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王熙鳳、賈寶玉的出場藝術

淺析王熙鳳、賈寶玉的出場藝術

(一)賈寶玉,竟然“忘記”老祖宗

只要讀過《紅樓夢》,就知道賈母是王熙鳳的靠山,賈府這位孫媳輩的管家二奶奶,是靠取悅於這位高居宗法家庭的寶塔尖上的老祖宗來維護她的統治的。她在賈木母面前的一顰一笑都是為了討得這位老祖宗的歡欣。但有一次她卻“忘記”了老祖宗,而這又發生在她第一次出場亮相的時候。

王熙鳳上場見了黛玉之後,就在賈母面前開始了有聲有色惟妙惟肖的表演。你看她,先是親暱地“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量了一回兒,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接著是笑著讚不絕口:“天下真有這樣標緻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這幾句話不僅告訴了黛玉,老祖宗在時時牽掛著她,使她在內心感到溫暖,更重要的是她在告訴賈母,她發現這位標緻的林姑娘通體氣派與老祖宗一脈相通。老祖宗聽了這些話心裡自然非常受用。但王熙鳳深知賈母新喪愛女,見了黛玉又是喜歡,又是傷心。這樣說笑只能博得賈母一時歡笑,還不能從思想感情深處打動老祖宗。於是王熙鳳笑過贊過之後,話題一轉,說出下面的話來:“只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麼姑媽偏就去世了!”而且馬上用手帕拭起眼淚來了。這樣,王熙鳳樂老祖宗之所樂,又悲老祖宗之所悲,思想感情就和老祖宗的完全融會貫通了。當賈母笑著(一個“笑”字點明瞭王熙鳳的表演完全收到了預期的效果)責備她不該提這些招人傷感的話時,她又“忙轉悲為喜”道:“正是呢?我一見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又是喜歡,有是傷心,竟忘記了老祖宗。該打,該打!”這裡妙就妙在“忘記了老祖宗。”明明是笑和哭都是給老祖宗看的,句句字字都是說給老祖宗聽的,卻偏偏說忘記了老祖宗。為什麼竟把老祖宗忘記了呢?那原因自然是“我一見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一個“忘”字就把全部虛偽做作翻成了一片真情實意。她的西歐啊、她的哭、她的話都不是為了老祖宗,而是發自內心情不自禁的思想感情的流露!王熙鳳不但工於作假,而且更公於以假作真,並且能作到天衣無縫。你看,一個“忘”字就把這位“機關算盡太聰明”的鳳辣子的形象活脫脫地展示在讀者的眼前了。

淺析王熙鳳、賈寶玉的出場藝術

(二)畫紅花,先顯綠葉來襯托

賈寶玉是《紅樓夢》的主人翁,是作者理想情懷的寄託者。曹雪芹為了加深讀者的第一印象,對其出場的描寫真可謂煞費苦心了。

作者把賈寶玉的出場安排在其他人物之後,這樣既可以騰出筆墨對其進行集中描寫,又可通過其他人物對寶玉作側面刻畫,為他正式出場砌好臺階。

在賈寶玉未登場前,王夫人就向黛玉介紹他是“孽胎禍根”,“是家中混世魔王”。這使黛玉想起母親對她這位表兄的議論:“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歡在內闈斯混。”王、賈二夫人的口徑完全一致。所以此時寶玉在黛玉心目中的形象是“憊懶人物,懵懂頑童”。因而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就在這時寶玉登場了。而寶玉一出場,就猶如玉樹亭立,光彩照人。

人物出場前的鋪墊手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人物登場前,先作渲染,先顯綠葉,後見紅花,紅花綠葉相映成趣。一種是在任務登場前先造成一種與實況完全相反的錯覺,人物一出場,頓感判若兩人,使讀者驚訝不已。曹雪芹用的是第二種鋪墊的手法。

如果說寶玉出場之前,先用別人的介紹、猜度作層層鋪墊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話,那麼寶玉的登臺亮相卻就不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了。作者以濃墨重彩進行了精心的描繪。

寶玉登場後作了兩次亮相。第一次,會客回來還沒換下衣冠,全身在珠光寶氣的籠罩下,透露出了他的俊秀多情。第二次,換下華貴的衣冠,則如清水芙蓉,顯出天然風韻:“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作者用“畫眼睛”的方法,特別突出了寶玉的多情。就這樣,一個俊美、靈秀、多情的貴族公子形象栩栩如生地站立在讀者的面前,哪裡是什麼“憊懶人物,懵懂頑童”?

在完成了對寶玉的肖像氣度的描寫之後,作者又匠心獨運,用兩首似貶實褒、寓褒於貶的《西江月》,寫出了寶玉“似傻如狂”的精神狀態,和“偏僻”“乖張”的思想性格,開掘出寶玉的叛逆精神。

從層層鋪墊有意造成憊懶、懵懂的錯覺,到登場後的俊秀多情的真實感受;從人物的外貌丰姿到人物的精神靈魂,作者為了使自己鍾愛的主人翁一出場就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真正達到了嘔心瀝血的地步。作者用一波三折的曲筆,帶領讀者經過峰迴路轉、迷花倚石的路程,最後登堂入室,洞察人物的心靈,充分獲得了美的享受。就這樣,怡紅公子一登場,就在人們的內心深處牢牢地紮下了根,誰也難以把他忘卻。

淺析王熙鳳、賈寶玉的出場藝術

(文中圖片源於網絡)


分享到:


相關文章: