己所有的愛都寄託在這些小貓身上，它們就是她的孩子。
Koko和小貓的故事在全球傳開，許多人專程跑來夏威夷毛伊島撩她。（這是大猩猩基金會購買的新土地，作為猩猩保護區存在）
Koko也很有明星範兒，她往往會向遊客們要一副墨鏡，戴上後就開始得意忘形地到處亂竄，有種要唱起rap的感覺。
許多名人也專程跑來看她。包括koko最愛的節目主持人費雷德·羅傑斯和喜劇演員羅賓·威廉姆斯。Koko總能一眼認出他們，然後興奮地給他們一個擁抱。
她和羅賓在一起的那個下午，是Koko非常難忘的回憶。
那天，Koko剛進房間就主動拉起羅賓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她摘下羅賓的眼睛，
好奇地戴上看著窗外。
她讓羅賓撓自己癢癢，
然後一起哈哈大笑。
在他要離開的時候，
輕輕一個吻，一個擁抱，
朋友，再見。
13年後，羅賓自殺。
當Koko知道這一消息後，她剛開始很平靜，但眼睛裡透著思索，她在回憶過去。然後她比劃了“傷心”“哭”兩個單詞，低下頭，嘴巴顫抖著坐在牆角。
有人曾質問，為什麼要把羅賓的死訊告訴koko，她原本不該承受這樣的傷痛。
但是，觀察Koko的情緒變化，原本就是課題研究的一部分。人類選擇照顧 Koko，教他手語，和他交流，本就是為了研究。
作為研究對象的她，從在動物園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一生將由人類左右。
我們把她強行帶到人類的世界，給了她自由和愛。
但又扼殺了她最本真的幸福，讓她沒辦法像一隻普通的雌猩猩一樣，正常地和同類溝通、交配，生下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也讓她被迫接受著一次又一次生死別離帶來的傷痛。
有人說，Koko的一生很幸福了。她曾體驗到了超越物種本身的幸福，她一生無憂。
但是，我們從沒有人問過Koko，這一切是不是她想要的？
就像去年去世的紅毛猩猩——Chantek一樣。我們強行把它帶到了人類的世界，卻又殘忍地剝奪了它所熟悉的一切，把它一腳踢回早已陌生的族群。
選擇它們做研究，是因為我們有著極其相似的特徵，我們的DNA只有微小的2%-3%的差距。
Koko一直在用手語表達著自己的情感，但我們真的聽進去了嗎？
在送走一個個朋友後，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傷痛之後，6月19日，Koko在睡夢中安然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土澳生態君在微博裡說，很多年前，Koko曾和penny談過死亡這個話題。
Penny問她，“大猩猩什麼時候會死亡？”Koko說，“遇到麻煩、年老的時候”。
“對於死亡，你有什麼感受呢？開心、悲傷還是害怕？”——“睡覺”
“那大猩猩死後會去哪裡？”Koko回答道，“在一個舒服的洞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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